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往他身后破損劃字的住所里轉了轉，“而且你們的困難會一掃而凈。”

    他內心升起了羞愧，就好像被人扒開看到了最內層的不堪。

    當藍色霧氣吸入鼻腔，他仿佛聞到了一股來自海洋的味道。

    面前的一切，都是他向往的生活，他做下了決定。

    到了王都后，王后很喜歡他，帶他去挑選了工具。

    他沒想到工具是人。

    他看到了很多的女孩，她們身上掛著編號。

    王后說，“這些都是人類冰系術法士，選一個吧，畢竟是要去做阿斯特家族的人，一點準備都沒有可不合適。”

    他震撼了。

    選一個？術法士什么時候這么不值錢了！他目光掠過了那些宛如士兵一般筆直排列的術法士……

    他手掌捏著汗，頭暈目眩。

    大的十幾歲，小的只有五六歲。

    選誰？

    他目光茫然著掠過。

    最后他看到了個剛剛主動走進了籠子里的女孩。

    她那么小，和其他人不一樣，身上衣服破破爛爛，頭發是灰藍色的，表情空洞。

    女王注意到他的目光說，“她是不合格的廢棄品。”

    女孩顯然也聽到了這個稱呼，她木然地轉目看了一眼又機械地轉了回去。

    帶著面具，穿著黑甲的侍衛推著車，像拉貨物那樣把她推走了，她在上面蜷縮起來。

    他看著面前的人，可最后還是忍不住看向了那個女孩，然后就捉住了她灰撲撲的視線。

    沒想到偷看會被發現，她立即轉回了頭。

    推車消失在了轉角。

    “她這是要被送到哪里？”他忍不住問。

    王后隨意地說，“不合格的廢棄品當然是要被送去銷毀掉了。”

    然后冰涼而含香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好了，快選吧，選好了，你們就該出發了。”

    他再次看向了面前的人，她們沒有任何的表情，簡直就像是木偶。

    他再次想到了那個女孩。

    “我想……剛才那個女孩可以嗎？”他問王后。

    “她的能力很差，你確定嗎？”

    被送去銷毀，那么那個女孩會死嗎？

    他點頭，“我確定。”

    王后招來了士兵。

    那女孩又被送了回來，她還是坐在推車上。

    眼神迷惘著，大概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又被送了回來吧。

    “亞特伍德挑中你了，以后他就是你的主人了，真是個會賣慘的小家伙，人類奇怪的同情心總是這么富余……呵呵。”他似乎又聽到王后聲音里摻雜著的沙沙聲。

    顯然那不是他的錯覺。

    “為她起個名字吧。”

    “王后您來起名吧。”他恭敬地說。

    王后嘆息，“給這些家伙起名實在是太頭痛了，難道不能讓我偷次懶？”

    亞特伍德判斷出了王后這話是真心實意的，于是他便不再客套，直起身說，“那就叫她瑪麗吧。”

    在籠子里的感覺真是讓人不舒服。

    他回過了頭，籠門被打開，女孩卻沒有走出來，她在里面發愣。

    他走過去朝她伸手說，“你該出來了，瑪麗，我們要離開這里了。”

    她從快死去的蝸殼里探出了觸角，軟軟地搭在了他的手心。

    將柔弱無助的身軀放置在他手里。

    抬頭像小狗一樣細聲討好，不熟練地說，“主人。”

    ·

    亞菲利歐垂目往窗臺下看著亞特伍德自裁倒下。

    起初他臉上并不以為意。

    雖然嘴上叫著哥哥，可是他心里毫無感情。

    可望著亞特伍德倒在了藍色汪洋里的身體。

    他慢慢皺起了眉頭，在心中凝聚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答案。

    難道他利欲熏心，自私自利的哥哥……

    他并沒有說出來的答案，是因為這個嗎。

    是因為，他眼眸輕輕轉動看向了將他徹底浸潤的水。

    亞菲利歐瞳孔縮成針尖，真的看到他臉上隱秘的笑容，

    和父親一模一樣。

    是為了，愛？

    他像是受到了某種震蕩。

    宛如遭受了某種巨大痛苦沖擊似地捂住頭。

    不。

    它！不！存！在！是騙人的！是偽造的！

    他渾身顫抖著自言自語，“永遠，不能相信。”

    “少爺？”喬依聽到動靜轉頭，看到少爺表情很痛苦。

    難道他還受了別的傷？

    “少爺！”

    可任憑她如何呼喚，他都保持著這樣的狀態，往下蜷縮起來。

    喬依不明所以，將他摟住順著他的后背，“亞菲利歐，你怎么了？沒事了。”

    到底是什么刺激了少爺。

    他也不是那種看見尸體會受不了的人啊。

    連她都……有些習慣了。

    ……

    慢慢的，在一聲聲安慰中，他終于從痛苦的回憶中看清了面前的人。

    流露關心的漆黑瞳孔令他安心到有種遁入其中的沖動。

    忍不住往她懷里面鉆了鉆。

    有種被黑夜包裹的安全感。

    “少爺，您沒事吧？”

    他像受驚了一樣縮在她的懷中。

    他抓住她的手臂說，“喬依，我們離開這里。”

    他害怕看到那兩人交握的手形和為彼此而死亡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