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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進了水榭,溫廷筠便看見一個身著紅色狐皮大氅的倩影,正一個人背對著自己,坐在那里,自斟自飲著。 水榭里四下掛了厚厚的棉簾,四周還放著好幾個燒的極旺的火盆,只有水榭的前面,沒有掛棉簾,一眼望過去,遠處掛滿冰晶的樹木,大雪掩映下錯落有致的建筑,和眼前簌簌的雪花落在結了一層薄冰的湖面上,整個公主府的美景盡收眼底,而那抹紅色的倩影,卻是這幅銀裝素裹的美景中,最亮麗的那一個…… 溫廷筠一時間,竟看得有些呆了。 “定遠侯怎么不過來坐?”坐在水榭里的那人輕聲問道。 這熟悉的一幕,不禁讓原本就有些愣神的溫廷筠,更加的恍惚,曾幾何時,也是這個水榭,也是那個人,也是同樣的這句話,只是光陰流轉間,外面的風景從清風徐徐的夏日,換成了雪花飄灑的冬日,一轉眼間,竟然已經過去了那么久,物是人非…… “侯爺!”給溫廷筠帶路的小丫鬟輕輕喚了他一聲,這才讓溫廷筠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忙邁步向水榭中走了過去。 已經鋪了大紅絨布的石桌上,仍舊放著一壺酒,不過卻是放在小爐上溫著的酒,長公主又如那日般,抬手將手中青花白瓷的酒盅里的酒一飲而盡,然后轉頭看向溫廷筠,將空了的青花白瓷酒盅舉到了他面前。 溫廷筠彎身坐到了石桌旁,伸手拿起小爐上的酒壺,給長公主手里的青花白瓷酒盅倒滿,又拿起一個空的青花白瓷酒盅,也同樣滿上,舉了起來,嘴里同時開口問道:“長公主今日生辰,怎么不多找些人來一起慶賀?” 長公主將青花白瓷酒盅舉到嘴邊的動作,微微一滯,漂亮的杏眼中閃過一絲復雜難辨之色,沒有回答溫廷筠的問話,卻是笑著開口反問道:“定遠侯看眼前這景象,覺不覺有些熟悉?” 溫廷筠下意識順著她的目光望了過去,就見水榭外,正點起了一盞盞紅色的燈籠,與剛剛結了一層薄冰的池塘水光相映,恍惚間,竟真的有一種莫名的熟悉之感! “定遠侯可還記得,金陵城里,夫子廟旁,秦淮河畔,就是這樣的風景?”長公主幽幽的聲音隨著風聲飄進了溫廷筠的耳中,一瞬間點燃了他心底的記憶。 “你說你不想要我給的榮華富貴,你只想要找個真心相愛之人,過普通人平凡快樂的生活,原先我不懂……”長公主將手中的酒,再次一飲而盡,如玉般的手指把玩著青花白瓷的酒盅,低聲說道:“如今我都明白了!” 她突然轉頭看向溫廷筠,神色鄭重的開口說道:“如果與你交往的只是我,而不是什么長公主,你愿意試著付出真心,與我一試嗎?” 溫廷筠看著神色鄭重的長公主,之前那莫名的心虛,突然涌上心頭,他有些慌張的扭頭避開了長公主的視線,將手中的青花白瓷酒盅放在石桌上,噌地一下站起身來,向前走了兩步,才顧左右而言他的開口說道:“長公主說笑了,我們還是回屋去吃壽面吧,吃了壽面,才算過了生辰!” 然后轉身,想要往水榭外走去。 誰知,一轉身,卻差點撞到了同樣起身,站在他身后的長公主,不由驚得猛地向后退了兩步。 “你在怕什么?”長公主站在那里,看著神情慌亂的溫廷筠,一字一頓的開口問道。 從來沒有在長公主面前如此狼狽過的溫廷筠,咬了咬牙,開口回道:“我溫廷筠何德何能,能夠讓長公主這般對待?我怕我負擔不起長公主的這片真心!” 長公主沒有想到,他會回答出這樣的話來,微微愣了愣神后,才突然笑了起來,揚著頭,高聲說道:“本公主的人生從來不用別人負擔,我付出我愿意付出的真心,你付出你愿意付出的真心,很公平!” 溫廷筠也沒有想到長公主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沉默了片刻,才又開口說道:“長公主到底喜歡我什么?” “我喜歡你,在我落寞難過時,默默陪伴;我喜歡你,在我生死攸關時,舍身相救;我喜歡你,在我情不自禁時,溫柔相待;我喜歡你,在我出言表白時,直言拒絕,從不欺騙!”長公主每說一句,便會上前一步,待來到溫廷筠的面前時,仰頭看著他,漂亮的杏眼中全是柔情蜜意,嘴里還在喃喃的繼續說道:“高興的時候,想要與你分享;難過的時候,想要你的陪伴;看不見你的時候,會在心里想念;看見你的時候,便會滿心歡喜……” 溫廷筠震驚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大方坦露心事的長公主,整個人呆在了那里。 她有著超越這個時代女性的囂張彪悍,卻也有著超越了這個時代女性的眼界與勇氣,她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也不在乎什么后果,她只想把自己的心意坦坦蕩蕩的說出來,她想要的,只是自己的真心! “溫廷筠,我們不想以后,就只為了這一刻的心動,不行嗎?”長公主揚起頭,腳尖微微踮起,飽滿漂亮的紅唇一點點吻了上來…… 第六十九章 我很高興,你不是原來的溫…… 少女濃長的睫毛微微顫抖,飽滿的紅唇嘴角緊抿,透露出潛藏在勇敢中的緊張,讓原本艷麗雍容的容顏,多出了幾分惹人憐惜的脆弱,美得讓人心悸。 一瞬間,長公主或喜,或悲,或嗔,或怒,種種模樣,瞬間如潮水般涌入溫廷筠的腦海中,與眼前這張美得讓人心悸的臉龐重合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