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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回府的景爍直皺眉,他看見齊太尉父子,還看見蕭顯璋,一群人高淡闊論,準沒好事。 他正要湊過去聽,垂花門有個身著甲胄的將士從大門的方向急奔而來,他綴在那人身后跟了過去。 宴會廳里,舞娘正隨著樂師的琴曲起舞,腰肢細軟,舞姿媚惑誘人。 周圍一群人目光炙熱,蕭顯璋看得眼睛都直了,只有齊毓低著頭品酒,沒有看舞娘一眼,在眾人中尤其顯眼。 “王爺!”燈火映著一身狼狽的將士掃了眾人一眼,正要壓低聲音稟事,被景融阻擋了。 兩人離席走向偏院。 “王爺,咱們的軍糧被征北軍圍住了。” 來人不顧身上沉重的甲胄,撲通一聲跪倒,“他們說那是他們的糧!” “他們的?”景融氣笑了,一腳踹在院中避水缸上,把瓦缸踹出了個破洞,碎冰嘩嘩啦啦落地,“府兵就任由他們胡說?” 他粗獷的眉毛挑起,胡子翹起來,怒瞪著牛眼,“三十萬兵力怕他一個尚啟光?” “他......他帶著兵部的巡檢官,那官員說留有折子,一旦他出了意外,折子立刻昭告天下,咱們見過那折子。” 那位偏將聲音越來越低,“上面把王爺這些年干的事情一件一件列下了,還有確鑿證據,馬大人說一旦折子泄漏出去,王爺絕對成為眾矢之的,派屬下快馬加鞭上京報信。” 景融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再次沖天而起,雙眼赤紅,一拳砸向身邊的粗壯榕樹的樹桿上。 “謝珀小兒!他日本王必將你碎尸萬段!氣煞我也!” 躲在一邊的景爍趁兩人不注意,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一路掠過房頂跑出昭王府。 直到跑進北城衛自己的值房中才粗粗喘氣,背靠房門。 他竟不知道他父王有這樣的野心,私囤軍糧密謀造反。他該怎么辦? 景爍糾結地捂著腦袋蹲下,他該站哪一邊?他是昭王世子,他想站陛下那邊別人會相信他沒有造反的心思嗎?如果站自己父親一邊,他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他不想造反。 蹲了半響,頭痛欲裂,他撲到里間的床上捶打錦被,捶得絲絮飄飛,一地亂絲雪白。 最后他一咬牙,推開門,跑到馬廄,解開愛馬韁繩,騎著馬跑出北城衛的衙門。 滌北大街靜悄悄的,無風也無月,低矮的院墻后有些人家已經熄了火,又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驚醒。 謝家小院里,仰身躺在床上的芋圓猛地睜開眼睛,側耳傾聽。 馬蹄聲自遠及近,停在他們的院墻外,他剛想起身就被旁邊的賈章按了下去。 “師兄?” 黑暗里,他小聲問了一句。 “沒有殺氣,別傷人,先看看是誰,動靜小些,公子才剛躺下。”賈音嘴唇動了動,聲音低得幾乎聽不到。 “我明白。”芋圓應了一聲,一個鯉魚打挺跳下床,輕手輕腳開門,掠過庭院,輕飄飄地站在海棠上往下看。 景爍? 他皺了皺眉頭,公子說只要他不造反就不理他,他是他,景融是景融。 只是這么晚他跑這里來干什么? 門邊,景爍翻身下馬,在門前躑躅不前。 腳下薄雪被他踩得凌亂不堪。足足一盞茶的功夫,他才咬牙翻身上馬,策馬離開。 芋圓跳下海棠樹,一轉身就看到了謝珀。 “公子,你怎么一點聲音都沒有!”芋圓被他嚇一跳才回神,“你怎么醒了?” “有個人上竄下跳,再不醒,我就不是你公子了。”謝珀攏了攏身上的黑斗蓬,轉身走上石階。 “那是什么?”芋圓嘻皮笑臉地跟著他。 “死人。” 謝珀的聲音又冷又清越。 第59章 ================== 最近幾日,朝野上下都十分震撼,想不到昔日強娶天下第一美人的昭王景融會親自去雍京府衙填寫和離文書,而且文書蓋印時還十分不舍,但是又不得不蓋,復雜的神色被傳得神乎其神。 眾人不得不感嘆,新任刑部侍郎的手腕夠高,即便景融不想和離也不行。 雖說那是個側妃吧,該有的正妻待遇一點沒少,當年明媒正娶現在也要以正妻的方式和離,此后互不相干。 怎么去的就怎么回的,讓人不得不佩服謝大人的氣魄,年紀輕輕,比當年其父風采更勝。 皇宮里,蕭景芯聽秋思興高采烈地講宮外見聞,唇邊一直漾著笑容。 雖然早知道謝珀厲害,但是有人夸他,她還是非常高興。 “今日臘月二十八,謝大人就要來接謝夫人歸家,公主,咱們要不要先幫夫人收拾一下?”秋思笑著問。 “不急。”蕭景芯看了看天色,才辰時初,風雪初停,天藍得十分干凈。 今天一定是個好天。 這時候估計謝珀還在上朝呢! 她確實猜得不錯,此時泰和殿剛結束今年的最后一次朝議,眾臣紛紛互相拜早年,謝珀被蔡慕叫住,“謝大人請留步,陛下宣大人乾承殿見駕。” “公公可知陛下是為了什么事召見臣?” 謝珀躬身作揖,雖然心里早就知道景嘉帝的想法,但是外人面前,還是給足他面子。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話,蔡慕的笑臉一直掛著,“大人心愿達成,雜家還未給大人道喜,陛下這會兒正在看令尊的名作,大人如今風采已遠勝令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