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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她看到了那張偷拍的羅俊。 拍得還是挺不錯的,雖然離得遠,又是側(cè)影,但蓉蓉的相機是貨真價實的利器,再遠的景拉近后看起來依舊清晰,她甚至能捕捉到羅俊臉上一絲很怪異的表情,像凝滯住似的。 海棠把所有相片都撂在一旁,只是癡癡地欣賞這張“偷”來的景致,她不打算把這張照片給蓉蓉看,她會找個地方好好珍藏,如此想著,心里便涌起一股蕩氣回腸的柔意,支使著她將照片高高舉起,像陀螺一樣在暗室里旋轉(zhuǎn)起來。 才剛轉(zhuǎn)過一百八十度,手上突然一空,有種被抽離的感覺,慌亂中,她才發(fā)現(xiàn)只一瞬的功夫,那張照片已經(jīng)到了別人的手里。 羅俊不知何時進了暗室,輕而易舉地把她指間的相片轉(zhuǎn)移到了自己手上,學著她的模樣,湊近光線,蹙眉打量。 饒是再大膽,海棠也被他驚出了一身汗,“你,你什么時候進來的,怎么一點聲音都沒有?!” 羅俊不理會她的懼詫,雙眸從相片挪至海棠的面龐,緊盯住她凝視了幾秒,突然一把抓起她的右手手腕,沉聲喝問:“你到底是誰?” 那神色跟海棠第一次見他時毫無二致,一樣的冷酷和警覺,是如此的——專業(yè),又如此的——無情。 海棠被他的氣勢徹底嚇懵了,“我,我是誰?”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重復著他這個奇怪的問題!不知道要怎樣回答。 手腕上傳來鉆心的疼痛,這家伙用了多少力氣抓住自己,難道是想把她的腕子掰下來不成? “好疼啊!”她嘶聲嚷道,幾乎要流下淚來。 她眼里毫不矯飾的迷惑和驚懼瞬間軟化了羅俊的凌厲,他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許,卻仍不肯放開她,“不是告訴你別拍,為什么不聽?” 他的聲音不似剛才那般冷酷,但仍有威嚴的味道,這樣的羅俊令她害怕,海棠不敢隨便耍嘴皮子了,強壓著心頭的委屈,低聲解釋,“我……想留張作紀念的。” 這樣的回答無異于自曝心曲,可是海棠不想欺騙他,更不想欺騙自己。她已經(jīng)二十歲了,有些感情即使懵懂,也不會毫無意識,只是她何嘗不清楚,羅俊這樣的人其實與隱形人無異,永遠只有他看得清別人,而別人看他卻如霧里看花,再怎么努力都無法瞧真切。她明白,他們不會有交集,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希望為這段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留下點兒什么。 手腕上的威懾力突然間遁形,羅俊望著她久久說不出話來。 在紅色的燈光下,他們看到彼此的臉都是紅彤彤的,眼睛黑且幽深,除了火熱的紅,所有的雜色都被抽離干凈。 在一種不知名的邪魅的蠱惑下,羅俊抬手輕輕捏住了海棠的下巴,卻不再像剛才在他車里那樣帶著十足輕佻的神情,他們的目光交纏在一起,兩股漆黑似這火紅中唯一剩余的物質(zhì),要奔騰匯聚成同一股熱流。 羅俊終于緩緩俯下頭去,海棠在他炙熱掌心的掌控下,無師自通地閉上了眼睛,睫毛顫動個不停,像兩只不安分的蜜蜂。稍頃,同樣的炙熱像一股灼熱的氣流涌至她的唇邊,潮濕柔軟的感覺從她氣息不穩(wěn)的唇齒間一下子席卷全身,帶來難以名狀的戰(zhàn)栗。 羅俊久久輾轉(zhuǎn)于她唇齒之間,既蠻橫地攫取她所有的能量,也把他體內(nèi)的火熱傳輸給她,她能感到羅俊有力的雙臂緊緊箍在自己的腰間,她完全置身于他溫暖的懷抱之中,心在悸動中喜悅地戰(zhàn)栗,好似某處空虛被完美地填滿,她止不住要滿足地嘆息! 她不知道這個吻何時會結(jié)束,因為主動權完全不在她手上,她的雙手嬌軟地纏疊在羅俊的脖頸間,潛意識里暗暗希望這個吻永遠都不要結(jié)束! 正在胡思亂想間,唇上的入侵者突然退了兵,她大口地喘著氣,這才意識到如果持續(xù)下去,自己幾乎有窒息的危險。 紅色的光芒中,她看不清羅俊的臉上是否跟自己一樣guntang火熱。他卻突然湊到海棠的耳邊低語,“記住,永遠都不要玩火。” 她缺氧的腦子無法消化他這句話,只是懵怔地看著他,眼睜睜地看著他松開自己,舉起那張他自己的相片,淡漠地掃了一眼后,燃起打火機,在簇躍的火光中,他緩緩將那張照片湊上去,火苗瞬間吞噬了相片,黑色的殘骸輕若無物,在紅色空氣里騰挪翻飛,很快就不知去向,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過。 他就這樣把她心底唯一的一點念想給抹干凈了。 在她目瞪口呆之際,他已經(jīng)面向著她朝門口緩步退去,他的視線仍投射在海棠的臉上,看到她一臉的錯愕與失落,有一絲苦笑無形中爬上他的唇角,很淡,幾乎看不見。 他終于悄然推門出去,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就像他剛才進來時那樣。 海棠在暗室里又呆怔了良久,鼻息間隱約可察的焦味讓她意識到剛才的一切并非一場夢。 可是,羅俊的所作所為究竟意味著什么呢? 她的手不由自主撫上自己的嘴唇,唇間殘留的火熱令她的腦海里再度暈暈乎乎起來,令她怎么也無法動用理智來作理性思考。 2卷4.3 一連幾天,海棠都心神恍惚,連何少冉都察覺了。 “你在想什么呢?這粒子可不是擺在那兒的。”他帶著詫異薄嗔。 “哦。”海棠一反常態(tài)沒有跟他狡辯,很乖巧地拿橡皮擦了,重新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