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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盛京的時候,傅朝朝一定會嫌棄油膩,現在他只感謝這些菜分量夠大,足夠他和阿喜飽餐一頓。 傅朝朝將其中的菜一道一道擺好,將桌上礙事的花生蓮子都移到一側地面上。 “要走也吃飽喝足了再走。”看著傅囍,試圖寬慰他。 小侍衛卻只是皺著眉頭,看著自家公子的樣子,他做事情的樣子還是和在盛京一樣認真,只不過那時候經他雙手的都是各地傳來的線報。曾幾何時,他要這樣像是個小侍一樣,做這些雜活? 傅朝朝不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無聲地嘆口氣,站起來,想拉著傅囍入座。 可小侍衛從小習武,下盤穩健,他有所抗拒,傅朝朝拽不動他。 傅朝朝嘆了口氣,他收斂表情,認真道: “阿喜。你是不是還覺得,我們還能回到盛京,回到簡云宿身邊去?” 傅囍低著頭:“公子您又直呼陛下的名諱了。” “你就是這么想的。”傅朝朝說出他心中的想法,“你覺得她只是一時生氣才要將我革職下獄,是不是?” 傅囍低著頭不說話。 他跟在公子身邊十多年,陛下是所有在他身邊人中,待他最好的。 曾經流言霏霏說傅朝朝是往后君后的唯一人選,他一直都是這樣相信的。 那道圣旨,來得太突然了。 “阿喜,你要記住,君無戲言。”傅朝朝無奈地笑笑,神色間滿是淡然。提及朝堂之事,他作為男子的擔憂和恐懼暫時被隱藏,這種時候,他才有幾分丞相的風采。 “她能坐在那個位置上,就已經說明了太多。” 傅囍望著他。 “公子都不難過嗎?”他有些不解。 傅朝朝沒想到他問的如此直接,他楞了一下。 “遲早會有這么一天的。”既然已經遠離盛京,就不該繼續回憶曾經的事情。 “來。”傅朝朝拽了一下傅囍,“不要想那么多,公子不需要你思慮那些,就坐下來吃飯,吃飽了再好好睡一覺。反正簡云瑤不進來,這床足夠我們兩個一起睡。” “就安心在這里住下。” 傅囍緊緊注視著自家公子,他微微笑著,俊逸的眉眼中傳遞著親和。 有些不像是他平日里展現出來的蠻橫,可傅囍很清楚,這才是公子多數是時候樣子。 他點一下頭,自己走到桌邊坐下。 傅朝朝見他不再執拗,拿起一個金黃的窩窩頭放在傅囍的碗里。 “吃飯。都是你愛吃的rou。” *** 簡云瑤和簡繁主仆兩人施展輕功上山,避開寨子里巡邏的明哨暗哨,來到一處還算僻靜的地方。 落云寨修在絕地,卻不在山巔,更往上的地方寨內人平日里不會前往,那是昔日大將軍王的演武場。 云瑤和簡繁就停在從山寨前往演武場的必經之路上,茅草搭建的涼棚,是當年修建演武場時候暫時的休憩地。 后來也沒有拆,堆放著一些不便放在寨中的雜物。 雖然雜亂,卻勝在安靜,不會有人打擾。 寨子里因為寨主娶親已經熱鬧了好久,久到簡云瑤閉上眼睛耳朵里回響的都是些鑼鼓嗩吶的喧囂,道賀聲響起,她就必須要回應。 從雜物中翻出一方草席,隨意拍拍塵土,簡云瑤和著清冷月光,仰躺在草地中央。 三月,正是草芽將綠未綠的時候,她一襲紅衣就地而臥,很扎眼。 簡繁守在她身側。 云瑤閉著眼睛養神,沒多久,又睜開,視線轉到簡繁身上。 她站在夜色中,猶如一棵筆挺的松樹。 “坐下吧。”簡云瑤開口,“太明顯了。” 簡繁的視線有瞬間落在簡云瑤的紅色喜服上,然后遵從命令坐了下來。 春寒還未散去,山頂更深露重,簡云瑤主仆或臥或坐在山頂,很快就被露水濕了衣裳。 冷意入體,逐漸消去酒意。 感覺到簡云瑤的呼吸有所變化,簡繁開口道:“屬下已經問過了,傅朝朝并不是寨子里的人綁的。” “哦?”簡云瑤應了一聲,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人是附近的商販送來的。過關口時,寨里的姐妹多問了幾句,那領頭的支支吾吾,從貨物里找出了被綁縛的傅公子,那人才說,是送給落云寨主的。” 簡云瑤睜開眼睛,滿天的繁星映在她的眼中。 簡繁繼續說道:“當日輪值在山下關口的人,不是跟著我們的姐妹,是之后上山的。” 這話里的意思,簡云瑤明白。 跟著她上山的人是不會隨意收下來路不明的良家,但如果是后來尋著名頭找上落云寨的,多是從各個地方尋來的山野中人。 “轎子和鑼鼓嗩吶呢?” “期初沒有,是他們差人送信回去,后來有人送來的。”簡繁回答。 簡云瑤聽出些玄機,她撐起身子,手指捻著身上的喜服。 “黃道吉日?”她輕輕吐出四個字,臉上的表情卻陰沉下來。 一年前,她剛到錦州地界時,這里人口買賣猖獗。錦州地界,雖然名字用了繁榮似錦的錦字,可這荒山野地可與錦繡一詞沒有半點關系。 臨近邊疆,皇權涉及不到的地方,魚龍混雜,不乏亡命徒殺人犯。更重要的是,這地方與西遼接壤,漫長的邊境線,駐守的兵將寥寥無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