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隔了幾天，網上的熱度逐漸消退，在林簡的堅持下，只有柳夏一人陪同他去?見簡凡。

    地點定在A市一家裝修明亮，并不算高檔的餐廳內。

    林簡兩人到的時候，服務員甚至連問都?沒問，就直接將人帶去?包廂，并且稱簡先生已經?在里邊等候多時。

    經?過一個拐角，柳夏被那位眼熟的劉經?理攔住，邀請去?隔壁包廂談談工作?上的事情。

    沒事的，放心。林簡對柳夏笑了笑。

    柳夏禮貌地對劉經?理示意稍等，接著便小聲朝林簡說道：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就喊一聲，你自己?小心。

    這家餐廳內的包間并不大，除了一張桌子和角落里的插花擺設以外，就只剩墻壁上那些鮮艷的墻畫。

    林簡一進?門，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站在屋內觀看著那些墻畫，并且背對著自己?的男人。

    簡凡聽到聲響轉過身，看到林簡的那一瞬間表情有些怔愣，但很快又調整了過來：你來了，坐吧。

    林簡依言落座，卻并未停止打量對方。

    來時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現在見到真人，不管是給人的感覺還是周身的氣質，倒是都?跟林簡想象的差別不大。

    唯一有些讓林簡詫異的，還是面前人的長相跟年紀不太相符，完全不像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人

    不僅保養的好，其實簡凡這個長相放在娛樂圈里也是少見，艷麗的五官總讓林簡想起齊玫。

    要是簡凡再年輕一點，或者齊玫再年長一點，兩人說是兄弟估計都?有人相信。

    我點了些你應該會喜歡的菜，你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想吃的。簡凡將菜單往林簡那邊挪了挪。

    謝謝。林簡禮貌道謝，將菜單翻開?隨意看了兩眼便擱到一旁。

    包間里寂靜無?聲，簡凡一直在沉默注視著林簡，而林簡也在等對方說明這次見他的目的。

    直到服務員推著餐車進?來上菜，簡凡才又再次開?口：嘗嘗吧，這些菜我年輕的時候經?常吃。

    林簡沒動，他只是看著面前餐桌上的食物略微楞了會，感覺要是繼續這樣交談，估計等結束以后還是什么都?不知道。

    猶豫一會，林簡便朝正?拿著茶壺，給兩人倒茶的簡凡主動問道：簡先生，前兩天給我打錢的那個人，是不是你？

    哐當茶壺蓋突然掉落，砸到杯壁上碰撞出清脆聲響。

    對于林簡的稱呼和那句問話，簡凡顯得格外詫異，原本?沒什么表情的臉上突然多了抹怔愣：你剛才喊我什么？

    有什么問題嗎？簡先生。林簡皺著眉，暗道這人果然跟林繁認識，甚至還有可能關系很近，不然也不至于對個稱呼反應這么大。

    簡凡猛地從位置上站起，雙手撐在桌子上盯著林簡的眼神也開?始變得銳利，連帶著語氣都?嚴厲了很多：你以前從來沒有這么喊過我。

    林簡抬起頭，直視著簡凡的雙眼，思索了一下如果告知對方自己?失憶了，會不會引來什么不必要的麻煩。

    最終他所得出的答案是否定占多數，更何況，現如今他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抱歉，前段時間因為一場意外，我的記憶出現了問題。林簡沒有忽略簡凡眼里的那抹震驚，繼續一字一句道：所以，我現在對你，沒有半點記憶。

    意外？什么意外？怎么會記憶出現問題呢？你身體有沒有事？簡凡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林簡沒有立刻回答，從剛才的反應來看，簡凡對于自己?倒是沒有什么惡意，不然也不會第一時間詢問的是他的身體狀況。

    只是一直由對方詢問的話，未免顯得過于被動，林簡手指微微彎曲，開?始主動起來：之前收到你發過來的信息還有打款，但我的手機上并沒有任何備注，這也是我過來跟你見面的原因之一。

    我想知道你跟我到底是什么關系，又為什么會給我打錢，希望這次可以得到答案。

    幾乎是在林簡這話說完，簡凡的臉色就變了又變，盯著他的眼神復雜深邃，甚至就像在透過他看另外一人似的。

    良久，簡凡往后落座，仿若自言自語：你剛才說話的表情...跟你爸簡直一模一樣。

    林簡眉心一跳，看來自己?真的猜中了...這簡凡還真是跟林繁父輩有關系。

    我是你父親的...朋友，你以前都?喊我簡叔叔。簡凡中途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找著措辭。

    簡叔叔。林簡喊了一聲，對于這個答案并不意外。

    只是身為父親好友，卻經?常給他打錢，還有這種關心的狀態，怎么看都?有些過于熟絡。

    如果從法律層面來講，我應該算是你的養父，你奶奶去?世?前把?你撫養權轉給我了。簡凡這話說得簡單，透露的信息卻不少。

    起碼已經?足夠讓林簡知道，林繁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擁有血緣關系的親人，不然簡凡也不能收養成功。

    簡凡后來又說了很多，其中還偶爾穿插描繪林繁小時候的趣事。

    林簡倒是從未想過自己?跟簡凡是養父子的關系，一個連電話備注都?沒存，甚至都?找不到任何與之有關線索的人，居然是他法律層面上的父親。

    而且看簡凡的關心不似作?假，林繁當初選擇自殺也很大可能跟人沒關系。

    林簡回憶了一下之前拿到手機時的記憶，那個時候他在手機里也是什么都?沒發現，沒有聯系人，相冊里沒有任何照片，社交軟件里連一條聊天記錄都?找不到。

    所以...造成林繁死亡的，到底是自愿，還是有人在事后刪除了所有聯系記錄？

    一時半會其實也說不明白，但那些是我們?這一輩人的事情，都?與你無?關。簡凡還在繼續說著，說完又拿起手機，翻找起電話簿來。

    我認識個腦科方面的權威專家，記憶方面的事情不是小事，還是再做做檢查比較好。

    不用了，醫生說我的身體情況特殊，多跟熟悉的人交流的話，有可能哪天就突然想起來了。林簡拒絕道。

    他的這話倒是提醒了簡凡，對方像是突然想起來什么：你的心臟最近還好嗎？兩年前那醫生讓你每半年去?復查一次，算算時間也快到了，過兩天事情處理完了我陪你去?。

    第35章

    一頓飯吃下來， 非但?沒有?解開林簡心里的疑惑，反而又增加不少謎團。

    林簡沒有?拒絕簡凡提出陪他去做復查的要求，他也沒有?理由可以拒絕這?位法律效力以內的父親。

    只是他從未體會過有?親人的感覺， 一時之間?有?些難以適應， 所?幸的是對方好像也同樣注意這?點， 對話時都盡量避開了讓他不適的內容。

    我?聽了那首歌， 唱得很好， 你以前小時候就?喜歡拿著奶瓶哼哼。簡凡似在回憶。

    謝謝。

    簡凡抽出紙巾認真擦拭著手指：家里還有?一些小時候的錄像，都是你奶奶拍的， 我?改天拿過來給你看看。

    剛才吃飯的時候林簡就?發現了， 這?人點的菜全是清淡口味， 而且也沒吃多少，貌似對飲食方面?格外注意， 至于現在擦拭手指的行為...

    不出所?料應該是有?點小潔癖。

    我?父親...是個什么樣的人？林簡等到對方擦拭完手指才開口。

    不知為何?， 他對這?位父親格外感興趣， 并且迫切想?要得知有?關對方的一切訊息。

    你父親...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就?是有?時候太負責了也不是什么好事。簡凡垂著眼， 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末了才抬起頭道：幸好你這?點跟他不像。

    林簡楞了楞神， 不太懂這?話的含義，只得禮貌勾唇笑笑。

    偏偏這?一笑， 讓簡凡原本趨于平靜的表情再次有?了波瀾， 似激動，又似愧疚：其實你這?個年紀的孩子就?應該多笑笑， 不然整天封閉自?己也容易出問題。

    我?以前很封閉嗎？

    嗯，說起來也是我?的問題，當時年紀太小， 什么都不懂就?開始帶著你，忽略了很多事。簡凡在心里微嘆口氣。

    林簡遲疑道：那我?父親...

    ......簡凡沒有?立即答復，反而是又抽了張濕紙巾出來，加了幾?分力道地繼續擦手。

    兩分鐘后，包間?里才有?聲音出現。

    他死了，19年前死在一場人為車禍里。簡凡聲音變得有?些冷漠，周身氣質也開始變得不近人情，抬頭盯著林簡：故意撞他的人當場死亡，他那時候還剩一口氣，送到醫院沒多久也死了。

    這?個結果，倒是有?些出乎林簡預料，他知道人肯定是已經不在了，卻沒想?過會是人為。

    人為車禍？沒有?理由的嗎？林簡心里像是堵了一口氣似的難受。

    理由？呵...簡凡輕蔑地呵了一聲，盯著林簡的表情變了又變，并未給答復：人都已經死完了，再去糾結理由也沒有?多大用?處。

    我?過兩天去接你。簡凡站起身，抬手掃了掃自?個肩膀。

    ??對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林簡便也站了起來，跟人告別。

    他才剛一拉開門，就???柳夏跟那劉經理像兩尊門神似的守在門口，??到他的眼神都分外熱烈。

    聊完了？柳夏望向林簡。

    林簡點點頭，回過身看了眼又走到墻畫下邊的簡凡，思索兩秒什么也沒說，跨出了門外。

    外邊的柳夏走時還越過林簡打量了下包間?里那人，直到兩人在劉經理的陪同下坐上車，才開**談。

    你們聊什么了？我?感覺那簡總還挺生人勿進?的。柳夏疑惑道。

    生人勿進?？林簡垂下眼，對這?個評價不置可否。

    也許在別人眼中，簡凡的確是生人勿進?，可在他看來，對方更像是將自?身偽裝了起來。

    剛才談話的時候，就?很明顯能感覺到對方的無措，像是不知道該怎么跟他相處似的。

    你是不知道那劉經理拉著我?說了些什么，居然跟我?說他們公司剛從國外遷回來，上回那果茶品牌只是幾?年前收購的其中一家公司，如果你有?時間?的話，他們還有?不少廣告等著。

    上趕著要資源的我???過不少，像這?種合作商搶著喂飯的倒是第一回 ??。柳夏說著說著，自?己都覺得離譜。

    車上只有?他們倆人，林簡也沒避諱，徑直就?告訴了對方自?己跟簡凡的關系，為此還收獲了柳夏震驚的眼神。

    直到柳夏將車停到小別墅外邊，都還握著方向盤有?些沒反應過來。

    你是說...簡總是你養父？還是一個戶口本上的那種？柳夏滿臉寫著不可能。

    林簡點頭：嗯，他還說如果需要的話，可以把戶口本拿出來給我?看。

    你先讓我?緩緩...柳夏捂著額頭，捋了捋思緒，又繼續問：可你倆也不像是認識的啊，而且他想???你為什么還得走公司？這?也太費勁了吧。

    林簡沒說話，就?這?么直直地盯著柳夏，眼里含義格外明顯。

    幾?秒過后，柳夏才無奈道：好吧，你啥也不記得。

    那這?也不對啊，他現在才41歲，那紙上白紙黑字寫著呢，再過幾?天你生日一過可就?滿21了，他總不可能20歲就?當你養父了吧？柳夏掰著手指頭跟林簡數著。

    要是柳夏不說，林簡還真沒想?到年齡差這?一點，頓時愣住，也開始不太確定起來：他好像跟我?爸很熟悉似的，而且對我?的態度不像作假。

    你有?跟他說你失憶了嗎？柳夏面?色嚴肅。

    說了，我?進?去喊他簡先生，他說我?以前從來沒這?么喊過他。

    柳夏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傻啊，我?就?說得跟你一塊進?去的，人知道你什么都不記得，當然是他說什么就?是什么了，不行，得找他把文?件拿到手，我?們自?個去鑒定一下真假。

    養父這?事...他也沒必要憑空編造吧，對他又沒好處。林簡任舊堅持自?己的想?法。

    簡凡那人給他的感覺其實還挺不錯的，直覺告訴他，起碼在有?關于他們關系的事情上，簡凡沒有?說謊。

    不管怎樣，你現在什么都不記得，還是得想?辦法弄清楚他跟你爸到底什么關系，萬一是有?著什么血海深仇的敵人呢？那你可得小心了。柳夏腦子轉得飛快，想?的事情也多了起來。

    而且你都沒給他電話設備注，這?就?證明你以前跟他也沒那么熟，我?認識你都兩年了，以前從來都不知道還有?這?號人物?。

    不得不承認，柳夏這?話過于一針??血了，手機上連個備注都沒有?，確實是很奇怪，今天他們倆??面?的狀態也不像是感情有?多好。

    今天聽他說，我?的心臟每隔半年就?得去做一次復查，過兩天他會過來接我?。林簡小手指微動，繼續道：聽說那個醫生現在就?在B市，估計得去幾?天，到時候我?跟他回家看看吧。

    他知道你心臟做過手術的事？柳夏聽到這?話有?點驚訝。

    嗯，據說出國前我?們老?家在B市，這?次正好順路，我?也好去核實一下。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就?不勸你，但?你一個人去我?還是有?點不放心。柳夏皺著眉，正想?再說些什么，林簡那邊副駕駛的玻璃窗就?被人敲響了。

    齊玫穿著一身休閑裝站在車旁，沒什么表情地敲著車窗：你們倆停著都多久了，聊什么呢？

    一看到齊玫，柳夏眼神就?在對方跟林簡之間?轉了好幾?圈，試探著說道：你們現在的工作都是集體一起，你去B市的話，另外兩人也沒什么事干，不然讓齊玫跟你一塊去吧，B市他也挺熟。

    你要去B市？齊玫手撐在車頂，俯下身盯著林簡。

    林簡猛地想?到了什么，沒有?反駁也沒有?隱瞞地點點頭道：對，去檢查一下心臟。

    柳夏的這?個提議，林簡第一反應是想?直接拒絕，畢竟在沒弄清楚事實真相以前，還是別把其他人拉進?來比較好。

    只是很快，他又想?到齊玫是知道自?己心臟有?問題這?件事的，要是跟齊玫一塊去，說不定還能有?些別的意外收獲。

    什么時候？齊玫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