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程。

    記憶宮殿依次在趙柿柿面前展開，萬程這個人，自己……應該……貌似……有點印象。

    她在微信界面頂端的搜索欄里搜了一下這個名字，發現她跟假死伯伯先生在共同的群里。

    壹朵律師事務所 2018 實習生（20）

    媽耶！就是那個斯坦福 llm 畢業，打敗同期 19 個實習生，獲得了唯一一個 offer 的萬程嗎？

    點開那個聊天群，上一次聊天是在三個月前，說萬程已經升到了壹朵的中級律師。

    年少有為啊哥哥。

    先不說 llm 有多難考，學費有多高昂，光聽斯坦福這個名字就足夠震懾人。讀 llm 跟普通研究生的最大區別在于，llm 會有很多有經驗的律師和大佬來讀，入學后就不用愁人脈拓展。律師也是拿資源說事的典型行業之一。

    再說壹朵律師事務所，眾所周知，在藍圈所里也是排在前頭的，而藍圈所這個概念，就是指中國最頂級的律所，一共只有七家。這才兩年時間，萬程就能在壹朵做到中級律師，實屬人中龍鳳。

    大二升大三那個暑假，趙柿柿她爹費了老大勁，找人把她塞進壹朵當實習生，跟萬程短暫地一起待過一個月。

    不過她去壹朵是刷簡歷，湊個淘汰名額，而萬程則是正兒八經地要搞拿 offer 的。

    事實證明他也拿到了。

    趙柿柿努力回想了一番，兩年前跟萬程一起在壹朵實習的時候，兩人是否有什么過節，但怎么也想不起來。萬程只在她腦海中留下了一個模糊的印象——這人很厲害，法條賊溜，長得也還可以，身高好高。還有……emmm……不是她的菜。

    但，這又跟他舉報自己又什么關系？學歷高職業好就可以隨便舉報人？她趙柿柿可不是面團捏的。

    “你售賣的這個筆記，是我當年準備法考時無償分享出來的，并且這套筆記我申請了著作權登記。你拿出去盈利售賣，就是侵犯了我的著作權。”還沒來得及反擊，萬程又噼里啪啦地發過來一堆法條和截圖證據。

    里面有她的銷售量以及兩套筆記的對比，甚至還有萬程的著作權認定書。

    ……這下輪到趙柿柿傻眼了。

    身為一個法學生，這樣實屬不應該。但她確實沒有注意到，筆記也可以申請著作權登記，直到上網搜索了法條，才知道真有這么回事。

    完蛋。學藝不精導致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被對方控訴侵權的趙柿柿有點慌了。

    還不知道怎么回，沒想到萬程又發過來一句。

    “我們見面說，正好我有事要找你。”

    “怎么辦？”趙柿柿在宿舍內轉了不下 20 圈，轉得人頭都暈了。不是她本人頭暈，是別人。葛小丹奮力拉開遮光簾，怒吼一聲：“趙柿柿，你能不能有點骨氣！好歹你也是五院四系的法學本科生！不過是一個著作權侵權問題，賠點錢就完了，怕這個作甚！”

    五院四系是法學界的王牌院校，一般只要是從五院四系出來的法學生，因為專業實力過硬，都會被企業高看一眼。但凡事都有例外，趙柿柿就是那個身在五院四系專業也不咋地的意外。

    “對方可是斯坦福的 llm，估計能給我打趴。”

    “拜托趙柿柿，你是去談判，不是去參加拳擊比賽。要不了你小命的。”葛小丹無語道。

    葛小丹不知道的是，對趙柿柿而言，侵權這件事情絕對不僅僅是賠錢這么簡單，如果被她父母知道，那就別想再進體制內當一條咸魚，只能回家繼承家業了。

    “你一個學法的都知法犯法了，還好意思去為人民服務？當初叫你去學金融你不去，非得學法律說什么要匡扶正義，好了，現在正義被你扶倒了。”不用想也知道父母會這么說她，唉，真是頭大。

    趙柿柿在宿舍轉到第 21 圈，想起自己在壹朵的實習群里還有熟悉的女生，叫伍薇。

    她立刻給伍薇打了個電話，說了萬程的事情。伍薇一聽腦殼就大了，“你招惹誰不好，偏偏招惹他？”

    伍薇跟萬程是校友，都是 h 政法大學畢業的，伍薇算比萬程低一屆，同屬校辯論隊，一起打了三年辯論，深刻地了解萬程的行事作風——沾到法律的事，他眼里容不得一丁點沙子。

    “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只是舉報了你，還算是比較輕的，但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步。至于會不會到起訴那一步，那我就不是很清楚。”伍薇分析道。

    趙柿柿覺得自己快一口氣上不來過去了，怎么事態就這么急轉直下，自己就要對薄公堂了？

    “既然他主動提出跟你見面，那你最好就去一下。”伍薇建議道，“與其在這里害怕，去了才知道怎么應對。”

    * 作者最后修訂時間：2021-05-31

    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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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這叫暗戀我？

    2021-04-21

    趙柿柿覺得伍薇說得有道理，她跟萬程約了個時間，就在學校門口的一個水吧。

    本來想找個高級點的咖啡館，這樣才配得起萬程的咖位，但轉念一想，如果在太高級的地方，那么萬程肯定會覺得她很有錢，是個冤大頭，這可不行。必須給自己打造一個在校窮困大學生的人設，即使要賠錢，相信法律才子萬程也會酌情考慮。

    趙柿柿為自己的小聰明洋洋得意，特意換了一身白色的連衣裙讓自己看起來清純可愛，一路哼著小曲，迎著和曦的陽光，提前 5 分鐘到了水吧，顯得自己守時。沒想到還沒到水吧，她遠遠地就看見一個穿著高級西裝提著公文包一臉沉穩的年輕男人站在水吧門口。

    太陽明晃晃地照在他臉上，他仿佛化身為了一座雕像，紋絲不動，整個人一半在陽光下，一半在陰影里，看上去十分扎眼，很難不被注意到。

    走近了，一看到萬程那張臉，趙柿柿腦海中對他的記憶也漸漸清晰起來。

    是的，就是那個萬程。

    當初在實習面試的時候，一身西裝身材修長五官俊秀的萬程就格外引人注目，在當初那批實習生里，大家都對萬程有一種“高山仰止”的情感。當時因為運氣好，趙柿柿跟萬程還一起合作過幾個項目，但一直沒有很熟悉，后來實習結束被淘汰，趙柿柿也早早下定了決心畢業后既不當律師也不回家繼承家業，只想找個地方天天摸魚，混吃等死。萬程則是一路高歌猛進，已經做出了不菲的成績。臨見面前，趙柿柿在網上搜索了一下萬程打過的案子，發現他現在一邊在壹朵做兼并的非訴，一邊還做著不怎么掙錢的民訴。看起來是個專業能力和共情能力都很強的人。

    想要打敗敵人就一定要抓住敵人的弱點，根據搜索到的現有新聞來看，萬程很愛幫助弱勢群體，那么相應地，自己就應該成為弱勢群體。

    來之前趙柿柿就想好了策略，先打關系牌，畢竟是一起實習過的人；實在不行還可以賣慘，說自己就靠這點錢生活。

    正了正色，趙柿柿臉上擺出笑容，開心地朝萬程打了個招呼：“你好，萬程學長。還記得我嗎？兩年前我們一起在壹朵實習過。”

    第一步，拉近距離。

    萬程看著她，沒說話。套近乎失敗。

    趙柿柿并不氣餒，她一路小跑到萬程身邊，給萬程暴露在陽光下的身體帶去了幾分陰影和涼意，萬程垂目，微微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走吧。”

    目前還從表情上看不出什么信息。趙柿柿跟在萬程身后，亦步亦趨，乖巧得像做錯事的小孩。一進去水吧，也沒人招呼，走在前面的萬程徑直走到一桌靠窗的位置，拿起點餐單，點了一杯冰美式。

    的確是職場精英的做派，趙柿柿感嘆道，自己則隨心所欲地要了一杯奶茶。

    奶茶 vs 冰美式，即將拉開帷幕。

    “那個……”趙柿柿剛準備開口，萬程抬眼看她，趙柿柿被盯得有點心虛，主動讓位：“要不，你先說。”

    萬程也不謙讓，直接從身后的公文包里拿出一疊資料，“這些都是你侵權的證據。”

    趙柿柿隨便翻看了幾下資料，的確都是證據，而且很確鑿，便合起來不敢再看。趙柿柿扶額，要不要來得這么直接，這么抖。就不能先敘敘舊，話話當年嗎？

    “學長，咱們先不說這個，這個資料你之前已經發給我看了。我也深刻地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把那些資料下架了。”趙柿柿的策略是掌握主動權，主動承認錯誤和告知補救措施。

    “你不是主動下架，你是因為被舉報封號了。”萬程一陣見血地拆穿她，“除此之外，你還有非法所得。”

    聽到“非法”二字，趙柿柿覺得自己的策略絲毫不起作用，臉上的肌rou都在顫抖，“學長，我必須跟你解釋一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沒有人會承認自己是故意侵權的。”又來一擊。

    聊不下去了。趙柿柿把吸管咬扁，一計不成，還有一計。

    于是乎，她開始賣慘：“學長，我賣資料也是迫不得已，我需要生活。”

    “我對你做過背調（背景調查），你家那么大的產業還不夠你生活？根據天眼查顯示，你名下就有 3 家公司。”

    怎么連這個都查到了？

    趙柿柿有種自己的老巢都被扒空了的感覺，感覺到自己已經無路可走。

    “學長，那些公司都是我父母的，我只是掛名……”想想這樣說也好像起不了任何作用，沒想到自己會這么輕易被 ko。

    趙柿柿如同xiele氣的氣球，整個人癱靠在椅背上，準備破罐子破摔：“說吧，你打算怎么樣。”

    “身為一個法學生，你知法犯法，不覺得很過分嗎？”萬程啜了一口冰美式，輕輕放下杯子，一臉嚴肅地看著她。

    “學長，你前一句我很認同。但是我并不是知法犯法，來之前我才知道自己做的筆記也可以申請著作權登記這回事。”

    “那只能證明你的專業基礎很薄弱，法律意識也很淡薄。”萬程定義道：“你需要重新進行法律道德教育和專業能力提升。”

    “學長，說點我能聽懂的。”趙柿柿已經癱軟如一塊案板上的rou，用雙手撐起下巴，仰著臉望著萬程，準備任人宰割。

    “是這樣，我現在在壹朵兼做民訴，我之前的助理懷孕休假去了，身邊正好空出來一個位置，可以給你提供學習的機會。”萬程拿出了自己的名片。

    “你讓我跟著你？”

    “對，你可以跟我一起，解決當事人的案子，提升專業基礎和接受法律道德教育。”

    我看你是在放屁！趙柿柿心里默默罵道，想找小跟班就明說啊！還干這種事！

    這可不就是免費勞動力么？

    “得干多久？”趙柿柿小心翼翼地問道：“學長，有件事情我必須提前聲明，我現在大四了，正處在關鍵的擇業期，我在準備事業單位的考試，所以你那邊恐怕不能兼顧得太好。”

    “沒事，我研究過，事業單位考試有一半都是法律不是么？你正好當作復習了。”說完，萬程收拾起那些資料。

    “你好好考慮一下，我們是法庭內見，還是法庭外見。”

    “我還有事，先走了。回頭你想好了聯系我。”萬程起身，邁開大長腿，走到水吧門口推門離去。趙柿柿目光跟隨著他的背影，恨不得可以目光變成刀片把他給削了。只可惜，萬程走時的背影，還是那么瀟灑，那么精英。

    等他走后，趙柿柿去結賬，發現萬程已經結好了，這讓她稍稍舒心了一點，不過她還是咬牙切齒地準備回去好好跟伍薇理論一番。

    她之所以敢這么堂而皇之地跑來跟萬程見面，全憑當時伍薇分析完的一句話：“放心啦，我覺得他不會對你怎么樣的。”

    “為什么？”

    “你不知道嗎？當時實習的時候，大家都覺得他暗戀你。”伍薇說。

    趙柿柿頓時滿臉問號，但人在陷入絕望時都寧愿相信自己看到的不是海市蜃樓是真的綠洲。

    所以，趙柿柿朝著綠洲奔赴而去，結果一腳踩進沙漠，全身都陷了進去。

    伍薇，老子信了你的邪！

    這就叫暗戀我？

    這怕是叫想暗殺我吧！

    作者的話

    04-21

    eemmm……請大家為我投票吧！

    第四章 摔不出什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