他手上順勢使勁, 把炭治郎圈得更緊, 直到幽魂的后背靠上他的前胸才肯罷休。

    不會啊。五條悟懶洋洋地說。

    我一點不覺得難受。

    他說話時胸部微微的震動，清晰無比傳達到炭治郎身上。

    炭治郎被他弄得后背發癢，下意識想向前躲，卻因為被人緊緊攬著根本動彈不得。

    五條悟是絕對不會委屈自己的，買票的時候毫不猶豫選擇頭等艙。

    頭等艙座位之間的空隙十分充足，即便是五條悟也不會覺得兩條腿無處安放。

    而沒有座位的炭治郎, 則是被五條悟一把圈住，美其名曰為了安全。

    頭等艙就算是再舒服，也不會允許一個人坐在另一個人懷里的。

    眼看著五條悟一點都沒有把自己放開的意思，炭治郎默默嘆口氣。

    他也不再堅持，偏過頭，專注地看著窗外的風景。

    怎么，難道你以前沒坐過飛機？

    眼見炭治郎看得專注，五條悟故意似的，忽然伸手捏了捏炭治郎的臉，愣是把人注意力轉到他身上。

    不，之前五條老師啊、就是未來的悟君，曾經帶我坐過一次的。

    炭治郎搖頭。這確實不是他第一次坐飛機。

    似乎是聽到了什么感興趣的話題，年輕dk挑起眉，示意炭治郎繼續往下說。

    但是要怎么形容呢炭治郎揉了揉頭發，似乎在猶豫如何組織語言。

    總覺得，這種狀態下，坐飛機的感覺很奇妙。

    他看向窗外。

    厚重的云層擋住了下方的視野，炭治郎看不到下方人類城市的模樣。只能夠憑借想象，幻想高空中繁華城市的縮影。

    總覺得，比起之前，要少了一種安定的感覺。

    炭治郎輕聲說，但是卻感覺好像離天空更加近了一些。

    和身為鬼的時候不一樣，雖然那時候他也依舊會對于天空感到好奇，卻不會因為飛機起飛時的失重感而感到緊張，不會因為身在空中了無依托而感到恐慌。

    可現在，盡管是幽魂的狀態，不知為何呈現原本模樣的他會在飛機起飛時因為突如其來的失重感緊張得抓住五條悟的手；因為沒有實地的觸感難免心生擔憂。

    這是鬼從他身上奪走的東西。

    這有什么好不一樣的。年輕dk不太能理解。

    他剛想說些別的什么，還沒開口，天內理子那邊也發出了一聲小小的驚呼。

    似乎是第一次坐飛機的天內理子興奮地趴在窗口。

    她緊緊盯著窗外的浮云，漆黑的眼瞳映進天空的色彩，臉上的神情生動而又活躍。

    真漂亮！

    她小聲驚嘆。

    嗯？

    鼻尖微微抽動，捕捉到逸散在空氣里若有若無的氣味。

    炭治郎猛然睜大眼，愣愣看向正專注看著窗外的天內理子，棗紅色的眼眸深處有流水一般的情緒悄然蔓延而出。

    炭治郎垂下頭，無聲摸了摸鼻子。

    如果他沒有認錯的話，這樣的味道是

    *

    悟君。夜幕低垂，炭治郎坐在床邊，有些猶豫該怎么開口。

    五條悟依舊沒告訴他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不過炭治郎也不傻，多多少少能意識到什么。

    那個女孩，是快要死了嗎？

    倒在床上，腿翹著一晃一晃的五條悟忽然動作一頓。

    他揭開隨手蓋在臉上的雜志，沒有遮擋的六眼就直直盯著炭治郎，架勢頗像不把人盯出一個洞不罷休。

    算不上。良久后，五條悟才又把書蓋回臉上，聲音悶悶地從書頁下傳出。

    只能說是同化。

    盡管對于天內理子而言，同化的本質與死亡無異。

    五條悟沒問炭治郎是怎么知道的，也懶得去解釋里面的彎彎繞繞。

    炭治郎也沒再繼續追問為什么會有人想要追殺天內理子，只是低垂下頭，像是在想些什么。

    月光鋪滿的房間里又陷入寂靜，隱隱約約還能聽到窗外海風吹拂、海浪飄過的聲音，咸濕的氣味不知不覺占滿整個房間。

    你也不用想太多。或許是這樣的氣氛正好，五條悟嘖了一聲，翻身看著炭治郎。

    雜志掉落，六眼在黑夜里閃閃發光，亮得驚人。

    天內早就知道自己的命運。

    是這樣嗎但是炭治郎卻并沒有因為五條悟的解釋心情好轉。

    他抬起頭，棗紅色的眼睛注視著窗外。

    月光鋪灑，海浪拍打，沁涼的月色倒映在炭治郎眼中，為那雙暖色的眼眸蒙上了一層清冷的色彩。

    但是，悟君。我在天內小姐身上聞到了。

    雖然只有很短暫的一瞬，味道也非常微弱，但是我不會認錯。

    他直直看向六眼。

    那樣的味道，清晰無比地向我傳達

    我不想死。

    那樣的味道，像是活躍的尾魚拍打水面濺起的細碎浪花；像是新芽初生頂破松軟的泥土；像是青澀的果實懸掛枝頭。

    如此活躍的，滿是對這個世界的新奇與留戀的氣味，怎么可能是一個接受命運、將死之人能夠散發出來的？

    五條悟沒說話。

    他只是看著面前的幽魂，六眼飛速運轉，像是在分析炭治郎的話到底有多少可信度。

    年輕dk猛一下坐起身，直接拉過另一邊的被子，招呼也不打就往炭治郎頭上蓋去。

    這么晚了，快睡覺！五條悟惡狠狠地威脅。

    小心以后長不高！

    哇！猝不及防被被子掩埋的炭治郎好半天才把自己從被子里解放出來。

    明明更需要休息的是悟君才對吧！盯著一頭蓬亂的深紅色頭發，炭治郎大聲反駁。

    悟君今天已經用了一天的無下限術式，也沒有吃到甜點，現在應該很累了才對。

    炭治郎伸出手，我知道悟君因為擔心會不會再有人來襲擊什么的但是這樣下去身體會吃不消吧。

    他托著五條悟的腦袋，動作輕柔卻又不容抗拒，輕輕把年輕dk的腦袋放在自己的膝上。

    雖然知道悟君肯定不能放心睡著不過先這樣稍微休息一下吧？

    炭治郎伸手，手掌蓋在那雙黑夜也難掩璀璨光芒的六眼上。

    有什么意外情況的話，我會叫醒悟君的。

    所以，請休息一會兒吧。

    你在說什么。然而五條悟并不領情。

    年輕dk抬手，寬大的手掌覆蓋上炭治郎這筆在他眼前的手。

    我可是最強，怎么了能會累。

    是是。對于五條悟的嘴硬，炭治郎無奈笑著應下。

    所以，最強的悟君，要不要這樣休息一下呢？

    五條悟沉默了。

    要。

    *

    其實救出黑井美里這件事，要比想象中的更加容易。

    換成五條悟的話大概就是，那群弱得要死的家伙有什么好怕的這樣。

    結果，本來可能危機四伏的人質交換，莫名其妙就變成了開開心心的海水浴。

    其中，玩得最狠的正是五條悟和天內理子。

    真是的，這樣一點都緊張不起來了啊。

    抱著沙灘球，黑井美里嘆息。

    有什么關系。夏油杰倒是對此接受良好。

    反正很快就要回去了。

    黑井美里不說話。

    回去的意義是什么，他們都知道。

    以這樣的心態放松一下也不錯。

    夏油杰扭頭，看著明顯興致不高的黑井美里，怎么了，還在因為盤星教的事情自責嗎？

    不。黑井美里抬頭看著和五條悟互相潑水，結果因為五條悟有無下限而遭慘敗的天內理子。

    我可能還是，有點不舍吧

    畢竟是朝夕相處那么久，幾乎已經是家人一樣的存在。

    即便是夏油杰，也不知道這時候應該說什么。

    他抬起手，沖玩得正嗨的五條悟喊：時間快到了，悟！

    這么快嗎？五條悟有點意外。

    那天內，我們走吧

    他話沒說完，扭頭正對上的就是天內理子扁著嘴，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天內理子此刻的表情，五條悟忽然間響起半夜炭治郎告訴他的話。

    我不想死。

    喂，杰。年輕dk忽然抬頭，看向一邊的友人。

    再多留一天吧。

    他如此說道。

    反正明天回去也來得及。

    所以

    再給天內理子，多留一點時間吧。

    第65章 chapter65

    你不跟悟他們一起嗎, 炭治郎？

    夏油杰抬起手搭在眼前，瞇著眼看另一邊玩得正嗨的兩人。

    黑井美里去幫他們買汽水，五條悟還特別叮囑要選最甜的那一種。

    不了, 這樣就行。

    站在遮陽傘下, 炭治郎悄悄往前走了一點。

    或許是顧慮到距離, 五條悟其實也并沒有和他們離得太遠。

    他站在沙灘邊, 能漫過天內理子大腿的海水只是堪堪觸及年輕dk的腿彎。

    年輕dk仗著自己身高腿長, 又有無下限術式, 環抱著雙臂看著天內理子氣急敗壞朝他身上潑水，結果濕咸的海水卻無一例外被無下限擋住, 半點都沾染不到五條悟身上。

    一點都不穩重的白發高專生還故意沖天內理子吐了吐舌頭，然后趁著人不注意，猛然彎腰, 強烈的咒力拍打水面，濺起巨大的浪花, 直愣愣朝天內理子撲去。

    哇哦。

    目睹天內理子被結結實實淋了一身海水, 夏油杰嘴里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悟，你別太過分了！夏油杰遠遠沖五條悟喊。

    畢竟欺負總是弱者不太好。

    喂！這下天內理子不干了。

    你說誰是弱者啊！

    天內理子話還沒能說完, 突然又一抔海水當頭淋下，直接把她的話給打回肚子里。

    始作俑者五條悟毫不客氣露出笑臉, 亮晶晶的白牙暴露在空氣中, 不知為何格外欠打。

    杰你光站在那里有什么意思。白發dk試圖把夏油杰也拉下水。

    一起來啊！

    不用了。夏油杰連忙擺手，對此敬謝不敏。

    我可不想

    但是五條悟會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嗎？

    不會。

    還帶著冰涼觸感的海水順著臉頰、皮膚滾落, **的頭發黏在身上，隱隱約約還能夠聞到海水獨有的濕咸氣息。

    悟。莫名其妙被淋了一身的夏油杰低下頭，一聲不吭把頭上不知道是海草還是什么玩意的東西一把扯了下來。

    我不是說過，讓你別太過分嗎？

    哇。炭治郎吸了吸鼻子, 扭頭飛快瞥了一眼夏油杰，然后消無聲息默默離夏油杰遠了一點。

    總感覺現在的夏油先生，很不好惹的樣子

    可惜，五條悟像是完全沒注意到夏油杰此刻黑如鍋底的神色。

    嘁。他攤開手，手臂枕在腦后

    這怎么能怪我。

    五條悟振振有詞。

    明明是你自己不注意，才會被海水淋到。

    他一點都不反思到底是誰趁著別人不注意偷襲。

    是這樣嗎。

    夏油杰忽然抬起頭，對著五條悟的笑容堪稱明媚。

    既然悟你都這么說了

    咒靈cao使手背在身后，無聲掐了手印。

    那么也不能怪我這么做吧。

    然后，巨大的魚形咒靈在五條悟背后騰空而起，肥厚畸形的魚尾一巴掌扇上五條悟的腦袋。

    這種程度的攻擊是斷然傷不到五條悟的，就連噴濺的海水都沒能沾染到五條悟一分一毫。

    海水和咒靈被無下限阻隔在外，但這并不代表著咒靈的這股力道也能被無下限化解。

    于是，在五條悟毫無防備、夏油杰毫不留手的情況下，五條悟被一下子拍金海里，好半天都沒有爬起來。

    炭治郎是無辜受到牽連的。

    本來他和五條悟之間的距離就恰好卡在三米左右，不遠不近。

    但是夏油杰這一拍，五條悟不可避免往后倒退了好幾步，一下子把他和炭治郎之間的距離平衡打破。

    于是，剛剛推開擠在面前的咒靈，面色不善爬起來的五條悟還沒開口說話，就又被炮彈一樣（被迫）沖向他的炭治郎撞得眼冒金星，栽倒在海里，半天沒緩過神。

    哇啊！悟君！炭治郎嚇了一跳，趕忙起身想把五條悟拉起來。

    雖然悟君長得很像童話里的美人魚但是并沒有鰓并且無下限能隔開海水但是沒有空氣悟君還是沒有辦法在水下呼吸的！

    活該啊，悟。

    夏油杰抱著手，在一旁冷眼旁觀。

    而此時，黑井美里才抱著剛剛買回來、易拉罐壁上還掛著剛凝結出水珠的汽水跑了過來。

    這是怎么回事？

    她滿臉疑惑地看著三個同樣狼狽不堪的人，完全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

    黑井美里抬頭看了眼晴朗無比的天氣。

    今天，也沒有那么大的風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