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云稠沒有回答“是的”，反而堅定地說：“不可能，吱吱不可能害我。”

    “你為什么這么篤定？”蘇億抿唇。

    賀云稠：“因為我了解她，她是什么性格，什么樣子，我最了解，連這點信任都沒有，我憑什么說愛她？”

    蘇億撐著那棵樹，身體有些晃動，面色蒼白。

    半晌，他抬頭，眼睛里面泛著紅光，他的聲音冰冷：“那是因為什么都還沒有發生，所以你才這么篤定。”

    賀云稠對這句話不置可否。

    蘇億額頭的碎發遮住了半只眼睛，他眼中的紅光更甚，他往前走，一步步慢吞吞的，聲音沙啞：“那你既然知道我有問題，也擺脫了我的束縛，為什么還要跟來？”

    賀云稠看著他：“因為——我想知道你的秘密。”

    蘇億停下腳步，微微偏頭：“我的秘密？”

    “我什么秘密？”他問。

    賀云稠深吸一口氣，看著他，聲音帶著篤定：“我覺得，比起靈，你更像人，一個長生不老的普通人。”

    蘇億一雙眼睛放出冷光，犀利地盯著他：“你在說什么？！”

    賀云稠：“你拿手的糕點都是清朝的，而對于清朝之前的事物，你并不熟悉。而且，你的一舉一動，和吱吱有著本質區別，不要說因為你在人世間待了太久，感覺不一樣。”

    松樹爺爺一千歲，從未下過山，那它對人類的了解定然是來自其他的靈。

    而那個靈告訴了老松樹很多人類的事情，她定然比老松樹活得更久，至少千歲。

    告訴老松樹人類事情的靈是清朝時候下山的嗎？

    不是的，因為吱吱是最弱的靈。

    最弱的吱吱化形百年有了天賦技能，那個靈時間只會更短，一千年的時間，她不可能在覺醒天賦技能后才在清朝下山。

    ——蘇億是只熟悉清朝，那個靈肯定是在清朝之前就下山了。

    ——蘇億不是那個靈。

    而他告訴吱吱，這個世界上，只有他們兩個“靈”，也說明了，告訴老松樹關于人類事情的靈，已經消失。

    賀云稠推測出來的結果越多，就對蘇億越懷疑。

    而這份懷疑讓他冒險，跟了過來。

    蘇億瞇著眼睛，眼神更加銳利：“你想要知道什么？探索到什么？”

    賀云稠也不賣關子，單刀直入：“如果你不是靈，我想知道，你如何長生不死的！”

    ——他不甘心推開吱吱！

    ——也舍不得留下吱吱在他死后獨自生活。

    她那么傻，沒他看著，萬一被人騙了呢？

    她剛剛下山就被人欺負，萬一又被哪個瘋子欺負了呢？

    她那么單純，萬一被人類發現異常了呢？

    ……

    他有那么多擔憂，有那么多憂心的事情。

    所以他舍不得留下她一個人啊！

    他也不想在他離開后，吱吱和別人在一起！

    將她推給蘇億的時候，他嫉妒到發狂。

    當發現蘇億異常，他立刻就想探索他的秘密，因為……這或許是他的機會！

    賀云稠緊緊盯著蘇億。

    蘇億突然笑了：“哈哈哈，異想天開，賀云稠，你在異想天開，我告訴你，不可能的，你不可能和吱吱永遠活下去！”

    他瘋狂大笑，卻讓賀云稠心口一沉。

    ——蘇億的神情告訴他：他說得是真的！

    他的手握緊成拳，那種升起希望又絕望的感受，仿佛一把刀，一刀刀割著他心口的rou，風還在吹著，樹葉沙沙直響。

    他幾乎是下意識反駁：“不可能！如果你不是靈，你怎么活到現在？！”

    蘇億邪笑：“你不可能永遠和吱吱活下去的，你不可能長生不死，你那么聰明，看不出來我現在說的是真還是假嗎？”

    賀云稠身體一晃，差點站不穩。

    ——是真的。

    他現在說得是真的。

    賀云稠抿著唇，一言不發。

    蘇億冷笑：“賀云稠，你不可能和吱吱永遠生活下去，她只適合我，她是老天安排給我的！”

    “你要殺我？”賀云稠問。

    他的臉上沒有擔憂，只有平靜。

    ——知道沒有可能和吱吱永遠生活下去后，他整個人都麻木了，不再像剛剛那樣，充滿了希望。

    “是的，我要殺你！”蘇億眼神瘋狂。

    旁邊，隱隱有了動靜。

    賀云稠抬頭看過去，那是拿著一把刀的……白玉。

    對方眼神呆滯，神情麻木，仿佛是被cao控了一般，僵硬地站在那兒。

    賀云稠突然嘲諷一笑：“她這個時候應該還在拘留吧？”

    蘇億：“兩天前因為精神出了問題，提前出來治療。”

    賀云稠：“你將她弄來，看來是真的想要殺我，而且還要有人背鍋，讓吱吱永遠想不到是你？”

    他冷笑。

    蘇億不說話，顯然事實就是這樣。

    他自己出手也可以讓賀云稠死掉不留任何證據，但無疑，警察會查，而且，吱吱沒準兒也會懷疑。

    蘇億這是計劃好了一切，只等他死在這里，然后掃干凈痕跡，在明天“接到消息”后，趕來安撫吱吱，帶走吱吱。

    賀云稠又看向白玉，上下掃了一眼，而后收回視線：“怪不得白玉一開始只是看吱吱不順眼，想為難，后來就像是瘋了一樣要害吱吱，吱吱當初突然變回原型也是因為你吧？”

    蘇億直接承認：“是我。”

    賀云稠很好奇：“為什么？”

    蘇億從頭到尾都沒有對吱吱的任何敵意，吱吱能感覺到這些，所以才會不排斥蘇億，那他又為什么要讓白玉針對吱吱？

    “一開始，我想要測試吱吱的能力，后來是想讓人發現真相，讓吱吱離開你。”他的神情平靜。

    仿佛篤定賀云稠要死了，所以他什么都不藏著。

    蠱惑白玉，讓白玉針對吱吱，他借此判斷吱吱的能力，后來，他更是想要借白玉的手讓吱吱出事，只能和他離開賀云稠。

    可惜，后者沒能成功。

    當然，白玉也不無辜，蘇億并不能讓人去做不想做的事情，白玉就是恨吱吱，想針對吱吱，想害吱吱，所以才會被他輕而易舉蠱惑。

    而現在，也是白玉恨上了賀云稠和吱吱，她想要殺賀云稠。

    ——殺掉賀云稠，就等于同時除掉吱吱。

    ——因為，沒有賀云稠撐腰的吱吱，在她看來不足為懼，會過得很慘。

    他看著賀云稠：“你今天必死無疑，吱吱的能力非常弱，只能變形，沒辦法來救你的。”

    蘇億看賀云稠的時候，像是看死人。

    賀云稠并不害怕，平靜回視。

    這時候，白玉上前，口中嘟囔著：“賀云稠，你將我害成這樣，我要殺你，我要殺了你！！”

    她拿著刀上前。

    賀云稠突然抬手，一把槍出現在他的手上。

    他冷笑：“蘇億，你以為我過來就沒有準備嗎？”

    他嘴角的笑容冰冷：“你以為我不會反抗嗎？吱吱是不強，你也好不到哪兒去。你的能力，同樣很弱，你猜我這一槍，能不能殺掉你？好吧，你長生不死，一槍不行，十槍呢？打穿腦袋、打穿心臟呢？”

    蘇億變了臉，沉著一張臉看著他。

    兩人對視。

    片刻后，蘇億突然笑了，笑容嘲諷：“賀云稠，你勸你還是放下，你的槍只能傷我，殺不死我，你還是乖乖去死吧。”

    賀云稠看著他，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

    蘇億神態瘋狂：“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殺你嗎？我和吱吱長生不老，而你還能活多少？最多不過百八十年，我完全可以等你死了啊！”

    他看著他：“你不是也是這樣打算的嗎？一直在將吱吱推給我！”

    賀云稠緊緊盯著他，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蘇億后面的話很重要。

    果然，他突然收起笑，桃花眼中是掩飾不住的殺意：“我可以等，我不怕等，但我不能接受吱吱要和你一起死！！”

    賀云稠一怔，不可置信地瞪著他：“你說什么？！”

    蘇億：“吱吱去找了那棵老松樹，她得到了一個解決辦法……”

    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她得到的解決辦法就是——散盡能量，和你一起當人！”

    賀云稠呆住。

    他手一松，手上的槍掉在了地上。

    和他一起當人……

    賀云稠唇瓣顫抖，半晌才吐出兩個字：“吱吱……”

    他以為她的吱吱不懂愛，他以為她的吱吱或許還不明白對他的感情，或許以后還會愛上別人……

    卻沒有想到，她竟然想和他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