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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還有果果。但果果還需要她的保護。 如果沒有這個孩子,也許她早就死了,果果已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牽掛。 眼前唯有疾馳而過的車,沒人會去關注這個踉蹌在塵土飛揚的馬路邊上愴然流淚的落魄女子。 然而,有輛車卻出其不意在她身旁停下,車子的馬達聲迫使她警覺地抬起頭來,在混亂的意識里,她止住抽泣,滿懷某種不現(xiàn)實的期望,回過身去,眼神緊張而熱烈。 車子里鉆出來的人讓她既失望又親切,那是單斌。她這才意識到難怪車子看著有幾分熟悉。 單斌的臉上布滿了焦慮,顯然,他不難從池清狼狽的樣子上揣測出來可能發(fā)生的事情。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自己的外套卸下來給池清披上,這簡潔的動作讓心理上猶自處在孤苦無依的池清再度淚流滿面。 “是誰干的?”他捏著池清的肩頭,目光逐一從她身上覽過,只覺得喉嚨發(fā)緊,氣血直往上涌。 池清知道瞞他不過,便將下午的遭遇用寥寥數(shù)語說了,但她沒有將自己戳傷杜靳平的事和盤托出,面前的這個人,除開朋友的身份,他還是一個警察。 單斌聽得肺都快氣炸了,眼里閃出憤怒的光芒,他拖著池清就往車上去,“走!現(xiàn)在就去把那個衣冠禽獸給抓起來!” 池清驚恐地反揪住他的手臂,拼命向后挫,“不要去!求你了,不要!” 單斌愣了一下,怒意十足地道:“不能饒了這個王八蛋!” 池清干澀地回道:“他畢竟是我老板的丈夫,我不能……你讓我先想想。” 單斌明白她的顧忌,終究心有不甘,但轉念一想,這時候拉她再去面對那個惡夢一樣的地方和人,也的確有點不近情理,只得嘆息一聲,滯下腳步來。 池清本能地舒了口氣,隨之而來的卻是更深的凄楚與悲涼——她壓根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 杜靳平掌控著她的秘密,這才是池清不愿意單斌牽扯進來的最大原因,一旦杜靳平被警方掌控,難保他不會因為怨憤而告發(fā)自己。 對于池清來說,眼下最好的結果就是杜靳平能夠顧及面子不再追究她刺他的事——由于驚恐,她當時戳下去的力度并不大,而兩人純粹是被這意外的場面震懾住了。 她也明白,暫時的平安或許可得,但以杜靳平那么深厚的城府,他絕對不可能善罷甘休,只怕還會再找機會糾纏自己。 所以池清必須盡快想辦法離開這兒。 一想到即將告別她平靜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心中對杜靳平的怨恨便怎么都無法遏制,她甚至想,如果當時那一簪子能將杜靳平戳死該有多好。 她為自己這個惡毒的想法感到一絲顫栗。 什么時候,自己也變得這樣邪惡了? 坐進車里的單斌在不經(jīng)意間瞥到池清凄楚的眼眸里不僅蘊含的屈辱與悲憤,還隱約閃爍著復雜和猶疑,似有隱情,他心中一動,憑著多年的經(jīng)驗,他不免想,也許事情并非池清表述得那樣簡單。 7-2 車子行到幼兒園門口停下,熄了火,單斌瞅瞅身旁的池清,“你別下去了,在車上等著我。” 池清知道自己眼下這副模樣的確見不得人,遂順從地點了點頭。 時間尚早,進了教學大樓的門,單斌沒有立刻去班級門口等,他拐了幾個彎,來到教職員工的辦公室,跟一個相熟的老師借了部電話,立刻給馬壽山打過去,壓著嗓門把事情作了簡短的匯報,又建議他派人去杜靳平的別墅看看,事情好像不簡單。 有家長陸陸續(xù)續(xù)領著孩子出來,池清突然感到有絲緊張,在車里又將衣衫整了一整,果果是個心細的孩子,她怕嚇著他。 等了許久,才見單斌一手一個地把果果和思桐牽出來,她略一猶豫,還是推門下來,努力擠出一個微笑,走上去迎接果果。 果果望向她的眼神果然有些異樣,還沒等他發(fā)出疑問,思桐心直口快地先嚷開了,“池阿姨,你怎么穿我爸爸的衣服呀?” 池清尷尬不已,正不知如何回答,單斌趕緊揉了揉她松軟的頭發(fā)嗔道:“小孩子管那么多干什么,快上車吧!” 推推搡搡地把兩個孩子都塞進車里,池清也不再肯坐在前排,跟果果和思桐一起擠在后面。單斌照例丟過來幾袋子吃的,小孩子注意力分散得快,思桐立刻張羅著有滋有味吃起來。 果果雖然也吃著零食,眼里的擔憂卻未消解幾分,但他不敢多問,只是默默地靠著母親,不多會兒,池清的手悄悄伸過去,緊緊握住他的小手,那種骨rou相連的滋味只有他們彼此能領會得。 “今晚上你跟果果住我家去吧。”單斌在前面突然對池清說。 池清一震,旋即明白他是擔心杜靳平可能對自己有進一步的行動,她為單斌的細心一時又感激又矛盾。 其實此時的她,哪兒都不想去,只希望能帶著果果去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然而,如此卑微的愿望于她而言竟成了奢侈,從來就這么難。 思桐很高興,立刻尖著嗓子對果果叫喚,“太好啦,今天我就可以把那套《綠野仙蹤》給你看啦!” 果果也興奮起來,他喜歡嘰嘰喳喳的思桐,還有單斌身上那股散發(fā)出來的可靠安實的氣息,如果可以,他希望能一直跟他們在一起。他滿懷期待地仰臉望著池清,見她一臉為難地僵持著,忍不住掖了掖她的衣角,低低地喚了聲“mam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