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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起這事,蕭銘修就板著臉說:“你可別老抱著她,仔細再落了病,太醫都說過了,可要當心。” 謝婉凝也不知他怎么就有那么多工夫關心自己這事,心里卻甜滋滋的,拖著嗓音道:“臣妾明白的。” 雖說確實依依不舍,但小年節時,蕭銘修還是要從玉泉山莊往盛京趕。為了多陪謝婉凝幾天,他頭一回換下御輦改騎馬,也不顧冬日寒冷,就這么領著羽林衛和儀鸞衛疾馳而去。 跟他一起離開玉泉山莊的,還有幾個嬪娘娘,祭祖的時候身后空蕩蕩的,也確實不好看。 德妃和麗嬪被留在玉泉山莊,就怕謝婉凝那有什么事不好照應。 仿佛眨眼之間,天佑五年的初一,便在一邊金燦燦的暖陽中悄然而至。 蕭銘修和太后按部就班完成了整個年例,在下午開筆時,面對著滿朝文武,突然道:“既然開了筆,就落寫今年第一份圣旨吧。” 大臣們一驚,立即猜到皇上有大事要宣告。 若非國之大事,圣旨其實都是中書省的中書令謄寫的,這一年里幾乎很少能看到蕭銘修親手寫的圣旨,政令折子上能見到的機會反而更大,因為也不能本本都寫閱。 蕭銘修這么鄭重寫一份圣旨,大臣的心就都提了起來。 然而沒等多久,蕭銘修就把圣旨寫完了。 他放下筆,也不等宣讀就親手蓋上御璽,寧多福立即上前,捧起來朗聲誦起。 “朕惟道法乾坤,內治乃人倫之本。……貴妃謝氏,世德鐘祥,端隆謹恭,賢淑溫莊,中正凜然,毓秀名門。今奉太后慈諭,以冊寶立為皇后。選以三月十八于乾清宮受封典。以立正宮之表范,應征母儀天下萬國,茂本支奕葉之休,佐宗廟維馨之祀。欽此。” 此詔一出,滿殿皆沸。 然蕭銘修至今日,早已大權在握。他年輕強勢,金口一開便是定言,滿朝文武皆不敢抗。 雖說早先就聽聞宮中已在修整坤和宮,但陛下一無試探,二沒宣告,直接便下圣旨立后,也確實聞所未聞。 不說朝臣,就連宗室也一概不知。 他們只知皇長子已生,確實未聞立后之大事。 禮親王最是識趣,他如今掌管宗室,對宮里頭的事也知道一些,見殿中氣氛僵硬,便主動上前一步,朗聲道:“臣,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 他這一開口,殿中就如同炸了鍋,朝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沒人敢說話。 位列最前的幾位閣臣,此時也有幾位出列。 蕭銘修垂眸一看,陸定邦、付卿臣、李承望都出了列,跪下行了大禮:“臣,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 此行一出,變成定局。 隨即,滿朝文武、宗親皇室,皆跪于堂下。 蕭銘修微微揚起嘴角,無聲笑了。 “諸位愛卿平身,朕這還有一個喜訊。皇后已于去歲臘月中誕下皇長子,母子均安。”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里都帶了笑意。 朝臣們這下也不用起身了,便又拜了拜:“恭喜陛下,恭喜娘娘。” 這一日宮宴,皇后在玉泉山莊坐月子,小皇子也沒人瞧見什么樣,大臣宗室們卻能看到皇上和太后笑意盈盈的臉,便知這一家是高興極了的。 當消息傳回玉泉山莊時,謝婉凝正在逗大皇子。 趁他正醒著,用繡球逗他笑。 襁褓里的孩子一天一個樣,也仿佛只過了十幾日光陰,他就依稀有了些謝婉凝和蕭銘修的影子。他的眼睛很黑,很漂亮,像極了蕭銘修,而嘴巴和鼻子又跟母親一樣小巧精致,長大了準討人喜歡。 謝蘭正在教麗嬪做小孩子的里衣,見她逗弄孩子,不由笑道:“快別叫殿下那么興奮,一會兒又不睡了。” 謝婉凝正要說些什么,外面芳蕊卻匆匆而入:“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又有什么喜事?”謝婉凝笑問。 芳蕊卻跪了下去,給她行了大禮:“正月初一,陛下于開筆時下詔,親封娘娘為皇后,將于三月十八日在乾清宮受封。” 謝婉凝微微一愣,隨即聽到身邊大皇子突然笑出聲來。 孩子的笑聲細嫩清甜,仿佛冬日里的暖陽一般,照耀人心。 謝婉凝低下頭看著她,笑得異常溫柔:“你父皇啊,原來還是個急性子。” 天佑五年二月十五,皇帝與皇后啟程回京。 一行走了將近十日,才終于于二月二十四抵達盛京。 謝婉凝抱著剛睡醒的大皇子,透過車窗往外望去,遠處,是巍峨雄壯的長信宮。 她輕輕拍著孩子的后背,給他指遠處的宮殿:“寶寶,那是咱們的家。” 大皇子張嘴小聲打了個哈欠,口水順著唇邊滑落,傻兮兮笑起來。 謝婉凝的心一下子就靜下來,她輕輕擦了擦孩子的唇角,望著長信宮出神。 是的,那是他們的家。 天佑五年三月十八,是個萬里無云的大晴天。 金烏燦燦照著大地,與朱墻之上的琉璃瓦交相呼應。 謝婉凝穿著皇后冠服,肅然立于乾清宮前,聽著臺階之上贊者朗聲誦讀詔書。 蕭銘修站在大殿之前,低頭望向她。 這一眼,便是滄海桑田。 語畢,謝婉凝一步一步走上大殿,她跪迎詔書、寶冊,而后被蕭銘修親手扶起,就這么牽著她的手并立于大殿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