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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真住的賓館則在G縣的西面,距離商業街較遠,那里是新近開發的城區,輔助設施都還沒跟上,周圍連找個吃飯的地方都困難。 我是通過網絡訂的酒店,看賓館內部裝潢不錯,而且G縣也不大,所以覺得訂離中心區遠一點的賓館也無所謂,而且網上的介紹對周邊的不方便只字未提,呵呵早知道,真應該訂在老商業區。李真笑著對曉穎解釋。 曉穎知道西郊有個新城,她剛來的時候也去那里蹓跶過,除了嶄新的建筑物,別無他物,但要說到賓館內部的質量,老城區的酒店就沒法跟它比了。 那家賓館很漂亮,是G縣唯一一家按五星級標準管理的。我們這片的賓館你恐怕找不到那么滿意的。曉穎當真替他考慮起來,或者可以這樣,以后你在這兒吃過晚飯再回去,這樣問題不就解決了? 好主意!李真笑道,只是,每天都來打擾你,會不會讓你覺得太麻煩? 呃?曉穎一愣,很快就意識到李真誤會了,她所謂的這兒是指商業區,而不是她的家,一時有些語結,這個么咳,當然沒關系啦,反正,反正我也是一個人。 那就先謝謝你了。李真也不客套,笑著先道了謝。 等李真離開后,曉穎又回到一個人的狀態,她慢慢打掃著房間,想到李真明天還會來,心里有些喜悅,又有些煩惱。 喜悅是因為李真的到來多少可以驅散她心頭的寂寞,煩惱的則是他顯然對自己沒有死心,否則又何至于無端端跑到這偏僻的小縣城來? 她就是這么矛盾的人,或許,是個人都會矛盾,有欲望,又害怕付出。 寂靜的夜晚,是曉穎最難捱過的時光。那種由內心深處噴薄而出的孤獨感鉆入骨髓,細細折磨著她。很多念頭也會在此時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它們切切搓搓地給她提著各種建議,憤憤不平的,無辜的,或者邪惡的、丑陋的。她與它們在沒有硝煙的戰場上無聲戰斗,精疲力竭。 沉沉睡去之時,沈均誠俊逸的面容恍惚從模糊的水面中浮起,他含著笑朝她走來 曉穎咬著唇,大拇指緊緊攢在手掌心里,掐得自己生疼,一步步往后退去,意識如此清晰地提醒自己,他們之間已經不可能了,不要貪戀,不要貪戀! 沈均誠向她伸出手,眼里溢滿了乞求,來吧,曉穎,跟我走,不要丟下我 她陷入瘋狂的矛盾。 突然,有個看不清楚輪廓的身影在沈均誠背后發出低沉的嗓音,沈均誠,你母親死了!她死了! 沈均誠的眼神漸漸轉為驚恐,他伸向她的手驀地縮了回去,象看惡魔似的盯著她,然后,他大叫了一聲,猛然間消失在空氣里。 曉穎覺得呼吸越來越稀薄,她掐著自己的脖子,那里好癢,仿佛有千萬只螞蟻同時在她喉管里慢慢向上爬!可她無法把手伸進嗓子眼里去,她難受得要命! 昏暗中的身影逐漸變得清晰,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男子朝她走來,面目模糊,可她能聽到他在對自己獰笑,吳秋月已經死了,這不是你夢寐以求的事么?你終于可以得償所愿啦!她是你咒死的,是不是?一定是你!哈哈哈 他的笑聲象世上最丑陋的噪音,折磨著她的耳膜和神經,繼而摧殘了她整個的人! 不,不,不,我不想這樣,我不想她一邊朝身后退著,欲躲開那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的責難,一邊捧著自己的脖子,拼命搖頭否認,我不想她死,不是我,不是我 她一個轉身,想撒腿逃離這里,可是突然間發現身后是萬丈懸崖,而她早已收不住腳步,頭沖下即栽了下去! 啊她大叫一聲,從夢中醒來。 她在黑暗中坐起來,大口地喘著氣,一身的冷汗。意識到這不過是一場夢,她怔怔地把抬起雙臂,繼而把整張臉都深深埋進手掌里。 然后,低聲啜泣。 第二天下午,李真果然又來找她了。 他還帶來了幾樣嶄新的工具,坐了沒一會兒就跑進衛生間修理水池籠頭。 原來昨天李真上洗手間時無意中發現水籠頭漏水,他便留了個心眼,晚上去五金店買了幾樣必須的工具,打算今天過來給她整修好。 他花了半個小時把籠頭拆卸下來,找出問題,擦洗干凈后包上密封帶又重新裝回去,等曉穎從廚房里出來時,籠頭已經煥然一新。 此后,這間房子里其他的設施故障也陸陸續續暴露出來,作為一名資深工程師,李真有著一雙靈巧能干的手,似乎沒有哪件東西在他手上是恢復不了的。從臺盆籠頭到熱水器再到煤氣灶,他整個成了義務上門的免費家裝維修工。 看著李真熱絡地東修西檢,曉穎又是感激又是不安,真不好意思,一來就讓你幫忙修東西。 李真不過朝她溫和地笑笑,舉手之勞。 就因為這一樁又一樁的舉手之勞,曉穎不得不一次次請李真吃飯,多數是在曉穎家里,偶爾也下館子,不過每次結賬,都被李真搶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