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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38)

    場外的觀眾都為遠山捏了一把汗,膽敢在回擊了鬼的十球后又挑釁對手,或許遠山和越前待久了也被潛移默化,換作任何一個人做他的對手大概都會被激怒吧。

    幸村和真田都想到了遠山在立海挑戰的那段日子。以往總是坦率地說出心里感受的遠山常常被幸村教訓得攤在球場上,又接著要聽見幸村若無其事的指點。那時候遠山總會不服氣地爬起來要求再戰,卻又被赤也生氣地拉下場。

    后輩們都在變化,而在和這些了不起的選手交手后,幸村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新突破。

    那不是單方面的教育,而是非常珍貴的對戰。幸村發現這一點的時候便對遠山有了不同的認識,這個孩子的潛力不僅僅是后輩中最獨特的之一,更是一個能刺激對手進化的存在。

    就像現在場上的鬼一樣,幸村也漸漸有了想拿起球拍上場比賽的沖動。他轉過頭看了看身邊的真田,少年正在凝神看著比賽,一臉嚴肅。

    你是不是也想上場了,弦一郎?

    他低聲問著,語氣有一絲了然,不僅是和鬼前輩,也是和遠山打一場?

    真田側過頭,抿了抿嘴。他知道或許自己和幸村想到同一處去了。

    遠山和赤也有些相似。同樣是闖入立海和我們挑戰,同樣的不服輸,又同樣天賦驚人。他瞟了一眼不知何時跑去和白石站在一起的后輩,又道,也是同樣的單純。

    但他們的不同也很明顯。幸村接到,場內的遠山正在開始和重新發球的鬼開始十球拉鋸,已經完全適應了這樣的節奏,赤也對打球的布陣很敏銳,他曾經跟我說過打比賽和打游戲很像,什么時候用什么招數,如何調動對手保證自己的節奏。他的聰明在球場上得到了充分發揮,這種與平時并不相似的狀態正是赤也在網球上的天賦。

    柳在一邊聽著他們的對話也勾起了嘴角,的確。像你之前所說的那樣,遠山的自然狀態近似于天衣無縫,那么赤也就是另一種意義的獨特。

    能夠把無我境界改造成獨屬于自己的招數,做到這一點的人目前也只有手冢把千錘百煉和手冢領域完美結合了。幾個人想到赤也的天使化,都不由得去看另一邊正趴在圍欄上給遠山加油的少年。

    要是平時也能顯得聰明一點,說不定他就是完美的選手了呢。幸村笑了笑。

    他收回目光,把注意重新放在明顯狼狽了很多的遠山身上。場上的選手正在面對驚人的壓力,僅憑著鬼和平等院不相上下就能猜到這場比賽會多么懸殊。

    幸村漸漸皺起眉,他敏銳地從鬼的半場感受到了不一樣的狀態。比起之前明顯的放水,現在的鬼似乎有什么可怕的斗志,他說不清楚,也并未見過,但他知道這個人到現在還從未展現給他們看過真正的實力

    那是精神力嗎,精市?

    柳小聲問道,語氣中充滿了不確定,鬼前輩應該并不屬于這類選手。

    你也發現了嗎?幸村挑挑眉,仿佛是讓人感到窒息的威懾力,這在鬼前輩之前和桃城的比賽中并沒有出現過。

    面對不同的對手,使用的實力程度不同。真田評價道,他本來可以不全力以赴的,是遠山的狀態超出意料了。

    或許對戰這樣狀態的遠山,若是自己在場上也會絕對地全力以赴,否則并沒有完美勝利的保證。這是一個隨時都超越上一秒的自己的選手,一旦小瞧對手,就會是鬼在前三局里的結果。

    這是無我境界嗎?他問著幸村,在國中生里或許除了手冢,自己和幸村是對無我境界研究最透徹的人了,但是眼前的狀況讓他不能斷言,還是鬼前輩自己的招數?

    幸村側目看了一眼柳,后者皺了皺眉,從記憶中翻出來鬼的資料,他是強攻型選手,沒有使用過無我境界的記錄,但是兩年前和平等院的對戰似乎出現了類似的情況。

    柳想到自己收集資料時那些曾經觀戰前輩的話,心里滿是不解,我從未聽說過那樣奇怪的招數,他們說,鬼的身后出現了一個鬼神。

    鬼神?

    他們愣愣地盯著場內,被回球扣殺的遠山半滑在地,膝蓋磨破了皮,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球狠狠地砸在半步之外。

    他的對面,垂下球拍的男人半闔著眼俯視著少年,他的頭發也服帖地落回肩膀,仿佛在前一秒在半空跳起揮拍的男人并沒有釋放出令人畏懼的氣場一樣。

    精市你看見了嗎?柳眨了眨眼,猶豫地開口。他慢慢轉頭看向身邊的少年,那個人正微微傾身,目光灼灼地盯著場內,臉上滿是驚喜。

    精市?

    少年仿佛沒有聽見柳的疑問一樣,緊緊鎖住場內男人的身影。他被困擾了幾個月的疑問終于在看到那個模糊的影子時被解開,甚至無暇去回答好友。

    那是他一直不能理解的領域,而今天才向他掀起了面紗。

    修羅神道。

    幸村低聲喃喃著,目光漸漸明亮了起來,終于見到了。

    幸村第一次知道這個名字是在和鶴岡慎太郎的郵件中。提到了U17合宿的人員時,那個人幾乎是一帶而過地列舉了幾個名字和出名的招數,而幸村則看到了讓他聞所未聞的一個詞

    修羅神道。

    他并沒有更多地去追問鶴岡先生,默默地尋找了很多過去兩年里U17日本隊在世界比賽中的錄像,卻只是更加深了他的疑惑。

    透過屏幕他只能感受到比賽的壓力,卻并不能理解平等院所能使用的招數有多大的威力。被稱為神道一定是某種精神力,他曾經一直這樣認為著,但在來到合宿地之后也從未看到有任何人提到這個詞。

    直到現在,他才終于親眼看到了修羅神道,一個他自己從未踏足過的領域。

    精市,你知道這是什么?

    柳和真田對視一眼,確定地問道,至今為止,我們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真田頓了頓,看著幸村的側臉,這是新的精神力境界嗎?

    不,我曾經這么以為,但現在鬼前輩證實了我判斷的錯誤。幸村瞇了瞇眼,想到那封被自己背下來的郵件,超越了無我境界的道路,鶴岡先生是這樣說的。

    如果這條路是精神力招數,那么對精神力并不精通的鬼是如何踏入的呢?幸村看著場上那個另對手疲于奔命,無力回擊的男人,心中只有感嘆,像無我境界一樣,修羅神道也是理論上任何人都能達到的。

    柳琢磨著這個名字,如果是鶴岡先生透露給你的,為何我們從未見過這一招?修羅是指有令人畏懼的威懾,或者危險?神道,這個用詞格外霸道。

    幸村抱臂托著下巴,皺起眉盯著場內賽況。自從觀眾從鬼身上看到隱約的鬼神之影后,遠山就一分未得。這樣的差距幾乎成了最大的反轉,幸村卻沒有辦法發現任何可以解釋的切入點。

    我曾經在平等院的世界杯比賽錄像中看到類似的賽況,但是任何人都沒法比對手更清楚修羅神道的真正威力。幸村低聲道,伸手拿過柳握著的筆,在他的寫字板上落筆,這就是平等院的比賽對手和場次,你若去查定然會發現問題。這不是單純的精神威壓,觀眾只能從平等院身上感受到有什么外物的助力,單從錄像是不能解釋的。

    我只有親眼看到了鬼所使用的這招,才能確定它和無我境界的區別。幸村轉過頭看著真田,弦一郎,你還記得我們討論過的鬼的五維嗎?

    真田點了點頭,我們每個人的數據都被教練估測了,熟悉的人互相也了解,但是似乎沒有人知道鬼的數據。

    柳挑挑眉,我的資料里也沒有他的五維。

    幸村勾唇,那是因為,進入了修羅神道的人已經無法用數據來衡量了。他頓了頓,又去看向場內已經以6:3結束第一盤比賽的鬼,或者說,只有五維超越了數據估測,才能到達修羅神道。

    即使是你也不能嗎?柳小聲問著。

    我不知道。

    幸村舒展著眉。他似乎并不在意有一個自己不熟悉的領域,也沒有多么執著于踏上同樣的路,即使幾個月前從鶴岡先生那里知道了這個詞,除了了解之外,我好像沒有像幾年前對無我境界那樣執著了。

    他笑了笑,看著真田歪了歪頭,多虧了和弦一郎一起研究無我境界,我才能明白最適合自己的路是什么。天衣無縫也好,修羅神道也好,網球里能走的路有很多,未來還會有更多。就像蓮二你專注于開發大腦,仁王鉆研幻影,赤也克服惡魔化,弦一郎創造黑氣一樣。

    我能舍棄天衣無縫開創自己的道路,同樣也不會在這里被新的領域帶走。他看著兩個好友笑得溫和起來,強大的招數有很多,但是強大的人絕對不會局限于招數。

    真田幾乎被這個人的笑容奪去了呼吸。即使下場的遠山正在大汗淋漓地往這邊走過來,他也分不出一絲注意力給隊友,只能傻傻地盯著幸村的臉。

    他想到昨天和幸村商量今天的雙打比賽時,這個人毫不懷疑的自信神情,原本在心底藏著的一絲擔憂煙消云散。

    只要和這個人一起,他們就能真的常勝不敗。

    遠山。

    幸村看著走到場邊的遠山張口,你的球在畏懼。

    白石遞給后輩毛巾和水瓶,看著那孩子一臉疲憊。

    比起這幾個月里你和我打球的狀態,剛才你已經完全被對手的氣勢震懾住了。幸村抱臂盯著少年的四肢,無用的動作太多,大量消耗了你的體能,面對鬼前輩使用蠻力是無效的,他的威壓超過了你平時的承受限度,你的精神力遠遠沒有達到突破的程度。

    遠山蔫蔫地點了點頭,大叔的確很了不得

    不對,你沒有聽懂我的話有什么含義。幸村視線掃到對面,那里的觀戰席上平等院正好看過來。他無聲地點了點頭僅作招呼,轉過頭去看一臉不解的遠山。

    也就是說,你必須突破平時的狀態才行。

    聽到幸村的話,很多人都驚訝地睜大了眼。

    以你的現在的力量技術甚至精神力,別說打贏比賽,連不要輸得慘都很難。幸村皺了皺眉,鬼前輩之所以答應了這場比賽的用意,希望你不要辜負他。

    遠山撓了撓頭,大將我還是有點不懂,突破平時的狀態是什么意思?還有大叔有什么用意,他也完全不知道。

    幸村搖搖頭,你不需要知道有什么意思,只要牢牢記住自己為什么打球就可以了。

    你是和越前一樣的類型,無需旁人的教導就能自我突破,甚至也和文太不同,在球場上并不會依靠搭檔。所以從來都是獨自沖鋒的你或許能讓我看到一場好比賽。

    他看著遠山亮晶晶的眼睛心里有些好笑。直到這孩子起身上場,開始第二盤的比賽才重新斂下神情。

    丸井走到他身邊用手指捅了捅他的后背,對我那么話里有話就算了,這家伙和赤也一樣,你不直說他是聽不懂的啊。

    仁王摸了摸丸井的腦袋,戲謔地笑話他,你本來能有和我一樣的待遇的,文太。

    幸村笑了笑,安慰似的拍了拍丸井的胳膊,我不希望隊員完全按照我的指示來打球,他應該有自己的判斷,只有陷入泥潭時我才會點醒,當然,若是到了那個時候絕對不會很溫柔。

    丸井吹了個泡泡,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

    面對從未見過的招數會感到束手無策,這不是你這個水平的球手會犯的錯誤,遠山也一樣。精神力弱的人才會有這種問題,他經過滅五感的洗禮,已經有一定免疫了,卻還是這么輕易被鬼的手下留情壓制。

    柳頓了頓手中的動作,側目去看他,你是說,鬼前輩還沒有用全力?

    幸村笑了笑,他怎么可能用全力?鬼可是和平等院不相上下的人啊。

    真田瞇了瞇眼,你是覺得遠山要開啟無我境界才能抵抗嗎?他對那句突破平時的狀態很懷疑,遠山從來沒有開啟過無我境界,他的網球自我性很強,我一直覺得恐怕達到天衣無縫會很難。

    沒錯。幸村點點頭,但他也是離天衣無縫最近的人。

    白石愣愣地看著他,想起千歲曾經和自己討論過的問題

    就算小金是離天衣無縫最近的人,能不能推開那扇門才是最大的問題。

    白石有些驚嘆地看著穿著立海制服的這三人,沒想到你們能如此了解小金的網球。

    柳勾唇笑了笑,精市和弦一郎只是非常了解無我境界罷了。在目前這個賽況中,如果不能突破極限,那么遠山這場比賽就只是練習,沒有實際意義。

    他在這幾年默默研究精神力的過程中也了解了很多自己資料所能分析出的結果,對這兩個好友除了敬佩就是信任。目光放到場內,那個被他們討論的少年正在一次次地重新擊球,就像柳曾經在立海的球場上見到的那個影子一樣,即使無數次被滅五感剝奪了意識,卻總能在下一刻爬起來,大大咧咧地抹掉汗水纏著幸村再打一場。

    遠山是一個很有毅力的選手,沒有人比精市更了解他的弱點了。白石君,即使是你也并不知道他在和精市打球之后的進步有多大吧?

    白石只能輕嘆一口氣點頭。他慢慢舒展了眉頭,看著場內漸漸被白霧包裹著的少年,心中滿是敬佩。

    立海為什么能稱霸全國王座三年,甚至在他們心中都是超一流的選手,他終于明白了。

    紅頭發的男孩散發著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光芒,在無數次叩響天衣無縫大門無果后,這個孩子終于闖破了那個沉重的鐵門。

    白石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后,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那個紫發的少年。

    少年緩緩露出一絲笑意,神情中有些微不可見的傲然。

    即使是對手,也能毫不芥蒂地給予指導。在他們感嘆過幸村對丸井的嚴苛要求后,這個人的前瞻性再一次令人信服。有這個人做教練和部長,大概那些本就遠超越旁人的立海隊員才能有令人望而驚嘆的強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