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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一到家就給杜悅打了電話過來,父親的腿傷得不輕,要住一陣子醫院,她暫時來不了,讓杜悅好歹請個人,可以幫忙照應一下。 杜悅怕她擔心,一口答應下來,其實根本就沒想過,她不喜歡有個陌生的老阿姨在自己的地盤上穿梭,當然,更主要的是她怕別人會對自己的肚子產生好奇。她早就有了主意,等滿了九個月,她就直接往醫院里一住,待產,萬無一失。 母親走后,杜悅的寂寞一下子顯山露水。 雖然母親告誡她沒事少出去走動,她還是忍不住要往樓下跑,老悶在五樓那個狹小的空間里,她快憋出病來了。 進入十二月份,氣溫驟降,不過只要沒風,下午沐浴著陽光在小區周圍散散步還是可以忍受的。 杜悅的生活極有規律,吃過飯,她習慣先打個盹兒,書上說,多休息對胎兒有好處。 醒來時一般在兩點左右,洗漱一番,再吃點小零食,差不多三點左右,她出門,繞著小區外的一條馬路溜達一圈,慢步行走,大概需要四十分鐘。 這段時間,也是胎兒一天中最活躍的時刻。 走路的時候,杜悅喜歡把一只手伸進大衣,擱在肚子上,隔著松軟的毛衣,感受此起彼伏的胎動。 這一定是個調皮的小家伙,時不時就會用不知是小手還是小腳踹踹她的肚皮,好像在探究這個狹窄的空間究竟是什么構造。 杜悅最喜歡干的事是用手掌冷不丁在肚子的某側輕拍兩下,過不多時,那塊肚皮就會被猛地一拱,小家伙在里面跟她遙相呼應了。 每當此時,杜悅就會高興地咧嘴笑,她也因此慶幸自己當初沒去墮胎。唯一遺憾的是身邊沒人跟她分享這份快樂。 有一天,她散步至三岔路口,正全心感受胎兒的活躍,身后突然傳來幾聲汽車鳴笛,她沒在意,繼續蹣跚前行。 很快,一輛藍色跑車擦過她身畔,又在離她三米遠的前方剎車。 那輛車外形看著有點眼熟,杜悅尚未從記憶中調出檔案,車上的人己經推門下來,是衣冠楚楚的戴高陽,這么冷的天,他鼻梁上還架著副墨鏡擺酷。 杜悅心里“咯噔” 了一下,哪里有心思嘲弄他,直想掉頭就走,又覺得委實太窩囊,只得僵僵地杵立在原地。 戴高陽一邊朝她走過來,一邊已經把墨鏡摘下,目光流連于杜悅的腹部,毫不掩飾驚訝,令她下意識地想往后縮,腦子里忽然閃過他戲謔有關用孩子留住男人的玩笑,臉上便再也控制不住地一陣紅一陣白起來。 “真巧,想不到在這兒遇見你!”戴高陽夸張地對她一笑,那副神氣活現的模樣經年不變。 杜悅尷尬對他咧了咧嘴,是很該死的巧。 “你變化真大! ”戴高陽道,一面仔細端詳她的臉,“結婚了? ” “嗯?!倍艕傄贿吅滢o,一邊琢磨如何盡快脫身。 “你動作可夠快??! ”戴高陽再次流露出驚詫的表情,環顧四周,“你住在這兒?怎么就你一個人? ” “不,不是?!倍艕偙凰麊柕糜悬c架不住,“我出來隨便走走。” 戴高陽目露關切:“可是你這樣……”他的視線又在她肚子上掃了一眼,“不是很方便吧? ” “沒什么,我覺得挺好?!倍艕偟哪樣珠_始紅了,她真懊惱,為什么要這么慌里慌張的,不是擺明了讓他看笑話嗎! “戴總,您忙吧,我,我要回去了?!倍艕傄Я艘а?,用最笨拙的方式結束交流,然后如自己預想的那樣,轉身就走。 “要我送你嗎? ”戴高陽的聲音從后面傳來。 “不用。”她頭也沒回地答,只恨自己腳步太慢。 好在沒走多遠就出現一條小巷子,她立刻撇開大馬路,沒有猶豫地鉆了進去,像個遁地的土撥鼠一般,迅速消失在戴高陽的視野之中。 杜悅吃力地爬回五樓,喘著氣伸手去大衣口袋里掏鑰匙,越想剛才的那— 幕越丟人,同時也覺得納悶,怎么偏這么巧,就遇上他了呢? 可見W市實在太小,稍微轉個身都能撞見熟人。 鑰匙捏在手里,她的左手下意識地又在肚子上撫了兩下,看來以后她跟寶 寶遇見熟人的幾率不會低,而剛才給她的刺激不小,她突然想,等寶寶出生后,自己是不是該換個地方生活。 她嘆了口氣,先不去多想了,等以后再說吧。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杜悅把門打開之際,很隨意地往下掃了一眼,這一眼卻幾乎讓她嚇得癱軟在地。 戴高陽抱著雙膀站在半截樓梯的平臺上,左手的手指上還勾著那副寬大的墨鏡,他的目光與杜悅的碰在一起時,聳肩笑了一笑,表示歉然。 “我承認我很好奇,也很震驚。”他解釋,“我能……上去坐一會兒嗎? ” 事到如今,杜悅再要掩飾也沒用了,她咬了會兒唇,才低聲道:“進來吧?!?/br> 戴高陽站在客廳中央,對租房的概貌進行了全面而仔細的觀察,怎么看, 這里都不像是尋常人家的婚房,也看不出一點有男性入住的痕跡。 出于必要的禮節,杜悅還是給戴高陽沏了杯茶,陳年舊茶,用的是一次性 的紙杯,她不在乎戴高陽會不會皺眉,以她的預感,他十有八九不會喝。 果然,戴高陽說了聲“謝謝”,把茶杯接過去后,直接放在桌上,他的注 意力不在茶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