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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焰掩飾眼中強烈的不舍,答:“回。生科院準備在寒假時維修教學樓和師生宿舍,提前通知了我們,元月九日務必全部離校。” 各個學院輪番維修,方藍見怪不怪,她揚起盒子再次道謝:“謝謝啦。” 元月中旬的時候,學校果然人走樓空。 校舊十胱(jsg)園里冷冷清清,不復之前的熱鬧。少了那些年輕的面孔,學校驀然沉寂下來。 文學院宿舍樓不在修繕的范疇之內,方藍本不打算回城南的別墅,就在宿舍里奮戰論文。 但架不住樓里整天空蕩蕩,腳步清晰,回聲嘹亮,連句“早上好”也只能對宿管員說,便強壓燥意決定回家去住幾天。 可回了家才發現,家里比學校更寂寞。 方維松還在臨市做學術交流,方行遠跟著呂若云在商場南征北戰。 即使他們有空,卻也再難得同住一屋檐下。 于是方藍每日睡到自然醒,依靠各色各樣的外賣頑強地生活著。意識清醒時做做衛生寫寫論文,心情郁結時看看新聞刷刷微博。 新聞和微博里陸續高頻率提到臨近的J城出現一種病毒,再看到相關嚴肅報導時,竟然已經是J城即將封城的消息。 方藍恐慌不已,情急中掏出手機想要跟肖焰聯系。 才打開他的微信,方藍卻停住了。 她疑惑地問自己,為什么是肖焰,而不是方行遠? 她沒有給出答案。 也不肯給答案。 恰好方行遠打電話來。 方行遠在電話里說:“藍藍,你在家嗎?我和媽下午從上海回去,你好好在家待著,看看附近超市有什么生活用品,多囤積一些。” 方藍倉皇無措地回應:“好。” 在她將家里收拾妥當并備好大量食材之后,方維松、呂若云和方行遠三人竟然同時回來了。 方維松看起來挺尷尬,沒想到這么巧碰上難得回家過年的呂若云。 若不是生科院的房屋維修,方維松也不會回到這里來住。 呂若云也覺得意外,離婚時他們沒有做財產分割,是因為方維松從來就不貪圖呂若云的錢,也沒有任何物質上的需求。 這套別墅是呂若云買的,她默認方維松不會再回來,這會兒在家里碰上,兩人都不知道應該說什么才好。 方行遠反應得快,一手摟方維松,另一手攙呂若云,淡定地勸說道:“這次病毒傳播得快,西江離J城近,極有可能也會跟著封城,我們先一起度過這一關吧,好嗎?” 方行遠這個臺階給得正是時候。 方維松點點頭,說:“學校教職工宿舍修好了我就走。” 呂若云不置可否。 病毒的肆虐程度超過大家的想象。 感染人數一直在持續攀升,新聞里出現一張張愁云慘淡的臉。 國家迅速干預,從各地調派醫護人員和志愿者援助J城。 而西江市果然也在幾天后宣布全城封鎖。 就在這樣混亂的環境里,方藍停止了寫論文。每天一睜眼,就是關注病毒防控情況。 她本就是共情能力z舊十胱(jsg)wnj;極強的人,對于每天網絡上鋪天蓋地的信息,她都不自覺地將自己代入,隨后同他們一起哭、一起揪心。 等到呂若云注意到女兒心理應激反應強烈時,已經到了疫情最嚴峻的二月初。 呂若云擅長商業談判,卻不懂如何與女兒交心。 她苦惱地去敲方維松的門,站在門口對他講:“藍藍的狀態很糟糕,你挺會做學生工作,那能不能想辦法勸勸她?” 這些日子,方維松一直呆在自己的書房里批閱學生們的論文,方藍日夜顛倒,除了吃飯外,他確實沒太關注過她。 他說:“好,我們先研究一下她應激反應的原因,你進來吧。” 呂若云眉心一松,有些意外。 但還是進去了。 方藍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正刷新聞網時,接到了肖焰的電話。 肖焰急迫地說:“方藍,你好不好?” 可是方藍不回答,只是忽然鼻子又酸了。 酸了還不夠,眼淚不由自主跟著落了下來。 剛開始她只是低聲抽泣,哭到后面不能自已,繼而放聲大哭。 在生與死面前,一切都很蒼白。 而攢了滿滿兩周的話,方藍一句都說不出口了。好像只要聽到肖焰的聲音,她就可以如此一般盡情發泄,完全不用偽裝。 肖焰此時不明白方藍已經在深深地依賴著他。 但他懂得她的失控,因為他向來就知道她是什么樣的人。 肖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以輕松平快的口吻勸她:“方藍,你聽我說,別害怕,國家一定會解決這件事的。你不要再看新聞,換一些別的事情做做。” 說到這兒,他像想到什么,問:“你那個關系很好的網友還聯系嗎?要不上線和他一起打游戲?” 方藍想到FIRE,止住了淚水。 寒假以后,方藍沒再登錄過steam,自然也就沒有和FIRE聯系過。 可眼下,她卻小心翼翼地對肖焰說:“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方藍擔心他不同意,聲音里帶了一些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柔軟和央求:“你可以每天給我打一個電話嗎?幾分鐘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