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8)
二拜高堂 謝溫顏喜上眉梢,元賜上身坐得筆直,端著架子,眼里的笑都要從眼眶流出來。 這一拜,拜父母生養之恩。晝景拜得心甘情愿,舟舟的爹娘就是她的爹娘。 夫妻對拜 琴姬呼吸發緊,俯身一拜,起身時腦海一陣眩暈,好在晝景不動聲色借力予她,于是落在眾人眼里的,便是一對新人如膠似漆的鐵證。 太緊張了。 手心冒出汗。 尤其恩人湊過來的那一刻,她的呼吸都要不順暢。 原來嫁人是這樣的滋味。和夢里大不一樣。哪怕在夢里她們幾次洞房花燭,都沒有現下的心弦緊繃。 恩人碰她一下,她都反應大得厲害。琴姬咬緊下唇,懷疑自己身子有毛病。在禮成的唱聲中,她羞恥地紅了臉,很快被帶去喜房。 喜宴開席,歡天喜地里,晝景賴在喜房不肯走,趁喜婆不注意,塞了一枚純白色的小藥丸到新娘子嘴里。 唇瓣被指尖觸碰,琴姬下意識選擇信任地張開口,藥丸入口即化,清清涼涼,給人充足的飽腹感,剎那消去周身的疲憊。她輕抿唇,不敢抬頭。 還累不累? 不累了。 她甫一開口,晝景驚覺她和往日大不同,登時心猿意馬,更舍不得松開她那雙青蔥玉指。 守在屋里的喜婆看得在一旁捂嘴笑,催促道:家主該出去了。 外面那么多賓客,哪能一直賴在新娘子房里?這還不到時候呢! 晝景搖搖頭:我再待會。 她發了話,喜婆不敢再催,且給他逗留的時間,畢竟這位身份不同。只是這位對待新進門的繼室,也太纏磨了。 她留在這,琴姬又止不住緊張,手心被人撈在手里,指縫、掌紋上的汗漬被一點點擦去,意識到她的存在給人造成了困擾,晝景小聲道:別亂想,我 那句先出去到了嘴邊被咽回去,房里的婢子婆子輕笑聲入耳,琴姬起了羞,臉頰生熱:你出去。 喊她出去還不算,手也羞怯地抽回來,掌心空落落的,晝景沒法,只能聽她的。 起身,整斂衣領,昂首出門。 天色漸沉,琴姬老老實實坐在床沿一動也不動,花紅柳綠說著今日的趣事供她解悶,左耳進右耳出,半句話都沒聽進心里去。 她幽幽吐出一口氣,心道:今晚可怎么過啊。 門吱呀一聲響,聽著耳邊一聲聲的家主,琴姬訝然,心弦崩成一條直線:這么快就回來了嗎! 不算快了。 夜色都濃了。 沐浴換好一身簇新喜服的家主,神清骨秀,拾掇地比女郎都美,簡直教人看花眼。 接過喜婆遞來的玉桿,她屏住呼吸挑開顏色鮮亮的紅蓋頭,新娘子緩緩抬頭,四目相對,兩人俱是世間極致的美色,各自失魂。 玉貌花容,兩頰染了秀色,在處處都是紅艷的襯托下,更添美韻。唇瓣潤澤,脖頸纖纖,更別說一對水眸瀲滟多情,倒映著自己的影。 晝景口干舌燥地忘了接下來的舉動,還是在喜婆的提醒下,這才羞窘地去拿金剪子。 手在發抖。 好沒出息的模樣落在少女眼眸,琴姬心里甜滋滋的,不錯眼的視線追隨著她,暗道恩人今晚甚是雅致風流。 這風流是給她的。 往后這個人也是自己的。 她胸腔鼓噪,直到晝景挨著她坐下,握著金剪子,另一只手撈了她一縷長發,左看右看,看得目不轉睛。她遲遲不動,舍不得剪。 喜婆捂嘴笑:還會再長出來的! 一句話同時羞了兩個人,琴姬看不下去,柔聲道:剪呀。 結發為夫妻,這是她一直以來想要的。 咔嚓一聲。 一縷柔順的青絲在手,晝景將剪刀遞給她的愛妻:你來。 琴姬握著金剪子猶豫一晃,總算體會了她之前的感受,霜發勝雪,明耀如光,竟有那么兩分不可逼視的刺目。 黑白發絲彼此交纏成結,被愛惜地收起來。 合巹酒端來,交杯共飲,兩臂交錯,再苦的酒入喉都是甜的。從心里發出的甜。 喜婆真心實意地道了一番祝福,帶著人下去。花紅柳綠你看我我看你,紅著臉也跟著溜了。 姑娘嫁了人,新婚夜就全交給家主伺候好了。 她們溜得快,門掩好,鬧洞房的人蹲在墻角就差扒著窗戶往里看,連個聲都聽不到,正遺憾著,被趕來的星棠家主轟走。 被轟的還有當朝女帝。 老小孩老小孩,人老了,行事反而沒有顧忌,帶著年輕人聽自家老師的墻角,可不要太自在。 把人趕走了,晝星棠東瞅西顧,悄摸摸耳朵貼墻,窗子在此時打開,晝景笑聲愉悅,尾音上揚:銜嬋,你都多大了?嗯? 多大不都是阿爹的孩兒嗎? 這話在肚子里轉了一圈,晝星棠嘿嘿笑著跑開,老胳膊老腿,跑起來比年輕人都不差。 門窗被關好,白梅簪子落地三寸結界自動打開,聽著浴室內傳來的水聲,晝景搓了搓發燙的耳朵,心里癢癢的,想闖進去,又怕太冒失嚇到她的姑娘。 想來想去,糾結道:舟舟為何還不邀請她進去? 一陣香風襲來,再抬頭,少女一身雪白里衣站在她面前,長發滴水,清水出芙蓉。 舟舟 琴姬淺淺嗯了一聲:幫我擦頭發。 哦哦!好! 晝景此時忘記了她長燁圣君的身份,命格主火的人哪還用得著擦頭發這么麻煩的步驟? 但她就是任勞任怨地站在少女身后,看著梳妝臺前銅鏡內少女美貌的清顏,不由自主道:舟舟,你開不開心? 開心。 舟舟。 嗯? 頭發干了。我們 琴姬雙腿發軟,嗓音也發軟:嗯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529 02:24:47~20210530 01:51: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第67章 本源結晶 晝景小臉紅撲撲的, 哪還有在外的凜然威風,多年不嘗rou香, 夢里的歡愉醒來終是一場空,此刻美夢成真,有了堂堂正正的名分,在這有特殊意義的大喜日子,牽個小手都能興奮好久。 順著她攙扶的力道從座位站起,琴姬小臉白里透紅,恩人看她的眼神太過熾熱, 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她心里門清,卻又因為這清楚酥軟了心腸。 義無反顧陷在情愛里的人是會因情愛變得年輕,更別說少女本身年歲就是花一般的年歲, 手被心上人拉扯著, 邁出的每一步都有了別樣旖.旎。 紅燭泣淚, 床帳鮮紅, 這是她的新婚夜。 今夜,她便要將自己完完全全獻上。 不同于昔日的淺嘗輒止,不同于夢境的難捱纏綿。琴姬無法想象接下來將要面對的畫面,落在手腕的指節溫度逐漸攀升, 泄露了對方無從遮掩的情思。 她看了晝景一眼, 心里仿佛打翻了蜜罐子, 淌出勾連著絲的甜。 知道恩人也是急切的、緊張的,她身心好受許多,長長的睫毛垂著,不敢抬頭,乖巧沉默地盯著足下,直到進無可進, 她安然坐在床沿,不知此時該說些什么。 晝景俯身單膝跪地,修長的腿從膝間彎折,腿型漂亮,骨rou勻稱。 細瘦的腳踝被她撈在掌心,琴姬紅著臉嗔看她,只是沉默看著,情意便將人輕易包裹。 情絲如蠶絲,裹著一個名為晝景的九州第一絕色,而后那位絕色眉眼近乎溫順地朝她笑了笑,琴姬紅潤的俏臉一下子燒起來,玉白的腳動了動,象征性地踢了踢某人。 這點力度,撓癢似的。反而勾起晝景心中無限歡喜。 順理成章的占有和歡愛,是有情人夢寐以求的恩賜。 晝景著迷地把玩著那對玉足,愛不釋手。尤其燈光下看玉質美人,心緒激昂。 胸腔堆起萬丈高的篝火,熊熊火焰,燒得人呼吸都不順暢。琴姬自知她莽撞,此情此景卻說不出嗔惱的話。她甚至一個字都吐不出來,手臂軟軟地垂在那人發頂,眸子深情,畫面流動而無聲。 一聲淺笑不可抑制地從喉嚨低低溢出,內室的靜謐被打破,少女沉浸在心上人的愛撫,驀地睜開眼,耳根泛紅,水眸迷離:嗯? 拉長的調子繾綣至極,晝景呼吸一滯,收了笑。掛在嘴邊的調笑被咽回去,她這時方后知后覺領悟,春.宵一刻值千金。 她不該因為舟舟的柔順發笑。 少女誠然已經陷入心上人給予的體貼,腦子昏沉沉的,一頭青絲鋪在雪白的枕側,睜著一對水色杏眸望過來,然后腰身被牢牢抱住,柳條似的被人扶著腰跪坐起:阿景 她茫茫然不知今夕何夕,唇齒含香喊著伴侶的名,像是飲了一大壇桃花醉,兩頰酡紅,冬雪消融即是春。 烏黑柔軟的發勾纏著垂落兩肩的霜發,聽得耳邊鉆進一聲情話,琴姬堪堪清醒的意識再度沉入情海,浮浮沉沉,如一葉扁舟,翻山越嶺,風雨乍起,跌宕起伏。 她以最無害、無防備的姿態倚靠在夢中情人的肩膀,即便身子微顫,也咬著唇忍下了那聲不,身條綿軟如水。 三月三,窗外星月交相輝映,夜色很美。 栽種在護城河邊的柳樹被風吹得搖曳,柳枝撩過化開了的水面,泛起層層細膩漣漪。 夜間覓食的鳥兒不知疲倦地飛了幾個來回,終于在一棵樹上落腳,借著星輝,仍能看到鳥窩里嗷嗷待哺的幼鳥。 細弱的喊聲仿若餓極了。 琴姬吃痛地哼了聲,睫毛沾了淚,那道低淺的哽咽慢慢順著水面泛起的漣漪不知飄向何處。 紅艷的里衣和雪膩的肌膚彼此交錯,細微的花開聲瞞不過晝景的耳,淙淙的細水繞過鮮嫩的花瓣,渲染地越發美艷嬌氣。晚風吹拂,花瓣也跟著顫抖,被水流裹挾著,昏昏然不知歲月。 剎那間,天翻地覆。 視野的變換,天地都跟著清明而混沌起來。 想看,看不清。 不敢看。 她抿唇,抿著滿肚子的羞,捂眼睛的手指分出一道縫隙,恰好能看到那人是如何虔誠匍匐。 驀地,她低喊一聲,意識到偷窺被發現,竟是閉了眼,很快,耳邊傳來癢人的挑.逗,琴姬恨不得關閉所有感官,才能抵抗這人惡劣的調.戲。 她不服,咬著對方脖頸低低埋怨,嗓音微啞,帶著花瓣初綻的嬌羞。 被咬了,晝景開心地牙不見眼,一指抵在少女白皙圓潤的肩頭:乖,再等等。 還要怎么乖? 琴姬不明白,她被蠱惑地厲害,聰明的腦袋一時想不明白,然而不過幾息,她便顧不得思考了。 晝景奪去她所有思考的能力。 僅僅吝嗇地保留了她誠實的本能。 星子在蒼穹戰.栗,流瀉比先前還要熱烈的星芒。時隔幾十年的星輝異動,天地間所有生靈,藏于山間的、游于水深處的、埋在地底的,花蟲鳥獸,無一不激動的沐浴在光輝之下。 圣潔的水意籠罩在晝府上空,云層深厚處,一道驚雷劈下,恰好應和了喜房內少女陡然高亢的嗓,天幕降下甘霖。 徹徹底底洗刷著潯陽城。 大地上的生靈被甘霖滋潤,發出愉悅的叫喊,早在幾十年前借著星輝沐浴成精怪的存在,更是感恩戴德對著蒼穹發出一聲聲高呼。 遠處。 身著白裳的女子站在山巔遙望,身邊的小狼出于本性也在蒼穹下撒歡。 半晌,皮毛順滑的狼化身為野性十足的少女,眉清目秀:風傾,她們又在一起了! 被喚作風傾的女子感慨地重復道:是啊,她們又在一起了。 水玉這一世,還是毫不猶豫地委身長燁,當真長情又專情。 她這一世,能修得情道圓滿嗎? 雨水越來越大,圣潔的水意降落在身上,阿西甩了甩自己一頭飄逸的長發,紅色的發帶在風中浮動,風傾默默感受雨水中蘊含的道意,暗道:既已入道,水玉這一世怕是艱難。 情入迷障,道路難行。 她倒是盼著她能突破情障,早日修得正果。 這樣,也免得生生世世都受生離死別、愛恨嗔癡之苦。 她不說話,狼妖阿西又問:我們什么時候去見她們? 在她們需要的時候。 這個時候,無論水玉,還是長燁圣君,估計都不想被打擾。 不想被打擾的少女攬著心上人脖頸沉浸在云.雨之歡,長燁圣君自誕生星河便擁有的本源結晶毫無預兆地埋入至深之地,足足二十息,琴姬被那股失魂的感覺俘獲,水火交纏,空氣不知何時多了分暴烈意味。 本源的流失,使得晝景眼睛一亮,呼吸急促地抱緊仍未回神的愛妻:再試一次,再試一次 聽不清她說了什么,琴姬憑著本能配合,她為水,恩人為火,火不請自來一次次試探水的底線,除卻這原有的快感,她要消磨的還有屬于長燁的熾烈本源。 天邊的雷聲一重又一重,雷雨漸漸有了駭然之勢。 膽子小的生靈重新鉆回自己的容身之所,風雨交加,喝得醉醺醺的元十七膽大地推開窗,手里舉杯向天,嘴里嘟嘟囔囔:祝阿姐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又是一道雷劈下,謝溫顏摟著不省心的女兒,反手替她關好窗子:這孩子,撒得什么酒瘋!去沐浴,去睡! 侍婢攙扶著十七進了浴室,窗外風雨不絕,雷聲炸響,謝溫顏嘴里道了一聲怪哉,今晚這天氣,怎么看都透著不尋常。 不尋常的豈止是天氣呢? 琴姬暈暈乎乎,不知第多少次承受本源結晶入體,內室圣潔清明的水氣籠罩成霧懸浮在上空,濃郁地幾乎可凝為實質,似是護衛,又在少女無法承受時反哺己身,企圖以圣潔無瑕、溫和無爭的水意融合那至烈的火系本源。 一夜雷霆風雨,受星輝沐浴、甘霖潤澤的生靈不知又有多少啟靈開智,修得造化。 天邊泛起淡青色,將明未明時分,喜鵲在枝頭叫得歡。下人們經過主院時各個踮著腳尖,生怕擾了里面人的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