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溫酒？”

    “爹爹，你從來沒有失去過我，也不會(huì)失去我。”

    楚昶瞪大了眼睛，渾濁的眼睛里溢滿了眼淚。

    酒兒從小異于常人之處，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酒兒剛出生就能聽懂他的話，哭鬧著讓他停下了繼續(xù)征戰(zhàn)的決定。

    酒兒打小和別的小姑娘都不一樣，過分活潑了些不說，第一次射箭就百發(fā)百中，劍法槍法刀法都很到位，十來歲個(gè)子稍高了些，便能和少傅打得有來有回。

    他以前還想著：他的女兒，個(gè)個(gè)都有他年輕時(shí)的影子。

    原來，他的女兒，從來都是同一個(gè)！

    酒兒不敢多說。

    她怕自己說得多了，引得父皇多想。

    酒兒緊緊抱了下楚昶，“父皇，我到了北疆，會(huì)給您寫信，您一定要多保重。”

    越多告別，越是不舍。

    酒兒快刀斬亂麻，起身之后便走了。

    楚昶看著酒兒離去的背影，老淚縱橫。

    他一直覺得，自己欠溫掃眉的，欠溫酒的，這輩子都沒機(jī)會(huì)還了。

    卻沒想到，天可憐見，竟然給了他補(bǔ)償?shù)臋C(jī)會(huì)。

    酒兒走出元清宮，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淚。

    她昨天扔水漂的時(shí)候，一直就在想，要不要告訴爹爹這件事。

    只是沒想到……

    才相認(rèn)，便要告別。

    她仰頭看著雨后初霽的天空，天色澄澈而明朗，明媚的日光不久之后就會(huì)露出來。

    一切都會(huì)好起來的。

    一定都會(huì)好起來的。

    第110章 釋然

    酒兒回到寒香宮的時(shí)候。

    梅貴妃陷入了夢(mèng)魘，在夢(mèng)里急切地喊著酒兒的名字。

    “酒兒……酒兒……”

    酒兒聞聲連忙快步進(jìn)屋，疾步走到床邊，緊緊握住梅貴妃的手，“娘親，我在，酒兒在。”

    梅貴妃從噩夢(mèng)中驚醒。

    她看見酒兒的瞬間，突然間流出了眼淚。

    酒兒嚇壞了，“娘親，你怎么了？”

    梅貴妃摸著酒兒的手，感受到她手里微涼的風(fēng)，沉默了下去。

    她坐了起來，握著酒兒的手，看著她問道：“你去見過你爹爹了？”

    酒兒愣了下，半晌后才回過神，“娘親，你都知道了？”

    梅貴妃神色哀傷，突然間就自責(zé)了起來，“早知道，我就不讓你去那平成宮了。”

    酒兒聞言，心里頭很不是滋味。

    她小時(shí)候?qū)σ箺茫窍胫箺羰怯谐蝗栈亓似絿?guó)，他能多念念大楚的好，不再對(duì)楚國(guó)發(fā)動(dòng)戰(zhàn)事。

    卻不曾想，兩小無猜的朋友之誼，竟然被他曲解成了男女之情。

    亦或者……

    是平國(guó)皇后誤會(huì)了兩人情誼，在那里亂點(diǎn)鴛鴦譜。

    更或者……

    他們只是要討回夜棲寒在平國(guó)為質(zhì)十五年的屈辱罷了。

    梅貴妃見酒兒神情難受，嘆了口氣說道：“酒兒，陪娘親去院子里走走吧。”

    她花了一夜消化完這件事，但還是難以忍受這母女即將分離的事實(shí)。

    酒兒若只是嫁了人，她想酒兒了，便讓人傳信叫酒兒進(jìn)宮看看她。

    但酒兒這一走，不知何時(shí)才能回來。

    酒兒扶著梅貴妃下床，替她披上薄衫，挽著她的手去外面。

    日頭高照，陽光和煦得剛剛好，梅花樹的葉子茂密，翠色的林子泛著日光，一切都透著朝氣蓬勃的氣息。

    原來天氣，和人的心境，是可以不同步的。

    梅貴妃看著這一片梅林，突然間說起了往事，“酒兒，你知道我為什么入宮為妃嗎？”

    酒兒回道：“爹爹喜歡你，便召你進(jìn)宮？”

    梅貴妃看著梅花林的眼神突然間縹緲了起來，她輕笑著說道：“是因?yàn)槲蚁矚g你父皇，耍了些小手段引起你父皇的注意，這才入了宮。”

    那是一個(gè)雪夜。

    那時(shí)候的她才四五歲。

    她到大伯家做客，大伯家很大，她亂走迷了路，一臉茫然的時(shí)候，看見了在梅花樹旁約會(huì)的大楚七皇子楚昶和堂姐溫掃眉。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男女之情。

    從她記事起，家中所有的長(zhǎng)輩都夸過自己這位才名冠絕京都的堂姐，父母也讓她以堂姐為榜樣。

    看見堂姐和楚昶的感情，她瞧著覺得美好，便也想要效仿。

    她永遠(yuǎn)記得那天，那個(gè)大雪停了，陽光照在雪地泛出金光的日子，堂姐溫掃眉發(fā)現(xiàn)了她，楚昶將她抱了起來。

    楚昶跟溫掃眉開玩笑說道：“你這堂妹，和你生得好像！不說是堂姐妹，我還以為是親姐妹呢！”

    許是因?yàn)槟蔷湓挘缱鳒貟呙嫉臅r(shí)候信心十足。

    她依照著在記憶里封存了十幾年的畫面，在楚昶造訪溫家的時(shí)候，在雪地里跳了那支舞，謊稱是溫掃眉教她的。

    此后，她便進(jìn)了宮，成了宮中許多妃嬪的眼中釘rou中刺。

    梅貴妃看向酒兒說道：“寧妃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我一直在扮演著一個(gè)合格的替身。”

    酒兒眼瞳微動(dòng)，不知道該如何勸解，“娘親……”

    梅貴妃倒是不以為意，輕笑著說道：“這是我心甘情愿的。這一世能做你父皇的妃子，是我最開心的事。”

    酒兒不喜歡這感傷的氛圍，嘟著嘴撒嬌，“我還以為我的出生，才是娘親最開心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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