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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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彩娘有些意外:什么事情? 蕭子瑢面色嚴肅:我思考了一下,覺得把你們這些小娘子扔到荒無人煙的地方也是不放心,但若要我留下來有些人就留不得了。 劉彩娘愣了一下:你擔心我們之中有叛徒? 蕭子瑢搖了搖頭:不是,我說的是那些孩子。 蕭子瑢的目光定格在被一些小娘子照顧的孩子身上,那些孩子年歲算不上大,最大的約莫五六歲,最小的還在襁褓之中。 這里面有男有女,蕭子瑢一直覺得有些擔憂。 尤其是那些半大不大的孩子,已經記事兒卻又沒那么記事兒卻已經明白自己的父親死了。 那些劫匪對這些小娘子當牲畜一般對待,但對自己的子嗣還是看重的,稍微長大一些就會接過去帶在身邊,但是小時候還是交給母親照顧,若是照顧不好,母親就會受到懲罰。 那些已經記事的孩子多少會受到劫匪的影響,蕭子瑢一點也不希望過個十年八年突然有人背叛要為父報仇,他沒興趣替自己培養仇人。 要知道這些時日有許多孩子已經受不了苦楚,顯露出了不太好的脾氣,對母親動輒打罵,蕭子瑢早就忍不了了。 劉彩娘有些遲疑說道:那把這些孩子扔在這里讓他們自生自滅? 蕭子瑢頓時嚇了一跳:這怎么行? 他只是擔憂未來,所以要安排好才行,現下那些孩子脾氣雖然壞,但也沒有做出太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怎么能就直接扔了不管? 當初走的時候有些小娘子心狠不要孩子,他能理解,有些小娘子舍不得自己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他也能理解,帶孩子走的時候他都沒阻攔,現在怎么會隨隨便便要了這些孩子的性命? 倒是劉彩娘說到把孩子扔了的時候,一臉的理所應當似乎沒把那些孩子當成活生生的人命一樣,這可不太好。 不過現在也不是跟劉彩娘討論三觀的時候,劉彩娘問他:又不扔又不要,你要怎么做? 蕭子瑢說道:兩條路,舍不得孩子的,讓她們拿了錢走人,跟之前那些要離開的小娘子一樣對待,唔,多給一點點吧,好歹讓她們有點傍身之物能養孩子,能舍下的,回頭找個時間,去城里年紀小的放在育幼堂門口,年紀大一些的 蕭子瑢有些猶豫,這年紀大的真的不太好處理。 劉彩娘見他皺眉便說道:那邊把他們發賣了事。 蕭子瑢一聽就知道是要賣做奴隸,糾結了一下:這樣不好吧? 劉彩娘問道:這有什么不好?他們身上流著那些人的血,生來便有罪,算了,你心軟,這件事情就別管了,我來處理吧。 蕭子瑢張了張嘴,最后只好不再說什么。 劉彩娘卻笑道:你這是打算留下來了? 蕭子瑢說道:我不過是提醒你先把危險扼殺。 劉彩娘搖頭:不是的,之前你都沒管,如果不是想要留下來,你不會費心的。 劉彩娘臉上笑容爽朗,僅剩的一只眼睛欣喜地看著他拍拍手說道:以后有什么不好解決的事情你跟我說,你心太軟,明明知道該怎么做卻又狠不下心。 蕭子瑢心說不,只是價值觀不太一樣而已,平日里看不出來,真正涉及到一些東西的時候就能感受到他的思想跟這個時代的碰撞。 蕭子瑢點頭說道:若是她們不愿意或者要做什么就說是我說的。 他是心軟,但思前想后還是覺得不能放任危險,必須在路上將事情解決完,然后他們就可以安安心心的找地方安頓下來。 要是等找到地方再搞這些事情,那時候這些人就真的都不得活了,蕭子瑢是不會讓她們有機會將他們安頓之地說出去讓別人知道的。 表面上看是這些小娘子無家可歸,劉彩娘身份敏感,實際上他的危險性比這些人都大。 劉彩娘說做就做,直接就去開了個會,過不多時蕭子瑢就聽到了一些小娘子的哭聲,嗚嗚咽咽的,聽上去十分可憐。 蕭子瑢微微嘆了口氣,只覺那些劫匪害人不淺,讓他們那么痛快地死了反而便宜了他們。 第二天早上,蕭子瑢就看到隊伍里少了一些人,不過卻有幾個孩子還是留了下來,能留下來的無一例外都不滿一周歲。 蕭子瑢有些詫異問道:這些是怎么了? 劉彩娘說道:這些孩子都是無父無母的,咱們不能一個孩子都沒有,對將來不利,畢竟都是小娘子,留幾個小郎君也好。 蕭子瑢看了一眼劉彩娘:隨你,不過小心一些,這個年紀的孩子容易夭折。 尤其是他們這跋山涉水的。 他聽著劉彩娘的意思就是要與外界隔絕,只是怎么可能呢? 蕭子瑢也只是想先安頓下來,等生活步上正軌之后再一點點與外界接觸。 這么多小娘子聚在一起,雖然都受過傷,但說不定就有人還想成家呢? 就他一個男子,還好龍陽,早晚要出事情,所以肯定是要從外面引人進來的。 只是現在大家對于外界都十分敏感多疑,蕭子瑢也不多說,等到了時候該怎么做就怎么做,現在說了也沒用。 一行人繼續快速趕路,在他們距離寨子五十里的時候,一隊騎兵到了劫匪的山寨,此時山寨已經一片焦土,那些騎兵到了之后一部分人井然有序地過去查看,另外一部分人則分列兩邊,等著后面的那輛馬車過來。 一名身著校尉服飾的將士等馬車停了之后上前一步單膝跪地說道:殿下,這里被燒已經無人了。 從馬車里伸出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撩開了車簾,里面的人咳嗽兩聲問道:把周圍也仔仔細細搜查一遍。 他一邊說著一邊下了馬車,卻是蕭雪行。 短短一段時間,蕭雪行整個人都瘦的厲害,他看了一眼那片焦土皺了皺眉,一旁立刻有隨身侍從上來給他披上了披風說道:殿下,您身體尚未痊愈,吹不得風,回車里等吧。 蕭雪行卻沒有說話,站在原地看著匪寨的廢墟,臉上的神色十分不好看。 他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孩子,竟然一不留神就被劫匪擄走,他深知那些劫匪全無禮義廉恥,那孩子落到劫匪手里還不一定要受到什么樣的苦楚磋磨。 尤其是他天生失語,疼了難過了連哭都哭不出聲,喊疼都喊不出,他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簡直是心如刀割。 如今這處地方是他手下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因為過去了許多天,再加上中間曾經下雨將留下的痕跡沖散,著實不容易。 只不過他也是沒想到尋找瑢兒竟然還查出了當地州府跟劫匪沆瀣一氣的陳年舊案,只可惜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些。 可周邊軍營沒有一兵一卒出動,又是誰覆滅了這座匪寨? 若說變數,唯有蕭子瑢一個,但那孩子不是蕭雪行看不起他,只是想不出對方是怎么做到的。 他在那里等了一會,一陣山風吹過,他忍不住又咳嗽了兩聲,好不容易壓下了喉頭的血腥氣,心里不由得有些著急,不知道他這身體還能不能撐到找到瑢兒的那一天。 就在侍從忍不住還想勸他回去的時候,就有小兵一路跑過來說道:將軍,剛剛發現后山那里有蹊蹺,劫匪劫匪似乎都死在了那里。 蹊蹺?似乎? 蕭雪行當即說道:牽馬來,我們過去。 身邊的侍從頓時一臉憂愁:殿下,您的身體 蕭雪行抬手:本王的身體本王心里有數,快。 這里很可能有瑢兒下落的線索,他一絲一毫都不能放過。 山路崎嶇,馬車本來就不容易行進,還是騎馬快一些。 等他一路騎馬跑到那里的時候就看到一群人圍住了一個地方大氣不敢出,許多人的臉上表情都不太好看。 蕭雪行甚至還隱隱聞到了腐臭的味道。 結合一下剛剛小兵說那些劫匪都在這里,蕭雪行深深懷疑那些劫匪已經兇多吉少。 可無論如何他也沒有想到這個蹊蹺竟然這么地出乎意料。 原本應該平整的地面驟然凹陷進去一個深坑,周圍都是新鮮的泥土,而那個深坑里面除了泥土之外就是一些rou塊骨頭,周圍少有幾個還能看得出些許人形,深坑里的那些是什么都看不出了,唯有被血浸透之后的黑紅泥土昭示著這里曾經發生過的慘案。 蕭雪行微微捂住了鼻子,他皺著眉頭看向深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到底什么東西能夠弄出這幅景象。 他看上去沒有什么,但是周圍的一些士兵卻是忍不住吐了起來。 這場面原本就很殘忍,再加上經過一段時間尸體已經腐朽,那個味道外加視覺沖擊力讓很多人都有些受不了。 蕭雪行緊緊皺著眉頭,里面那些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他不知道他的瑢兒在不在里面,可到了這個地步就算在里面只怕也找不到了。 就在他發愁的時候,派出去檢索周圍的校尉跑過來行禮稟報:啟稟殿下,剛剛在附近找到幾位小娘子,據說是從這個匪寨之中逃出去的。 蕭雪行迅速回頭:可問過了?如何? 校尉表情凝重:屬下派人詢問了一番,她們說十來天前劫匪帶回來一位漂亮的小郎君,后來這位小郎君殺了這些劫匪,放了她們,帶著剩下的一些小娘子往北走了。 蕭雪行在聽到漂亮小郎君的時候就下意識的認定為蕭子瑢,然而聽到后面那句不由得下意識看了一眼坑洞:這是瑢兒做的? 校尉低聲說道:啟稟殿下,可能不是 蕭雪行靜靜地看著他,校尉這才說道:據說那位小郎君自稱是劉宋皇室后裔,知曉劉宋藏寶之處,所以劫匪對他予取予求。 蕭雪行莫名:劉宋皇室?怎么可能?他們都已經 當初蕭道成篡位的時候就把劉宋皇室都給殺了,連襁褓中的嬰兒都未曾放過,怎么可能還有什么后裔?更不要提寶藏這種無稽之談。 想來是那小郎君誆騙劫匪的。 蕭雪行剛覺得瑢兒聰慧忽然又問道:你是說,那小郎君親口說的他乃劉宋后裔? 校尉低頭:是。 蕭雪行沉默,蕭子瑢先天失語無論如何都是說不出話來的,那個小郎君必然不是蕭子瑢。 線索似乎又斷了。 第17章 蕭雪行咳了兩聲,校尉立刻有些著急:殿下,此處環境惡劣,還請殿下回京吧。 蕭雪行搖了搖頭:不,按照那些小娘子的口供往北邊追,她們一行全是女子,走不遠,追上去。 校尉微微一愣:可那位小郎君不是宣城王殿下 蕭雪行擺擺手,又看了一眼深坑:能用出這般手段,必非常人,無論是誰都還是先帶回去的好。 校尉看了一眼深坑瞬間又扭過了頭不敢多看,對蕭雪行的話深以為然,他剛剛說的簡略,問話的時候得到的消息比較多,反正就是那位小郎君赤手空拳,人還文弱卻一舉覆滅了一個匪寨。 蕭雪行沒有再管這些人,這些劫匪曝尸荒野都不足以平民憤。 在前行的路上蕭雪行又讓人細細問了那些小娘子,得知了前前后后的事情之后,對那個所謂的劉宋后裔更是感興趣。 據說那小郎君跟瑢兒差不多大,這般小的年紀機靈百變又心狠手辣,精準抓住這些劫匪的貪婪,無論他出身何處有這樣的資質都不一般,蕭雪行用人從來不拘一格,若是可以,最好是收為己用。 蕭雪行帶著隊伍一路往北而去,一路上偶爾能窺到一絲半點痕跡。 那些痕跡很淺想來是被處理過,為的就是不被追蹤到,要不是蕭雪行手下都是精兵,斥候也是選出來的心細如塵之人,只怕還未必能發現這些痕跡。 只是這些痕跡在接近南袞州的時候就消失不見了,那些人仿佛突然蒸發了一樣,再也找不到蹤影。 蕭雪行派人尋找許久未果,再加上又失去了蕭子瑢的消息,心情越發低落。 他身邊一直跟著他的侍從都不敢多說一句,不僅僅是因為宣城王的事情,更多是因為南袞州算得上是他們家殿下的傷心地。 侍從小心翼翼問道:殿下既然已經到了這里,殿下可要去祭一祭先人? 他其實不太想問這個,畢竟這是他們家殿下的傷疤,但不問又不行,若是殿下要祭拜,他們還要去尋找物品。 蕭雪行往東看去,怔怔半晌才轉頭冷硬說道:不必,本王出來時日已久,昨天陛下還在催促本王快些回京,還是先回去吧。 侍從聽了之后也不敢多話,退下去準備回京事宜。 蕭雪行又看了一眼東邊臉上露出一抹嘲諷笑容:連個遺骸都沒留下,又能怎么祭? 只是可惜他沒有透視眼,否則定能看到此時此刻他一直想要尋找的人正往東邊行進,而之前他們追蹤的那些痕跡是蕭子瑢故意讓劉彩娘留下的。 一行弱女子再加上一個雖然不是女子卻體弱的蕭子瑢總算是到了目的地。 蕭子瑢看著眼前荒草遍野的地方,怎么都看不出大族聚集地的模樣,只是偶爾在地上看到一些殘留的地基以及其他痕跡昭示著這里曾經居住過一個大族。 這一路他們風餐露宿,這真不是說假的,想當年蕭子瑢出去野營還能有個帳篷,這些日子她們是真的幕天席地。 也幸好現在不怎么冷,找一些草鋪地上隔絕一下地氣還是能湊活的。 如今到了這里,雖然也不比路上的條件好,但好在夯土地基還在,將那些雜草之類的清理收拾一遍,多少省了他們的事情。 蕭子瑢繞了一圈對這個地方還算滿意,結果回來就看到劉彩娘帶著那些小娘子正在跪拜什么,他不由得奇怪地走過去:在做什么? 劉彩娘嚴肅說道:我們要借居在此,當然要跟這里的主人家打聲招呼。 好家伙,封建迷信啊,不過蕭子瑢知道這年頭的人信這個,再加上之前說這一家子都是枉死,這樣好歹也能求個心安,所以他并未多說什么。 祭拜完畢之后就是風風火火地除草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