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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出了保和殿,周瀾誼急得直跺腳,“太傅,你看這......” 他話沒說完,謝瑯悠然經過他們身邊,抖了抖玄色官服,站在一邊不動了。 “太師。”周瀾誼只能俯身作輯。 如今的朝中局勢是晏太傅統領御史臺、工部,齊睿明手頭有吏部和兵部,余下的全歸謝瑯。 但是謝瑯這個人似乎有些淡泊名利,處事向來公正,在正事上按律法說話,剛才皇帝差點怒而殺人,連御史大夫們都不敢直言勸諫,幸虧他說了一句。 他說:“如今人證有變,昭王若是有新的證人就召來,沒有的話只能先將案子押后再審。” 謝太師向來溫文有禮,卻誰都得給他幾分面子。 別看朝堂上寒門和世家斗得激烈,謝瑯卻是地位超然,他哪邊都不站,是個從不站隊的人,只以律法說話。 他淡淡頷首,朝遠處望了一眼。 那邊謝珀正由幾個禁軍押往刑部大牢。 第30章 ================== 刑部大牢建在城中的一處山嶺,刑部也是離皇宮最遠的一個衙門。 山嶺的主峰陡峭,立于山巔可以俯瞰整個雍京城,還能看到城外連綿起伏的遠山。 鑿山石以建牢,砍山木以為棧,山與山之間以棧橋相連,遠遠望去,山上無遮擋,一眼就望見有人走在棧道上。 押解謝珀的禁軍彎彎繞繞才找到刑房,若不是有一個都官員外郎引路,估計走到天黑都找不到。 謝珀神色淺淡,極其配合,負責押解的禁軍隊長得了副統領的命令,絲毫不敢怠慢他,恭恭敬敬地送他入監房。 “謝大人就在此處停留,”說完又壓低聲音道,“公主有吩咐,大人若有什么需要,盡管直呼獄卒送來,吃食、紙筆、書卷皆可送來,只是利器不行。” 聽到他的話,謝珀的唇角彎起一個淡淡的弧度,“有勞軍爺轉告公主,她若在宮中設宴,不必等在下,只管擺下筵席就是。” 禁軍如實將他的話報給了蕭景芯。 等人離去后,蕭景芯怒而拍桌,“好大的膽子!” “公主息怒。”雖然不知道她為什么生氣,桐喜等人早就熟悉她的脾氣,只管勸她平息怒火。 蕭景芯是氣他進了大牢還不跟她說實話,也不求助于她,他們不是盟友嗎?他身陷囹圄還不老實,頓時有些想讓人傳話打他一頓板子。 “梧悅!”沉思片刻,她低喝一聲。 “奴婢在。”梧悅膝行上前,仰頭望她。 “去看一看他,”頓了一下又道,“悄悄去,別讓人發現。” “公主有所不知,刑部大牢戒備比天牢嚴得多,至今沒有聽過有越獄劫牢的。” 桐喜嚇了一跳,刑部可是謝太師的地盤,聽說他曾召集天下能工巧匠,花了三年時間打造出刑部大牢,陛下不信這牢固若金湯,曾做過一次演習,派五城兵馬司圍攻,攻了一天一夜都沒攻進二門。 只因為一上棧橋就被神射手射中,若不是剪斷了箭尖,兵士們早就被射成刺猬了,更別說還有重重機關,一不小心就踩到。 公主從來不讓梧悅和冬妙做這么危險的事情。 這時候蕭景芯也意識到自己關心則亂,掩飾似地玩弄手中的鞭子。 梧悅倒是不怕死,就怕壞了公主的大事,“殿下,說不定謝大人的意思是讓您按兵不動,一切照常?” 按照謝大人謹慎的個性,肯定不會直接言明讓公主裝傻。 這么想似乎也說得通?蕭景芯郁悶得很,她哪里還有心思設宴,不過他說得對,還是按照往日里如何就如何。 “備輦,我要去見父皇。”這才是她該有的正常反應。 在蕭景芯去找皇帝哭訴的時候,謝珀走進自己的監房。 他所在的這處區域一共有十間監房,用手臂粗的鐵柵欄隔開,都是一人一間,里面不大,不見天光,照明用的是火把,光線不亮,但也能看得清,若是有人劫牢或是突然跑進來,一眼就能看見。 十間監房分成兩排,每排五間,中間隔著一條過道。不過這里除了謝珀,就只有他隔壁住著一個胡子邋遢的人,看樣子住了很久。 那人聽到動靜時掀開眼皮看了一眼,又事不關己的背靠著巖壁閉目養神。 謝珀也不與他打招呼,自顧自整理牢中的茅草,將茅草鋪成床一樣大小之后躺了上去,閉著眼睛想事情。 等他把一切理順之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時辰了,獄卒送來飯食。 兩個一模一樣的食盒里面的東西就不一樣了,謝珀的食盒里有rou有酒,香氣四溢。 另一邊的只有兩個摻了粗糧的饅頭。 “喂,小兄弟。”那大胡子聞到酒味,湊到鐵柵欄邊上,“你的酒能不能讓我喝一口?” 聲音倒是不見蒼老,年紀應該在三十五到四十之間,謝珀不動聲色拿起酒壺,“我的酒很貴的。” “我跟你換,”那人又湊近一些,身上的鐐銬嘩啦嘩啦地響,“看你是個書生,囚衣都不穿,這身修饌官衣十幾年沒換個樣式了,你很快就能出去了,我有一張藏寶圖,你出去就能尋寶。” 他的囚衣破爛,臟得看不出本來的白色,但是牙齒卻很白,手指也很有力,很顯然不是一個普通的犯人。 謝珀倒是想起一個人來。他進晏府家學那年,雍京出了件大事,世襲武國公一家因為與北狄打了場敗仗,爵位被擼,男丁發配邊疆,女眷沒入宮中為婢,只有一人被關入刑部大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