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王孫
“你還沒告訴我,你這一身傷是誰打的?” 薩伊囁嚅數次未作答,沉邈道:“你說去找白朦,你可見到她了?” 西州國境和人族領地接壤,仙凡妖獸多有接觸,幾年前白朦投奔碧水城的人修親戚,自那音信杳無。 薩伊游蕩半月搜尋打聽,見她聽到第一句話是:“你怎么找到這來的?” 他們西州的妖怪倒和人一樣文縐縐,若識破二者原型,便能見得轎子里端坐一只黃毛大兔子,外頭一只攀緣窗框的吊睛白額虎。 “……你們想復國?你一直沒回去看過吧?” “仙門在妖地興建城池,黎庶安居樂業,你們這幾個散兵游勇還想回去當王子王孫,騎在大伙頭上作威作福,做春秋大夢呢吧!” 薩伊好似接連挨了兩個熱辣辣的巴掌,顫聲道:“你,你憑什么這么說!家鄉父老被外族主宰,能過得好嗎?” “自然是比以前好!現在妖地由各部妖王治理,節用裕民、通商惠工,還廢除了妖族茹毛飲血的陋習……凡是開了神智的妖修,不得再拿食譜當借口,去吃別的妖怪,你們王室這些老虎精……當然不知道有多重要?!?/br> 白朦邊說邊擦眼淚,薩伊和她一別兩年,在外流竄日日掛念,眼下總算得見一面,只覺得眼前一黑,天塌地陷。 薩伊心中難過,視野淚跡模糊,像個木偶似的嘴唇張合,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么:“好罷……可是,總歸有妖怪被他們奴役欺辱……” 白朦眼淚流得更兇:“莫非你忘了我父親是怎么死的?早在仙門打來之前,格瓦木山的礦場,是誰在不分晝夜開鑿?我父親活活累死,你們只是賠了點山梗菜。若不是我母親,被西州府的修士相中做侍妾,我們母女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討飯呢!” 他實在不知情,同在西州府長大的白朦,他自以為親密無間的玩伴,原來始終耿耿于懷。就算別的妖怪過得再不好,跟她有什么關系,她在西州府過得并不差呀!她怎能,怎能說出這種話來…… “我母親幾年前故去,如今我一介草民,和你們王室哪還有什么關系呢?你快走吧!只當你我從不相識?!?/br> 聽到王室二字nongnong的諷刺之意,薩伊好似被刺到脊梁骨,一瞬間以為不是他們一時兵敗失利,而是西州從上到下一齊將他們趕出去,轉而擁立別的王了。 “你來找我的事別往外講,尤其是烏孫令,他準要說我忘恩負義,‘西州府好的時候你不走,西州府倒了你跑得比誰都快!’。算了,隨便他怎么想吧!” “我看看你耳朵?!?/br> 沉邈拆他的紗布,薩伊猛然回過神,下意識去捂。 盡管沉邈一副貴公子外表,時不時流露出書生氣,實則袖口滑落呈現壯實的小臂,扛揍的本事仰仗一身腱子rou,上午才叫人狠摔下來,到晚上好似沒事一樣,更別說如果動用修為。 他輕易拆下紗布,露出薩伊被削去大半的獸耳,創口可怖得叫人傷心慘目。 “我打聽到白朦去了嶺西,估摸快要回來就往那邊走,正巧遇到他們車隊。剛說了會兒話,突然竄出一伙草寇土匪攔路搶劫。” “這伙不明來路的散修,個個修為不俗,手段狠辣。我上前幫忙,受了頓毒掌,耳朵也挨了一箭,幸好車隊有個高強的打手,出面交涉一番,他們才鳴金收兵。白朦見我受傷,叫人給我租了這間房,讓我養傷一個月……” 說到白朦,薩伊不禁苦心傷懷,若現在妖地真如她說的那般好,她怎么不回去呢? 和復國興邦相比,他受的這點傷不算什么。 “少主,我們肯定能回去吧?到時候,把白jiejie他們接回來?!?/br> 烏孫前輩說過,不論金帳里是誰,庶民都不喜歡。西州府輸了,她不怕了,白朦才會露出那副嘴臉。 所以不用管他們如何說,庶民本就毫無忠心可言,只有讓他們懼怕才會聽話。 “要是她不想回來,我們就把她抓回來?!?/br> 沉邈吃驚地注視他,薩伊琥珀色的眼睛明亮篤摯,分明還不是獸瞳,偏偏它的主人能說出如此令人毛骨聳然的話。沉邈毫無血色的臉愈發蒼白,四肢百骸如浸冷泉,那點溫熱的人氣兒,瞬息被凍成凝實內斂的森冷細礫。 “你……好好休息吧?!?/br> 夜晚的黑暗猶如糾纏不休的蜃樓,殺害他父母親眷,追殺自己和族人;在他改頭換面時喧笑拳打,后又跟著他回家,回到棲身的地方,脆弱迷茫地號哭,卻希冀地圍繞自己,念咒似的問:“回去,咱們什么時候回去?” 他木然地換上裝扮,用神識和妖獸的嗅覺尋了整夜。他本可以問薩伊,但他快喘不上氣來,只想自己出來轉轉,就這么走著,找上十天二十天也好。 沉邈最終在偏僻的宅院門前停步,挪到不礙事的墻邊坐下。 烏漆的后半夜小販撐起攤子,修士買賣交易的喧鬧蔓延到城郊的街巷,他枯坐到天徹亮,敲門一問才知,白小姐身體抱恙不便見客,連通報一聲也不肯通融。 沉邈不惱,他今日一反常態,說話已然不過大腦,自語道:“不見好,好……養病要緊……” 婢女從門縫里目送這個怪人離開,不屑地關門落閂。 …… “你參與的這個藏寶閣陣法,如果有許多弟子同時查訪兌換法寶,但府庫那邊出貨的陣法崩了,你們怎么做?” 男子衣冠齊楚,被問得滿臉羞赧,含糊其辭,對方多問一嘴:“你知道我問你的,是什么問題嗎?” “是……是出了紕漏如何應對……” 對方搖搖頭,道:“是分布式的事務問題。你們怎么保證,大量弟子同時兌換同一件法寶時不超賣?” “這個,我們有預警數,會有人員手動確認……而且宗門弟子不多,一般沒有這種情況?!碑斈凶铀餍灾毖圆恢M時,心漸漸冷卻,他自知沒能答出對方想問的,至于自己宗門人多人少、真實情況是怎樣的,都無足輕重。 “我沒什么要問的了,月末放榜你看著點,下一個?!?/br> 沉邈竊聽房間內的對話,反復揣摩考官對那人的回答滿不滿意,眼看馬上輪到他進去,沉邈不動聲色卸下竊聽法寶,快步離開應聘的隊伍。 “好巧啊子容,最近我這邊有活啊,長工的崗位,你要不要來做?是嶺西那邊的叁乘教,許是最近發跡了,也想整這個陣那個陣的。” 牙商小步緊趕,諂媚道:“我知道,你想去大宗門做工,可他們有眼無珠,凈出些花樣,你光有南亭先生的引薦不夠,先找個生計干著唄?!?/br> 見子容沒意向,一個勁往里走,那邊是論道的玉管街,自己這張老臉太多人認得,牙商不好進去自討沒趣。 玉管街的許多修士頭戴阻擋神識的斗笠,不戴的亦可能有偽裝,在此地陣法學的同道,不論出身立場,交流學術互通有無。 沉邈還沒坐下,便瞧見昨日的女子在不遠處,今天她獨自一人,沒有上次見到的男子陪同。沉邈正值落魄失意之際,見她朝自己走來,原本還魂不守舍的,頓時回了神。 明明別處還有座,她卻要貼著自己坐,一道暗香流淌傾瀉,勾得人心神不寧,又不似一般的脂粉味。沉邈不由得別過臉,香已如此,人更加不可細看。 “可等到你來了,你昨日給我說的法子,我馬不停蹄地回去試,果真有效!” 梨花滿再次道謝,又說:“總算把你盼來了,我問他們,跟聽不明白話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說的那套詞兒不對……這就等著你來好問你,感覺你肯定能聽懂。” 她至此已說了叁次等他,沉邈心中自然有欣快,又有點說不上來惱火,她如此直來直去,親和地過分,可是算準了自己會應她么。 “姑娘言重了,看你昨天和他們聊得挺熱鬧,玉管街難得來一位女修士……”沉邈不禁提醒她在胡咧咧,順便表達一下因為她是女修,大家才讓著她,不單是自己很熱心…… 梨花滿插話道:“什么熱鬧,那是在吵架,你也想跟我吵架么?” “沒有……”沉邈不小心直視她嬌媚妍麗的臉,飛快移開眼神。 “我問你啊,我做聚靈陣總是聚不成。常規的方法我當然知道,但我想做陣法拆分,分布式部署,所以一開始聚靈要做好基礎配置,這你會么?” 沉邈道:“分布式……嗯,之前我宗門也有用過,一直沒來得及回去鉆研,這方面知之甚少。”他忽然想到剛才考官提問,心下一動。 “哎正常,一般都是開山老祖打地基,或者掌門帶人重構擴建,做過的人太少,那么厲害的也很少來這?!?/br> 沉邈問:“正是如此,那你怎么想做拆分的?其實小宗門體量不大,只用單個聚靈陣即可,不必多陣部署,耗費靈石?!?/br> 顯然他說的這番話,已經有很多人說過她了,梨花滿道:“我還以為,你跟我一樣是個有理想的人,先做著嘛,現在有很多節能方案不費靈石。而且以后說不定就成大宗門了呢,難不成幾年一重構?除了分布式,我還想以后做集群,難道你不感興趣?” 沉邈聽她越扯越遠,又道:“感興趣,但是大宗門招工很嚴混不進去,我自己做沒又那么多靈石?!?/br> 梨花滿欣慰道:“我有個朋友也說過類似的話。他一直很窮,什么大陣法都搭不起,干脆一門心思研究最底層的禁制,真是可惜。” 陣法由若干禁制組成,夢中她玩的陣法常常囊括數百畝地,而沉邈臥床不起,就靠一縷神識比劃兩叁道禁制。 “禁制那么難,你朋友真是窮瘋了。” 她總是往別處拐,偏不顯露自己身家底蘊,莫非只是個玩玩而已的閑散女修么。 沉邈想到自己的經濟狀況,如果不出意外,很可能和她朋友一樣,不禁悲從中來。 梨花滿補充道:“可能不光因為是沒靈石,他腿殘疾了很久,不愛走動,躺那玩禁制都不用翻身?!?/br> 沉邈輕笑,意識到自己竟笑了,立即收斂表情正色道:“如果要用分布式部署,你考慮過影響么,比如事務問題怎么解決?” ———————————————————— 小弟:我們以為你去搬磚,結果你在把妹? 前夫:我在套答案啊 梨子:我看你是想找富婆,渣男,看我不虐死你,你太能騙了 前夫:(轉頭)所以不要怪我心機,你們都誤會我,我不得不—— 前夫:(對小弟)看我干嘛?我不行 ——梨子出現—— 梨子:(對前夫)看我干嘛? 前夫:嚶嚶嚶你行,我給你打工 …… 教主:你就是個干活的下人,還想獨占恩寵?寧配嗎? 前夫:喵喵喵?(直接鈕祜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