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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于放下筷子,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別轉了臉不語。 “你們兩個……又是何必呢!”敏妤嘆了口氣,靜靜地盯著他好一會兒,才道:“她的申請早就下來了,下個月就去澳洲。” 孟紹宇扭過頭來望著她,敏妤立刻調轉開視線,她受不了他眼中那毫不掩飾的關切。 “她跟姓梁的也早就沒關系了,那次她出面幫他,是因為覺得對姓梁的愧疚。她雖然什么都不說,其實我看得出來……她心里一直是有你的。”敏妤艱澀地說完,從包里掏出皮夾,揀了兩張鈔票押在盤子底下,這才正視著孟紹宇道:“我可都告訴你了,該怎么做,你自己看著辦吧。” 孟紹宇的目光還凝在某個菜碟子上,表情矛盾而糾結,敏妤知道,他是抹不開面子。她用手敲敲桌子,恢復了平日的輕松神色,“錢擱這兒了,多的你收好下次回請我,要是不夠你自己墊上吧。我還有事,得先走了。”(橘園楓花血月手打) 就這么起身離去。她瀟灑的神態一直維持到餐館外的街上,確定已經走出他的視線,她才渾身松懈下來。 暗暗咒罵自己一聲,氣惱地想:“我這叫什么事兒!”眼圈驀地紅了起來。 可她明白,她不是那種在感情里不管不顧的人,無論對方再怎么出色,只要他的心里還有別人,自己終究做不出橫刀奪愛的事情來。 雖然覺得遺憾,可是沒有心里負擔,她能繼續輕松地過日子,這比什么都重要。 94. 探訪(一) 因為即將遠行,母親這次說什么都不肯放伊楠早走,她于是在家鄉一連呆了半個多月。走親訪友是必不可少的項目,多數親戚對她留洋的消息都給予了正面的祝賀與鼓勵。然而,母親并不顯得有多高興。在她看來,女兒最好的歸宿是找個好人家嫁了。 母親在車站接到伊楠的第一件事就是朝她身后來回張望,盡管電話里伊楠已經申明是一個人回來,她似乎并不死心,直到母女倆坐進周伯的車里,她才確信伊楠跟孟紹宇的事兒真的是黃了,不無失落地嘆了口氣。 正值寒假,伊楠同母異父的弟弟小軍也難得在家。母親對他管束很嚴,如今又有伊楠在,更覺得他事事不如女兒,言語間難免過于苛責,搞得小軍整天郁郁寡歡。伊楠不好當著大家的面責備母親,私下里跟她提過好幾次,卻收效甚微。有時候,連伊楠自己都覺得別扭,便索性拉著小軍往外跑,有她出面,母親自然不好阻攔。 再次在這個生她養她多年的小鎮上閑逛,伊楠突然體會到了心靜如水的感覺。沒有了學生時代的激情與狂傲,也沒有了對那段長達六年的感情的眷戀與幻想,心驟然間寬敞了許多。 只是,雖然寧靜,卻有些空虛。可見人對于自身是永不會滿足的。 小軍十八歲了,瘦高的個子,五官端正,雖然不出類拔萃,也是個相貌堂堂的小伙子了。他話不多,伴在伊楠身旁還略帶幾分局促。 想著兩人身上流著一半相同的血,伊楠對他油然而生親切之意,這在過去是從未有過的體會,在對梁鐘鳴的感情崩散之后,她才注意到自己的周遭原來還存在著許多其他人和事。 這世上,還有一種感情比愛情更長久,更牢固,那就是親情。 “畢業之后有什么打算?”伊楠睨著小軍略帶靦腆的面龐問。 “不知道,看媽的意思唄。”小軍怏怏地說了一句。 “mama的意見當然要聽,但最關鍵還是你要有自己的想法,你的路得自己走啊!難不成將來不滿意了,你還回頭怪mama不成?”伊楠耐心地循循善誘。 小軍支吾了好半天,終于漲紅了臉憋出來一句,“姐,我也想出國留學。” 伊楠笑著看他,“為什么呀?” 小軍不吭聲了。 伊楠其實明白他心中所想,母親的態度總是偏向于自己,他既有沮喪,又微微覺得不服氣。但對于這個整年見不到幾次面的jiejie,他卻有種難以言說的傾羨之意,總以為只要是她做的,就一定是極榮耀的事情。 “小軍,留學并不是件輕松的事情,既然出去了,就不能再問家里張嘴要錢,要自己打工賺學費和生活費,要努力讀書,得完全自立,會很辛苦的。” 小軍聽得眼睛亮亮的,握著拳道:“我愿意的。就是……媽一定不會允許。”他旋即沮喪起來。 伊楠思忖著道:“等你真的想清楚了,如果還是覺得留學是最好的出路,我會跟mama去說。” 小軍欣喜若狂,整張臉都生動起來,“真的呀!姐!那先謝謝你了!” 伊楠笑道:“先別高興得太早,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得先把現在的成績趕上去,要讓媽放心。而且,到時候我有幾個問題會問你,你如果答得好,我才幫你去當說客。” 小軍信心滿滿,“姐你看好了,我會努力的。” 伊楠在他神采奕奕的面龐上仿佛看到了另一個男孩的影子,簡單純凈,對前路充滿了希望。她的笑容迷惘起來。 現在的他,又會是什么模樣?(橘園楓花血月手打) 兩天后,伊楠出現在南方某城市的一家高級療養院里。一位姓江的年輕護理一面領著她往院落深處走,一面絮絮叨叨地囑咐,“許先生恢復得不錯,他平常很喜歡運動,多數時間都泡在畫室里,而且不喜歡別人去打擾。您今天來得巧,他剛從畫室回來,狀態看起來很好。不過您說話還是要留神一些,盡量避免刺激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