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薄嶠覺得自己已經找到了問題的最終答案,面如沉水將周圍的地圖定位拉出來。 景區附近,剛好有一處墓地。 第31章 認親認親 格林芬大學。 宋羽河找了半天才找到體檢處,拿了單子開始排隊等。 上周陸鏡還興致勃勃地要陪他來體檢,但左等右等都沒等到人,宋羽河就戳開光腦給陸鏡發消息。 【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你在哪兒啊】 想了想之前薄嶠和他說要加標點符號,他又發了個。 【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 發完后宋羽河耐心等了半天,抽血都到他了陸鏡還沒回消息。 宋羽河怕針戳到自己身體里的場景,針還沒戳呢他就捂著眼睛悶聲和57說話:好疼啊。 57說:很快就好。 宋羽河還是怕,捂眼半天,那給他抽血的小jiejie忍著笑說:已經抽好啦。 宋羽河這才試探地張開眼睛,發現他手臂上已經貼了個醫用膠布,一點疼痛感都沒有。 57說:不疼吧? 宋羽河將抽血的單子拿好,搖搖頭:不疼,沒感覺哎。 抽血加一系列的體檢用了兩三個小時,宋羽河早上空腹,肚子餓得咕咕叫。 他在莫芬芬長大已經餓習慣了,但不知道是不是被薄嶠養刁,餓了一頓就手軟腳軟。 DNA的ID結果要在半小時后出,宋羽河想等拿了參賽ID編號之后再去吃飯,就去茶水間接了一杯水,打算用水墊吧墊吧。 體檢大樓的茶水間空無一人,宋羽河餓得連喝了兩杯才好受點。 他昨天病了一場,蔫噠噠地趴在桌子上閉目養神。 十分鐘之后,茶水間外面終于傳來一陣腳步聲。 宋羽河在里面的桌子上趴著,綠植擋住他的身體,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聽到腳步聲,宋羽河也沒動,只是懨懨睜開眼睛順著綠植縫隙看了過去。 來人還是熟人。 周一旋沉著臉一腳踢開門,隨意瞥了一眼發現茶水間沒人,便將門反鎖上,皺著眉接了一杯水。 喝水沒什么好看的,而且一遇到這人準沒好事,宋羽河也不想和他再起沖突導致機械大賽都參加不了,又病怏怏地趴了回去。 周一旋面無表情地拿出一瓶藥,抖著手將幾顆藥丸塞到嘴里,用一杯水送下了肚。 他按著心口閉眼緩了一會,難看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了些。 就在周一旋將藥瓶收拾好,皺眉要出去出去,宋羽河的光腦突然叮了一聲。 周一旋渾身一僵,冷冷回頭看去。 宋羽河迷茫地坐起身來,點開光腦看了看。 是負責體檢的老師,讓自己過去一趟體檢辦公室。 應該是DNA編號ID要出來了。 宋羽河也沒多想,懨懨地爬起來,背著書包離開了茶水室。 周一旋死死看著他的背影,五指不自覺地收攏起來,怔然的視線猛地變得兇狠。 他 看到了? 宋羽河想要去吃東西,飛快跑到了辦公室。 里面的女老師正對著光腦上的檢測報告眉頭緊皺,招呼他坐下。 宋羽河是吧? 嗯嗯。宋羽河坐下來,兩只手扒在辦公桌邊緣,眼巴巴地看著她,想要快點拿到DNA編號ID,好出去吃飯。 老師卻沒有像其他那樣直接給編號,而是問一些不相關的問題:你的身份ID是什么時候注冊的? 宋羽河迷茫地說:就前不久吧,秦老師給我注冊的。 你還未成年,又沒有監護人,所以他給你注冊的是暫時身份ID。 宋羽河不太懂這個,小心翼翼地問:請問,有問題嗎? 他有些害怕因為這個暫時身份ID不能參加機械大賽,腳尖都不自覺地勾了起來。 老師忙安慰他:這個暫時身份ID沒問題,等你成年后就能自己去辦正式的身份ID了,主要是你的DNA編號有些問題。 啊?宋羽河扒著桌子邊,急急地說,什么問題啊?影響我參加比賽嗎? 老師哭笑不得:不是比賽的問題,是你的DNA編號已經有人注冊過了。 宋羽河茫然地說:DNA編號能相同的嗎? 當然不能了。老師將光腦的異常頁面給他看,你的DNA和另外一個人有100%的相同率,意思就是說,要么你的DNA編號是假的,要么他的是假的。 宋羽河忙說:我我的是真的,我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你、你要不要再抽我一管血驗驗看,兩管也行。 見宋羽河急得臉色煞白一片,老師輕聲安撫他:沒事沒事,先不要著急,老師再幫你查查看好嗎? 宋羽河眼圈發紅,他想要證明自己就是自己,并沒有作弊之類的,但又不知道拿出什么證據,只能手足無措地坐著。 老師無奈嘆了一口氣,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面包來:吃嗎?甜絲絲的。 宋羽河餓得受不了,也沒拒絕,接過來乖乖道了謝,撕開包裝小口小口吃著。 老師給他又查了查另外那個相同DNA的身份ID,但那個人的身份似乎被人屏蔽,身份ID檔案顯示一片空白,連名字都沒有。 這個靠她就沒辦法解決了。 老師嘆了一口氣,說:羽河是吧,你先回去等消息好嗎,老師把這個提交給上面再核實一下,你保持光腦通訊暢通,有消息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宋羽河將小面包吃完,訥訥地說:我還能參加比賽嗎? 如果核實好沒問題的話還是能的。老師沒把話說死。 宋羽河也沒死纏爛打,起身道了謝,魂不守舍地離開了。 老師嘆了一口氣,將DNA異常的報告提交了上去。 叮的一聲。 墓地中,宋關行將玫瑰花放在墓碑前,點開光腦看了看,是固定給玫瑰美人打通訊的鬧鈴提醒。 陸鏡受不了這種氛圍,已經跑到其他地方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宋關行靠在墓碑旁的樹上,直到鬧鈴響了一分鐘,他才身心俱疲地按掉,打開了通訊。 他的光腦設置了程序,除了鬧鈴和玫瑰美人的通訊號外,其他什么消息都接收不到。 很快,對面接通了。 宋關行輕聲說:媽。 怎么晚了一分鐘呀?玫瑰美人笑著說,你和小止在一起呢? 宋關行呼吸一頓,盯著墓碑上孩子的照片,突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他深深吸氣,半天才笑著說:是啊。 小止長大了嗎? 宋關行看著那帶著生澀又稚嫩的笑容的照片,喃喃地說:長大了。 真好啊。她看起來有些神智不清晰,說著漏洞百出的話自己卻沒覺得哪里有問題,mama也想見小止,他什么時候回南淮啊? 宋關行心想,他永遠都回不去了。 她說完話之后,小聲嘀咕了幾句:小止上次回家是什么時候來著,我怎么不記得了? 宋關行微微仰頭,用手背擋住雙眼,從指縫間看著頭頂上郁郁蔥蔥的梧桐樹,不知在想什么。 兩人前言不搭后語地聊完,宋關行將光腦通訊掛掉后,整個人像是抽去了所有力氣,精疲力盡地靠在樹上,仿佛要支撐不住身體了。 宋流止來伏恩里找過他好幾回,每回都要哥哥帶著他植物園里看花。 因為只有這里的玫瑰開得最好,最艷。 宋關行時至今日都還像是在做夢一樣。 當年,他明明只是在參加機械大賽,剛從體檢處拿了DNA編號ID出來,宋家的通訊就打了過來。 說你弟弟出事了。 宋關行只記得自己當時懵了好半天,才飛快掛斷通訊。 他以為是詐騙。 直到后來,他父親宋晏打來通訊,滿臉的疲憊和絕望。 小止沒了。 小止沒了。 這四個字他每一個字都認識,但是連在一起就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小止怎么能沒了,上午他還高興地用mama的光腦打通訊給他,說晚上就能到伏恩里。 怎么才不到半天的功夫,就 沒了? 然后,NF65484A事件傳遍整個星際。 即使這樣,宋關行依然不愿接受,他甚至連小止的最后一面都沒見到,留給他的只是一張艙從飛行艇上掉落太空的圖片。 后來,越來越多的人告訴他,宋流止沒了。 過了大概三個月的功夫,宋關行放假回家,帶了植物園里最紅最好看的一捧玫瑰回家,開開心心地去找弟弟。 但是在空蕩蕩的兒童房里,他上次插在花瓶里的玫瑰花已經枯萎成了干枝。 再也沒有人高興地跑過來撲到他懷里叫他哥哥。 在那個時候,宋關行才猛地意識到。 就算他找遍三個星系,他弟弟也不會回來了。 哪怕在知曉消息的時候,宋關行也沒多少真實感,但是后來親密的人從生活中徹底消失,帶來的那種落差和孤獨感,終于讓他不得不崩潰地承認。 他的小止的確沒了。 那一天,宋關行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哭到精疲力盡,玫瑰花被撕碎成一片又一片。 第二年機械大賽,宋關行魔怔似的再次參加,做了一個和宋流止一模一樣的仿生人。 他想要讓自己的弟弟活著,一直活著。 但是在那個仿生人做出來的一瞬間,看到那張臉因為程序乖巧地叫他哥哥,強撐了一年的宋關行徹底崩潰了。 他無法接受一個冰冷的仿生人來取代宋流止,讓一個機器來占據他弟弟在自己心中的記憶和愛。 就算這個仿生人再像,也不過是個贗品。 他將仿生人關閉程序,廢掉流銀,拆掉所有零件。 那一刻,宋關行終于徹底接受宋流止離開他的事實。 宋關行靠在樹上,給自己點上煙,沉默地吞云吐霧。 小止并不會看到他抽煙的樣子,畢竟 宋關行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畢竟這墓碑里只是一件衣服,并不是宋流止。 宋關行的煙一根接著一根,甚至都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會因此染上肺癌,一旁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宋關行沒有絲毫精力去管來人是誰,繼續面無表情抽著煙,眉眼籠罩著一層好像始終都散不去的霧霾。 植物園的墓碑太多,薄嶠找了大半天,在路邊見到了淚流滿面的陸鏡,經由他指路才終于找到了宋關行。 他一身黑色西裝,神色頹然地在一片煙霧中,是薄嶠從未見過的消沉和絕望。 薄嶠冷冷地走過去:怎么不開光腦? 宋關行盯著陰沉的天空,心不在焉地想:好像要下雨了。 當年也是一個下雨天來著。 薄嶠見他不說話,沉著臉上前:宋關行! 宋關行將沒抽完的煙扔到地上,賴嘰嘰地看著他,懶懶笑著:薄總,今天我沒心情陪你玩,改天吧。 薄嶠見他消沉的慫樣子,完全沒和他廢話,直接打開光腦,將一堆資料屈指一彈,整齊劃一地在宋關行面前排開。 怎么了這是?宋關行根本沒精力看,他現在雖然笑著,但眼底一片虛無的漆黑,看著好像是毫無靈魂的仿生人一樣,聽說你要收購宋氏旗下的公司,這么想要我送給你就是了,就今天,你讓我安靜待一會。 薄嶠簡直要忍不住揍他了,直接沖上前抓住他的衣領,冷冷地說:你能不能好好看看? 宋關行的臉色終于沉了下來,一把甩開薄嶠:我看什么?收購航空公司的合同嗎?!我都讓人和你說過了,就算你出一百倍 話還沒說完,宋關行就瞥到了漂浮在空中的資料,當即一呆。 見宋關行肯看資料,薄嶠才悄無聲息松了一口氣。 就剛剛宋關行那個鬼樣子,要是薄嶠什么都不說,上來就一句你弟弟還活著,他敢打賭宋關行肯定暴怒而起,把他按在他弟弟墓前揍。 宋關行怔然看著薄嶠那一堆堆的資料,呆愣了好半天,才迷茫地問: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現在腦子很亂,完全無法消化這些資料。 當年薄嶠和宋流止是乘坐同一航班? 薄嶠的仿生人在宋羽河手里? 宋羽河夢到mama、玫瑰、哥哥? 那又怎么樣? 這些信息到底要怎么聯系到一起去? 到底說明了什么? 為什么他心里明明已經有了答案,理智上卻什么都不知道? 宋關行有些頭疼地靠在樹上,臉上的神情茫然至極。 這些東西太過驚人,以至于宋關行本能地逃避自己推算出的最終結論。 他花了一年時間徹底接受小止的離開,怎么可能要在短短一分鐘又接受他可能還沒死的事實? 宋關行本能將目光看向薄嶠,似乎想在他身上找出點能讓自己信服的線索。 薄嶠沉著臉問:你就沒發現,你對宋羽河一直很特殊? 宋關行呆了呆。 他的確對宋羽河的感覺不一樣,但是 這說明不了什么? 他需要更確切的、能讓他不要扒開自己的傷疤的證據。 宋關行疼得太狠了,就算是一絲希望他也不敢抓,唯恐摔得更狠。 見宋關行還是一副呆相,薄嶠恨不得抓著他腦袋往樹上撞。 宋關行你 就在這時,陸鏡從遠處跑過來,還沒跑到跟前就扯著嗓子喊:哥!你的助理說,機械大賽的DNA編號ID有異常!讓你快去處理! 他說話的時候嗓音都在顫抖。 DNA不會無緣無故異常,除非是有相同的DNA編號。 宋關行愣了半天,神使鬼差地將光腦的程序打開。 一時間,兩天未接的消息和通訊鋪天蓋地地襲來,讓他最高配置的光腦也卡了一下。 宋關行機械地點開了助理的對話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