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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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只是同類而已。 于是左弦坐飛機去找她,如果找不到實際存在的人,或是對方毫無所覺,他還能為自己列出患上精神疾病的可能性。可在遇到溫如水之后,他就很明確一定是世界的某些部分發生了難以察覺的變化,而不是他瘋成了皮格馬利翁,愛上自己造出的蜃影。 是一個落進攪拌機被打碎的謎題,分散給不同的人,等待著拼湊起來。 這就有趣了。 在溫如水還陷入夢中人確實存在且有所回應的驚喜跟恐慌中時,左弦已經隱隱期待起來,這足以證明,那個棕色夾克的男人也是他們的一員。 然而溫如水的記憶碎片給了兩人一記悶棍,除了左弦之外,沒能帶來任何好消息,死亡,死亡,無盡的死亡,他們找到了羅密桑,來到了另一個城市,站在墓碑之前,看著隨時間而破敗的墓園,風很大,天很晴朗,艷麗的花朵在光照之下,濃得仿佛要滴出血來。 出現在溫如水記憶里的夏涵,既不認識羅密桑,也跟他們完全不是一路的。 這個點酒吧還沒開。左弦看了一眼手表,刪掉未來時間線的可能性,溫如水記憶里的兩個人是死在過去,除非死人能復活,否則說不通,他的記憶空蕩蕩,根本沒有任何有關夾克男子些許的線索,去喝一杯嗎? 他的心情糟透了。 左弦最終沒能喝上咖啡,他踩了急剎車,險些讓溫如水撞上擋風玻璃,不管對方的怒罵聲,轉過頭,望見那個走進咖啡館的人。 是他。 沸騰的喜悅在左弦跟對方目光接觸的那一瞬間就冷卻。 從很小的時候,左弦就意識到,尋求真相本質上跟刮胡子沒有多大差別,不管社會如何絞盡腦汁地研發電動剃須,確保安全,總是有些人認為手動剃須刀刮得更干凈,危險也就隨之而來。 他正是后者的一員。 他們確實很相似,一模一樣的五官,可差異也很明顯,咖啡館里的這個男人更鋒利,更氣盛,也更純真些,沒有那樣冷淡又堅毅的眼神,也不像是只蓄勢待發的獵豹,倒像是水族館里吃飽喝足后懶洋洋的海獅,會給任何人捧場地鼓掌。 左弦失落地挪開了視線。 贗品。 木慈是不慎劃出的刀口,溢出血來,感受隱約的刺痛,他是真實的,卻不是左弦想要的部分。 說不清死亡、不存在、贗品這三樣哪個會讓左弦感覺更好一些,不過他現在沒辦法挑剔,只剩下最后一樣可選,這也就導致了他們不得不提前坐在一起。 溫如水給他們找了一家下午也營業的餐廳,人少得可憐,大概是生意不佳的緣故,他們的菜單非常廣泛,甚至還提供港式茶點,比如鳳爪蝦餃之類的,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你吃蔬菜沙拉嗎?輪到木慈點單的時候,他突然從手機后面探出臉來。 溫如水皺眉道:我看起來需要減肥嗎?她頓了頓,又順著木慈的目光轉向左弦,恍然大悟道,不用管他。 不吃。為什么這么問?左弦的手搭在桌子上,說話不緊不慢,我看起來像是素食主義者嗎? 記憶里的熟悉感出了錯,木慈沉默一會兒,敏銳地感覺到對方尖銳冷酷的打量,毫無友好可言,就像評估 就像評估一樣貨物。腦海里的聲音或者是記憶突然涌入。 木慈隱約覺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見過這樣的眼神,盡管眼神的主人并非長著相同的臉,可是眼神是一致的,輕蔑而高高在上的,他感覺很不舒服。 只是這么覺得,再說又不是素食主義者才有資格吃蔬菜沙拉。 木慈僵硬而冷冰冰地回答,很快把手機放回到桌上,神情顯得很具有威脅性,一瞬間氣氛就變化了。 你殺人嗎?左弦晃動著服務員剛剛送上來的檸檬水,既然你提供的碎片有關這方面,我們總得了解吧。 服務員警惕了一瞬,又很快變得無動于衷,連半個驚恐的眼神都懶得給,大概是以為他們在討論游戲。 人說話的語氣會具象化于感知,試探像細細的針戳刺在神經上,泛起短暫的刺痛,木慈面無表情:通常情況不會。 通常情況?溫如水難以置信地問道,什么意思? 比如警察可以解決的情況下。木慈并沒有恐嚇的意思,只是描述一個事實,如果有足夠的理由跟動機,任何人都會變成殺人犯。 左弦忍不住笑起來,往后靠去:他在逗你呢。 溫如水很煩躁:你們他媽什么毛病?我都不知道我干嘛要請假坐在這里。 因為你不想要那些東西。左弦用水果叉叉走了炒飯里的菠蘿,漫不經心道,而你一個人又完全不能承受,需要同伴。 沒錯溫如水成了泄氣的皮球,她喃喃道,確實如此。 木慈深呼吸了一口氣,他看向左弦,冷淡道:那請問你有何高見? 倒計時。左弦咬住自己的水果叉,牙齒發出磕碰的響聲,他看著木慈指了指自己的大腦,它確實是一個定/時/炸/彈。 木慈對著自己一見鐘情的對象冷笑起來,他抱起手,典型的防御姿勢,神情冷淡,眼神銳利,立刻從海獅變成雄獅,這模樣就很像了:你的意思是,六天后,我的腦袋就要爆炸了? 在左弦的肋骨下,某種奇妙的張力拉緊他的心臟,促使跳動的頻率增加,他的目光不自覺柔化下來,仿佛凝視愛人:它在預警,我曾經看到過一行時間,到現在正好還剩下六天。 所以說,六天后會發生一些事?溫如水沒能看見,不過她對數字非常敏感,可是毫無規律可循,我們三個人沒有任何交際,分別散落在不同的地方,這些事好還是壞都沒辦法判斷。 左弦專注地看著木慈:真的沒辦法嗎?在那些碎片里,你感覺到什么? 死寂,寒冷,折磨。溫如水簡潔而形象地描述著,就像有人在暴雨天沖進來,用一塊被完全打濕的外套裹在渾身干燥且正在烤火的我身上。 我是恐懼。還有愛。 左弦轉向木慈,咽下一部分。 木慈不太甘愿地張開口:痛苦。還有愛。 這些東西連在一起,就是死亡。左弦撥弄著飲料里的吸管,口吻淡漠地就像是在念一張食譜,一點痛苦,一點恐懼,加上折磨跟寒冷佐料,死亡的香氣立刻溢出,因此起碼我們能確定,六天后我們再找不出問題跟真相,發生的事情一定不會讓人太高興。 多謝,難怪人會變成悲觀主義者。溫如水有氣無力地靠在桌子上:我們這下真的就是迷失在大海上的一艘船,除非風向轉動,否則只能聽天由命了。 左弦評價道:風向也是老天爺的一部分。他在看到溫如水的眼神時識趣地閉上了嘴巴,又很快轉過去看木慈了。 人并沒有自己想的那么堅定,只要足夠的外力施加,權威、威脅,不間斷的重復,甚至是感情跟信賴,都足以說服他們相信從來不曾發生的事情。 可其中并不包括左弦,他不是輕易墜入愛河的人,也不容易受到影響跟暗示,他不會因為父母不厭其煩的催促而草草做出任何讓自己后悔的決定。 然而他現在坐在這里,任由自己沉迷在一個陌生人身上,就如同每個意志不堅的男人一樣。 甚至找不到這份愛意的線頭,它出現時,已經徹底成型。 吃完飯后,還是沒能商量出什么,盡管溫如水請了假,可還是有些事要找她解決,她不得不回到酒店用電腦解決,于是三人只能結束這次的會面。 離開話題的木慈迅速恢復到原先的模樣,左弦為之魂牽夢縈的形象徹底破滅,不過他突然意識到了某一點,于是在分別之前遞出了自己的禮物,一個指南針懷表。 我們又不是真的去航行。木慈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只是皺著眉頭,看上去好像有點不快。 左弦喜歡他的不快,他越是嚴肅不快的時刻,就越貼近那個美夢。 只是一份禮物。左弦輕聲細語,神情已經變得很柔軟了,算是對我剛剛冒犯你的歉意。 木慈半信半疑地看著他,沒多推辭,還是拿走了那塊懷表,他們都心知肚明真相,可他仍舊給了個臺階,禮貌又客氣,令左弦心旌搖曳的元素迅速從他身上淡化消失:你沒說什么。 陌生人。 左弦冷酷地在心里評價著,毫無留戀地轉身就走。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921 18:55:05~20210922 18:02: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0664、佚名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虎軀一震 8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40章 第六站:巴別(04) 恐懼是一種情緒。 在人們面臨某種危險的情境時,意識到自己無力反抗所產生的一種負面狀態,它無時無刻不在產生,當人們被卷入車流當中,看到殘缺的肢體,不得不面對閃爍的針頭,聽見牙醫啟動機器的聲音,不慎將沾水的手觸碰到插座的瞬間,走上飛機的那一刻 而現在 一場車禍砰地爆發了,他們三人最早趕到,看見車禍殘留的慘狀,扭曲變形的車輛,滿地鮮血,還有燃燒起來的火焰。 三人在這一瞬間嘗到了恐懼的滋味,可對此無計可施,他們不了解真相,不知道車禍為什么發生,也不清楚車輛會不會因為火焰隨時爆炸,不明白為什么該負責的警察還沒來,只能寄托在自己虛無的幻想跟猜測里,用自己的恐懼來勾描整件事的起因結果。 考慮到那些亂七八糟的記憶碎片,也許他們就是負責這項車禍的警察。 木慈洗了一把臉,他的視線晃動得像喝醉了,頭還在隱隱作痛,他不太想回憶那些斑斑血跡,放任自己沉溺到另外一些更美好的部分當中去。 無數的歡笑聲,呢喃的愛語,落在肌膚上的親吻,如同睡夢時醒來發現床腳站著一個暗影,你永遠不知道那是圣誕老人在給你偷偷放禮物,還是從床底爬出來的怪物在捕食。 于是你只能閉上眼睛,期望它能自覺離開,或是友好體貼地關上門,放任你繼續享受美夢,而不是輕輕在你耳邊說一句:我知道你醒了。 左弦就是這只怪物,在他之前,木慈從來沒有想過面對面的距離感仍然會這么巨大,他完全看不透對方,濃烈的愛意在冰冷的目光下縮成一團,他感覺到緊張、惶恐、憤怒在胃里攪成一團,緊緊捏住心臟。 運動有時候會讓身體先形成條件反射,大腦反而會慢上一拍,在神經下達命令之前,也許肌rou已經通過記憶做出反應。 這次也不例外。 在思考之前,木慈的本能已經做出反應,他戒備又警惕地排斥任何人,等回到酒店后才后知后覺地感到痛苦起來。 他不喜歡我。 而我又全搞砸了! 木慈將臉沒入冰冷的水中,他的臉頰上只有腮幫,而不是魚兒柔軟啟合的紅色鰓片,肺部因為壓力而開始發出疼痛感,直到憋不住氣才從水里抬起來頭來,水珠子濕漉漉地順著他的鼻梁滑下去,鏡子里出現重影。 兩張呆滯的臉微妙的重疊,又分離,棕色夾克的男人站在鏡子前洗臉,雙手撐在洗臉盆上。 滾開!木慈低吼著。 棕色夾克沒有說話,他只是站在那里,木慈瞪了他很長一會兒,才惱火地放棄,用手把打濕的頭發一同捋上去,焦慮地在房間里踱步,然后回到那張大沙發上。 我本來沒有過這種期待的!木慈對空蕩蕩的房間講話,他不喜歡社交,更準確一點來講,討厭一切虛與委蛇的場合,對他來講最適合的關系就是簡單干脆,互不干擾,而不是這種黏黏糊糊,讓人絕望的愛,我也從來不想愛上什么人! 這并不是他大發脾氣的原因,起碼不止是。 如果真的要發生什么世界末日有關的事,也他媽跟我無關!木慈不知道在告誡誰,他只是非常非常惱怒,如果要找超級英雄,你走錯地了,這兒沒有人類版本的超級英雄,發源地跟我們隔著一個太平洋呢!幾公里外倒是有家土地廟! 為什么只有我在意!為什么只有我受到了影響! 木慈發了一通無名火,任由怒意將水流都蒸干,最終他從口袋里摸出那塊指南針懷表,頹喪地跌在沙發里,想起大學室友曾經跟自己談論過有關天上掉餡餅的事,對方言之鑿鑿地肯定,從足夠高的地方掉下來的東西,考慮到速度、重力等等,不管是餡餅還是硬幣,都足夠把人砸得頭破血流。 當時木慈還很不屑地回了他一句:那雨呢? 對方氣得整整一星期沒幫忙打飯,現在木慈突然意識到,其實他說得不無道理。 從天而降的東西,總是會砸得人頭暈目眩。 木慈茫然地放下手,懷表被掌心捂得溫熱,顛倒錯亂的同時,冷靜下來的大腦忽然又萌生出一點小小的希望,他凝視著表盤,心虛又膽怯,輕聲對它道:不過他也不討厭我,對吧?否則不會把你送給我。 眼前仿佛又浮現出那雙冷靜而淡漠的黑色眼睛,全然不為外物所動,這讓木慈奇異地又平靜下來,窗外升起的月亮讓他重新想到那片廣闊的平原。 摟在木慈腰上的那只手足夠堅定,依靠的肩膀也相當平穩。 凌晨三點,數字跳轉到五,巴別。 木慈從睡夢之中猛然驚醒過來,他抹了把濕漉漉的臉,汗水在床單上洇出一個人形,還沒有自驚慌里回過神來,只是一味地喘息著,靠在床頭上,任由枕頭支撐著腰背。 巨大的驚恐掠奪走木慈對身體一部分的掌控,讓他涌起嘔吐的欲望,于是他在吐在床單上前滾到地上去,沖進近在咫尺的衛生間,對準馬桶吐了出來。 翻滾的碎rou,零散的血塊,無數顆頭顱,窺探的眼睛,尖利凄然的慘叫聲 木慈把酸水都嘔出來,食道火燒火燎地疼痛著,他的頭還在痛,無助地趴在馬桶上等待著一雙手把自己攙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