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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原本還剩兩個人沒有介紹,他的年紀比主簿還要小上許多,官服的樣式也都差不多,溫廷筠卻一口叫出了他是右寺丞的身份,雖說也不是多難的事情,可是,溫廷筠能夠從兩人不同的氣質,判斷出兩人不同的身份,卻與外界盛傳的只會吃喝玩樂的浪蕩子形象,有所出入,再加上他剛才進退有度的表現,右寺丞徐景耀不禁心下微動。 兩人笑吟吟的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欣賞之意。 也同樣沒有想到,自家弟弟竟然會應付得如此得體的溫廷卿,這時才淡淡的開口介紹到:“這是英國公家的二公子徐景耀,鴻臚寺的右寺丞。” 說完后,又接著道:“那位是鴻臚寺的主簿,馬衛陽。” 他的話音剛落,那個三十七八歲,面色陰沉的男人,便主動對溫廷筠行了一禮,按說他的品級比溫廷筠高了一級,原本應該溫廷筠主動跟他行禮,可是他卻先向溫廷筠行了禮。 再加上,之前溫廷卿介紹別人時,不是哪年哪年的進士,就是英國公家的公子,可是輪到這個主簿時,卻什么前綴都沒有,由此可見,他應該是沒什么背景,純是從小吏干上來的。 這樣的人,定是十分的能干,否則根本就不可能,在這個十分講究出身的時代,干得上來,這樣的人,心思也定然十分深沉,能不惹千萬別惹。 溫廷筠心里暗忖,手上的動作,卻是一點也沒耽誤,忙抬手還了一禮,笑著道:“以后差事上的事情,還要馬主簿多多指點!” 馬主簿連稱不敢。 他們這邊剛剛寒暄完,陳少卿便突然站起身來,對溫廷卿拱了拱手道:“溫大人,既然已經認識過了,下官那邊還有公務要忙,就先告退了!” 說完后,竟然就要邁步往外走去! 溫廷筠沒想到,他竟然會這樣,以為他是因為自己是關系戶,而心中有所不滿,忙站起身來,笑著打圓場道:“我這新來當差的,什么都不懂,晚上想在太白樓請各位大人一起聚聚,也是想各位大人能在公務上指導指導,還望各位大人能夠賞光!” 他心里想的倒是不錯,可是誰知那陳少卿,卻根本就不給他這個面子,冷著臉一邊往外走,一邊冷冷的開口回道:“我晚上還有公務忙不完,就不去了!” 說完后,就大步走了出去,把溫廷筠晾在了那里。 溫廷卿看著他離去背影的眼中,一片冰冷。 “還等什么晚上啊!”誰知這時,屋里卻響起了右寺丞徐景耀那懶洋洋的聲音,“咱們不如中午就去,反正歡迎新同僚入職也是公事么!” 溫廷筠雖然感激他給自己解圍,不過還是搖了搖頭,剛想開口說什么,卻聽到溫廷卿淡淡的回到:“也好,那就把太白樓的大廳也都包下來,讓衙里的小吏們也都一起去放松放松,這陣子為了準備東瀛皇太子覲見的事情,他們也都辛苦了。” 溫廷筠瞪大了眼睛,溫廷卿這是怎么了?上班時間去聚餐,這樣也行?! “還是溫大人知道體恤下屬,下官這就去安排!”右寺丞王書杰卻好似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般,高聲應了一聲,便起身出了屋,去安排去了。 左寺丞徐景耀見溫廷筠一副傻樣,笑著對他眨了眨了眼,也跟一直沒有說話的馬主簿一起,起身告了退。 緩過神來的溫廷筠轉頭見溫廷卿眼中一片冰冷,好似一盆冷水被澆到了頭上,瞬間明白了過來! 那陳少卿這樣做,表面上,是不給自己面子,但其實,卻是不給作為自己大哥的頂頭上司溫廷卿面子。 也許他就是這樣的性格使然,但是看在別人眼中,卻是有損溫廷卿的官威的,若人人都像他這樣,那溫廷卿又該如果治理這偌大一個鴻臚寺! 所以,溫廷卿才會要全鴻臚寺所有的小吏們,都打著歡迎溫廷筠入職的名義,一起去太白樓吃飯。 這樣,不僅抬舉了溫廷筠,還打了斷然拒絕了溫廷筠邀請的陳少卿的臉,更是讓號稱還有公務未完的陳少卿,只能一個人留在鴻臚寺里,進退兩難。 如果他跟著大家一起去了,那自然是自打嘴巴,丟臉什么的是一定的;如果他不跟大家一起去,大家就會認為他孤傲不合群,自然就會與他離心,將他排斥在整個群體之外,漸漸被大家孤立。 而這一切的算計,都不過只在一瞬間,只是那么短短的一瞬間,溫廷卿便已經想得明白,判斷清楚,并迅速作出了決定! 而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屋里的人,除了他,恐怕也都在一瞬間,便已經想明白了這一切,甚至右寺丞徐景耀還馬上遞上了刀! 溫廷筠越想越覺得額頭冒汗,自己這是掉到了一群什么人精的堆里來了呀! 然而正感慨的溫廷筠,卻是突然間想到,他們這樣在上班期間,公然去酒樓聚餐,豈不是妥妥的等著被御史彈劾的節奏嗎! 他忙轉頭看向溫廷卿,剛想開口提醒,卻又猛地住了嘴,一群人精,會需要自己來提醒他們這么醒目的問題嗎? 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么一點都不在乎被御史彈劾的事情,但溫廷筠還是不準備再管了,反正天塌下來,有那群人精撐著呢! 很快,中午便到了,鴻臚寺里一片熱鬧,很少有機會公費聚餐的小吏們,俱是十分高興,三三兩兩,說說笑笑的坐上了馬車,浩浩蕩蕩的向太白樓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