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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日若是惹得眼前這位主子不痛快了,何止這官位,便是連十條命恐怕都不夠搭的! 瞧見自家弟弟被嚴闊這么狠狠一剜,顧初安心中明白過來,眼前這人定是位高權重之人,也不敢再耽擱,忙拉著顧初文便跪了下來,斂目噤聲,連大氣也不敢出。 嚴闊面上已然冷汗涔涔,勉強換了副笑臉對付著,口中不斷道:“都是誤會、都是誤會,下官并非有意為難沈家公子,只是例行一問,殿……” 未說完,只見段淵修長食指輕輕抵在唇前,一雙眼深不可測,涼如潭水。 嚴闊再不敢看,忙閉了口。 “好自為之,嚴知事。” 嚴闊后襟已被冷汗浸透,跪地叩首連連。 長風立在沈寂旁已經看呆了,想著這位殿下今日不想鬧出動靜,忙噤聲緊緊隨在他二人身側。 本想去攙自家哥兒一把,卻發現這位殿下攬著她肩膀的手還沒松,只得又將手訕訕放下。 “還不走,沈考生?”感受沈寂身子有些僵硬,段淵眼簾掀起,低聲靠近她耳畔,手亦從她肩上滑下來,幾乎扶到她腰際,“等著本王扶你?” 耳邊有溫熱的氣息劃過,沈寂像被燙到一般一縮,頓了頓道:“……不用。” 段淵的目光掃過來,長風只覺得似乎看到他笑了下。 不過轉瞬便恢復常態,那雙眼睛形狀雖好,卻冷了下來。 他一展手中折扇,素素而立,轉身向前走著。 行了幾步,段淵淡道:“總能碰見你,真是巧。” 話中聽不出情緒,沈寂一直在他身后低著頭,張了張口斟酌著詞句,最后也只答出一個是。 回廊空寂無人,段淵在她身前不遠,樓中焚香壓不住他身上勾繞的檀香意,此時皆撲入沈寂的鼻息,讓她只覺得恍惚。 眼前人不知何時停了,沈寂一直垂首行著,竟未發現他頓下步伐,險些撞上他。 手腕忽然被人握住,向一側一拉,沈寂心中一驚,想掙開卻發現他握得甚緊。 他指間的薄繭摩過她的腕部,留下不算尋常的觸感。 身邊有人端著盛放熱湯的金盞盤經過,提醒了一句:“小心,公子。” 原是讓她避讓。 伴著驚醒的心悸在這昏暗的回廊之中分外明顯,紛雜的情緒在心口匯成河流,在這一刻逼著她抬頭。 他一雙眼睛目光灼灼,窗外星河流落,映在他眼底如同璀璨碎銀。 “沈考生,今日怎么魂不守舍?” 他唇邊笑意甚濃。 第16章 受傷 沈寂怔了片刻。 段淵的手一松,她這才反應過來,垂下眼退開一步。 “還請殿下恕罪,日前未歇息好,今日又事發突然,便有些恍惚。”語氣里拘著禮節卻又疏離。 段淵頷首,沒說什么,轉身正欲再走,忽然抬了抬袖子。 長廊之中有幾盞小燈,搖曳的燈火伴著月光照亮他潔白的一身長衣,也照亮他那袖口上的一點紅。 沈寂身形微頓。 “沈寂,”段淵轉過來,語氣聽不出喜怒,只是緩慢,“你受傷了。” 那是他方才攬過她肩的一側。 經他這樣一提,后肩有些尖銳的疼痛才透過麻木慢慢地傳出來,正火辣辣地摩挲著衣面。 “哥兒!”長風一聲驚呼,用帕子覆上她后肩,只見血跡自指縫中滲出來。 他心中懊惱,連聲道:“我剛才竟沒發覺。” 沈寂搖頭:“不怪你,這衣服是玄色的,你自然瞧不見,是我大意了。” 她說罷,將目光移向段淵,沉了口氣緩道:“抱歉殿下,染臟了您的衣服。” 段淵在她前面行著,并未答她的話。 幾步之后,他們便轉到了一間雅室之前。 看上去是秋月樓為貴客預留的雅間,內里著實寬敞不少,偌大的黃花梨案上擺著青銅鼎,鼎內云霧輕繞,有陣陣幽香傳來。 長風替沈寂按著傷口,心中已然焦急如焚,巴不得當下就帶沈寂回府處理傷口。 可偏偏這懷王殿下如今卻不說話了,是讓走還是讓留也沒個指示,自家寂哥兒只能這樣跟著他。 沈寂步伐在那雅室門前一頓,欠身行禮道:“今日之事,多謝殿下解圍。沈某不敢耽誤殿下大事,就……” 沒讓他說完,段淵已經在內室坐下,兩個字不帶情緒,卻很清晰。 “進來。” 沈寂心中的弦繃緊了瞬,張了張口,到底沒有什么再推辭的余地,只得進了這室中。 “你若在這秋月樓還有事,便該把你那傷處理了,否則定要惹人注目。”段淵淡道。 沈寂眸色一滯,正要想法子拒絕,卻見他拋過來一瓶藥。 “正巧我這里有,便宜你了。” “……”沈寂握著那藥,一時只覺得燙手。 那瓷瓶在她手中周轉反復,幾乎都要被她捻出汗來。 “殿下厚愛,草民卻不敢當,恐臟了殿下這茶間。”沈寂半晌才出聲。 “本王救你兩次便讓學會了駁本王的令?”段淵掃過沈寂后肩,聲音平靜卻隱帶不耐,“讓你在這里處理便在這里處理,怎么磨磨唧唧如同女人一般。” “……”沈寂聲音一頓,緊緊握著那瓷瓶,見段淵在那側飲茶,沒有望過來的意思,最后也只能道:“謝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