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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到站請送命在線閱讀 - 分卷(116)

分卷(116)

    折磨人。木慈言簡意賅,逼別人做他們最不喜歡的事。

    這么說,你是個心理醫(yī)生?

    木慈搖搖頭:我是個健身教練。

    回答完問題之后,木慈非常警惕地看了一眼左弦,他很適合出入這種場所,坐在沙發(fā)里,背靠美景,如果手里不是礦泉水而是美酒就更適合了,能輕松卸下任何人的防備,就好像是真的來跟木慈閑聊加調情一樣,讓人覺得很放松。

    你該不會是想用這種方式讓他留下來吧。木慈的腦海里立刻冒出一個可怕的猜想。

    左弦差點被他的猜想嗆死,趕緊把那名礦泉水挪開:什么方式?是第一次見面就給你裝了定位器,還是罪犯能不能坐下跟喝水?別說你,我是說另一個你連直面最深刻的恐懼都不為所動,就姑且談談我們現(xiàn)在敢經(jīng)歷的這些有什么誘惑力,是罪犯還是喝水,還是那塊定位器。

    這可很難說。木慈謹慎道,我覺得我們聊得挺好的。

    左弦神情復雜地看著他:我們真該找個時間定義一下聊得挺好這四個字。

    好像他們還有以后一樣。這個承諾讓木慈感覺到欣喜油然而生的瞬間,焦慮隨之而來。

    你到底來干什么的?!煩躁感讓木慈不禁大聲起來,我不歡迎你!

    你怎么了?左弦嚇得睜大了眼睛,他縮在沙發(fā)里,看上去膽怯又無助,像是擔心遭受暴力的孩子,呈現(xiàn)出一種無辜的神情,我踩到你什么雷區(qū)了?你剛剛不還說我們聊得挺好的嗎?

    木慈疲憊又惱火地瞪著他:你在昨天下午才打算殺了我!我對你什么態(tài)度都是你應得的!

    左弦的表情凍結了一瞬間,體溫從他身上退去,感覺四肢冰涼,這種感覺在決定殺死木慈的那一刻也出現(xiàn)過,只是那時候某種念頭沖昏了他的腦袋,他注意到了卻沒過多的在意。

    木慈一點兒也不喜歡他,甚至算得上討厭,當然了,即便自大如左弦,也很清楚人不會傻到喜歡試圖殺死自己的人,斯德哥爾摩尚且需要對比,更何況當時同樣在場的溫如水遠比他溫柔得多。

    其實我只是來說一個猜測的。左弦沒有再拿腔作調,而是安靜地坐在那里,活力被木慈一同嚇退了,他坐在這里,像具失去靈魂的軀殼,將整件事徹頭徹尾梳理一遍,我找到線頭了。

    就這樣吧,他沒有人渣到讓自己被無休止討厭下去還毫不在意的地步,可能對溫如水無所謂,但不能是木慈。

    我會說得很快,你可以選擇信或者不信,起碼你該有知道的權力。

    木慈用鼻子哼了一聲,又忍不住看了左弦?guī)籽郏贿^他把這歸咎于不習慣,當一個人在你腦海里近乎無所不能的時候,對方流露出落寞悲慘的模樣,總是讓人心生惻隱。

    其實人物很簡單,考慮到火車是關鍵,我們姑且將那些入侵在我們記憶里的人物分為,火車木慈,火車左弦,還有火車溫如水,而我們本人,就按照原名稱呼。左弦頓了頓,看向木慈,我們被動地被卷入了一場毫不相關的風波,能理解我的意思嗎?

    我本來的確以為你是這個世界的左弦。木慈說,不過在站臺那里,你已經(jīng)說明的很清楚了,你就是火車上的左弦。

    左弦看著他:我原本也這么以為。

    木慈笑起來,重復了一遍,神情充滿憐憫與諷刺:你原本也這么以為?

    你問我要不要吃蔬菜沙拉,問我有沒有朋友,溫如水問我想不想聽音樂。左弦輕柔地說道,我的答案是,不要,有,不想。而你們認識的左弦卻正好相反,他愛吃蔬菜沙拉,是喜歡鋼琴曲的獨行俠,你們透過我在看另一個人,我也一樣,透過你們在看另一個人。

    是不是很有趣,我本該是掌控自己最堅定的錨,可到頭來,我卻連自己究竟是不是自己,都要從別人身上尋找答案。

    木慈完全聽懂了,卻沒有信:既然你一清二楚的,怎么還會被誤導。

    我的腦海里沒有兩個意識,溫如水也沒有,只有你有。左弦輕聲道,你在家里撿到五千塊錢的時候,會把它交給警察嗎?你應該體驗過吧,那些記憶跟情感,滲入你的生命,你的腦海,你怎么可能以為那會是別人的東西?

    也許這就是人的天性,不勞而獲,期望自己什么都不付出就能成為一個歷經(jīng)千難萬險的強者。我是個凡人,同樣不能免俗,自然理所當然地認為擁有兩份記憶的我是勝利方。

    木慈一時語塞,確實,正如左弦所說,如果,如果來自火車的木慈沒有在他的大腦里,沒有一直出現(xiàn)在眼前,木慈也會立刻把那些感情跟記憶占為己有,相信這是自己應得的。

    可你還是沒說自己為什么會被誤導?木慈問道,那么多疑點,難道不該一開始就起疑心嗎?

    我是個人,木慈,我可以在一切發(fā)生之后串聯(lián)起這些不起眼的線索,可我不能用這種線索來推理結果。左弦很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特別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比你更了解你自己,當我的思維方式完全陷入到他的掌控時,我很難看到整個世界。

    木慈安靜了幾秒鐘:就算是這樣,你也還是愛上另一個木慈了,不是嗎?你甚至愿意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為他殺人。

    準確來講,是上當受騙的情況下。左弦略微思考幾秒鐘,簡潔地回答了這個問題,他現(xiàn)在冷靜的模樣比之前的樣子更讓人畏懼,我喜歡危險,也喜歡神秘,我喜歡把自己搞得團團亂轉,將一堆謎題抽絲剝繭,可最重要的是,我想被人愛。

    這個回答讓木慈完全呆住了。

    他那個火車上的我。這次左弦停頓了很久,他艱難地說下去,他把我想要的所有東西都放在了一起,一個危險迷人的謎團,且深愛著我。你不明白,這對我來講很重要,你我是說火車上的那個木慈,讓我覺得時間的流動是有意義的,不單單是一串會行走的數(shù)字,為了得到這種感覺,我愿意付出一切,于是我堅信不疑。

    其實這種感覺在前天晚上也出現(xiàn)過,當木慈故意用水瓶打那個滑板男的腿時,并且恐嚇他的時候,左弦覺得很開心,只是還不夠,太微弱了。

    那什么激發(fā)了你?木慈輕聲道。

    你的拳頭。左弦苦笑起來,他看著木慈因錯愕而睜大的雙眼,又忍不住大笑起來,說真的,你的拳頭,要知道美夢可不會給人一拳頭,挑逗毒蛇是一回事,被咬上一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對這點,再沒有比木慈更清楚的了,他甚至心有余悸地點點頭。

    喜歡左弦是一回事,對方想殺他又是另一回事了。

    總之,你打上來的時候,我看到你的表情,你沒在看我,你在看另一個人,另一個會反抗你的人。左弦說,我的身體跟大腦一下子全都蘇醒過來,意識到自己被cao控了,在那些恐怖殘忍的記憶里,另一個你是我唯一感覺到安全的存在,讓我平靜下來,這就是問題所在,他讓我以為另一個你就是一切。

    我們都沒有在看彼此,我們看到的是另一個人,而你將這個夢打破了,各種意義上的。

    木慈試圖從左弦的話里找出漏洞,可實際上他什么都沒找出來。

    的確如此,木慈看著這個男人的時候,往往并不是真的看著對方,而是越過他,看著記憶里的那個人,也就是所謂火車上的左弦。

    傷害你的人是我。最終木慈只是說,盡管聽起來更像逞強,你大可以認為火車上來的那個木慈不會傷害你。

    老實說,他真的是個好人,起碼木慈不確定自己經(jīng)歷那么多恐怖的東西后,能不能抵抗住一個安穩(wěn)人生的誘惑。

    真的會有人放棄平靜幸福的生活,僅僅為了道德回到那些恐怖的噩夢里去嗎?

    去經(jīng)歷人性的挑戰(zhàn),去經(jīng)歷血腥的現(xiàn)狀,去經(jīng)歷朝不保夕的痛苦,去承擔失去一切的痛苦

    光是感受那些記憶,就已經(jīng)夠木慈絕望的了,更不要說親身體驗。

    他們是截然不同的人。

    有些東西是不變的。左弦說,我因為三歲不想吃藥而險些死掉,他也許一板一眼吃到愈合為止,選擇確實會產(chǎn)生分歧,可是我們倆都不會變成白癡。

    火車下來的那個左弦甚至變得相當陰險狡詐,如果只能挑一個形容,那只能是惡毒。

    看著木慈迷惑的臉,左弦沉吟片刻,決定直接一點,添了一句:相信我,火車來的木慈只會比你更危險。如果你只是把我打破相,那我猜他會把我的頭擰下來。

    木慈:聽起來確實更危險。

    左弦默默喝了一口水,解釋這些不困難,困難的是接下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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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0章 第六站:巴別(14)

    這次左弦沉默了很久,久到木慈都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然后呢?木慈不太適應地看過去,奇怪道,你干嘛不說下去了?

    我接下來的問題可能會讓你感覺不太舒服。左弦靠在桌子上,肢體細節(jié)會暴露很多情緒,特別是當一個人感覺到無力或恐懼的時候,我想知道,之前那件事過去之后,他是不是沒有再出現(xiàn)過了?

    他們都知道這個他是指誰火車上的那個木慈。

    這次輪到木慈的臉空白了一瞬間,有那么一會兒,左弦以為自己就要被趕出去的時候,對方開口道:是的,自從你想殺我之后,他就再沒有出現(xiàn)過了。

    理性得幾乎讓人欽佩。

    如果你是來見他的

    左弦立刻打斷了這句話,他腦袋總是運作得比旁人快,對話的跳躍性也格外強:不,不是,剛剛那些話,那些解釋,并不是我想見他才刻意編出來的一套說辭。

    我沒這么想。木慈仰頭喝了口水,躲開視線。

    為什么不?合情合理,這世界上唯有目的不能掩藏,正常人都會這么想,前面一大堆長篇大論就是為了這句話,特別是我在廢棄站臺那里已經(jīng)表現(xiàn)我多么在乎他了。

    左弦盤坐在沙發(fā)上,有些煩躁,介于不安跟惱怒之間,就像他知道某些注定的東西卻不能改變:如果你真的沒有這么想,那你為什么不看我?人們撒謊的時候總是習慣避開眼睛。

    越是焦慮,左弦就越是喜歡說話,語言是他的子彈,聲音是他的扳機,只要沒人把他的聲帶扯出來,他就能無休止地戰(zhàn)斗下去。

    木慈放下水瓶,直視著他的眼睛:因為我相信你。

    這次輪到左弦啞彈了。

    你相信我?左弦難以置信地反問道,他端詳著木慈的臉,卻找不到一絲一毫撒謊的痕跡,忍不住倒抽了口氣,迷惑地開口,等下,你其實是特工還是還是那種不能說的類型?有過專業(yè)訓練的,能控制住自己的所有微表情,好確保自己每句話都非常真誠?

    木慈失笑道:你不覺得自己的話有點好笑嗎?你來給我預警一堆亂七八糟的前提,顯然不希望我這么想,我告訴你我沒有這么想,你又不相信。你都快把我搞糊涂了,你到底要不要我相信你?

    緊接著,他又很快補充:還有,我不是特工,也不是間諜,就只是個很普通的健身教練,可能不算太普通,我相信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遇到平行世界的自己。

    因為天上從來不會掉餡餅!這一點都不合理!左弦喃喃道,是啦,我很討厭正常人的那套合理懷疑,合理疑問,可是連我自己都知道我這種人渣不太可信,你卻說你相信我?為什么?

    這讓木慈微微露齒笑了起來:你也太坦誠了。你是人渣沒錯,不過你不會撒這種謊的。

    說完這話后,木慈把喝光的水瓶捏扁丟進垃圾桶里,左弦下意識瑟縮了下,毫不猶豫如果那是自己的腦袋,對方下手可能會更重一點,盡管從表情來看,木慈還沒那么生氣。

    我們才認識沒多久。左弦提醒道。

    你不是個天性殘酷的人。木慈遲疑了一下,他抿起唇,看上去有點僵硬,確實,我們認識不算很久,可是在車站那里,你很愧疚,也很痛苦,這么說可能會顯得我像是個怪人,受害者為加害者講話,不過我很清楚你并不是完全沒有良心。

    我是不懂什么微表情,可是我知道痛苦跟愧疚長著什么模樣,它們沒在你身上出現(xiàn)。

    木慈看著左弦,那種眼神幾乎讓人想要躲閃:你剛剛說話的方式就跟之前跟我們分析情況的模樣差不多,除非你在來之前把良心喂給了狗,否則我找不到什么該懷疑你的理由。

    天真又強勢。

    木慈本身就是個矛盾體,他太輕信了,好心到甚至能跨越生死方面的偏見,認真去思考跟理解一個才剛想殺死他的人所說的一切;可他又這么這么強硬,牢牢把控著對話的主動權,讓人摸不著頭腦,只能任由擺布。

    這讓左弦感覺到一種微妙的惱怒,他卻不能肯定是什么原因,到底是因為木慈這種近乎輕率近乎單純的信任,還是因為自己被cao控的緣故。

    從愛情里抽身出來的左弦確實理智不少,可那些情感并不是說消失就能徹底消失,他已經(jīng)能開始冷靜地區(qū)分兩個木慈,卻沒辦法解釋迷戀感到底是來自于記憶還是本身的吸引力。

    算你走運。左弦的視線落在木慈濕潤的嘴唇上,一瞬間幾乎有些著迷,好半晌才干巴巴地開口,不帶任何感情,狗在我進門之前剛好把我的良心吐出來還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