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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婉凝這才笑了。 因為下午還有祭祀, 中午的筵宴大家都沒有多吃酒, 但是一滴不沾又說不過去, 是以開席時蕭銘修便舉杯示意,讓大家飲盡杯中酒, 共迎新春。 這種日子,便是宮中的御釀佳肴再好,也不能敞開懷去暢飲。晚上還好說些,中午是萬萬不敢的。 是以蕭銘修雖然不耐酒氣, 提前吃過粥又吃了醒酒茶,這會兒倒是一點也沒有醉態,瞧著還很精神。 “禮部的大人已經給我講過章程了,往年我也瞧過太后娘娘如何做的,陛下且放心?!?/br> 蕭銘修道:“瞧過跟自己做不同, 五福地畢竟是鋤過的泥地,你自來沒怎么走過,到時候如果走得不穩, 就拽著朕的袖子,可千萬不能摔倒?!?/br> 雖說宮人們已經反復鋪過那一小片地了,對于謝婉凝這樣從未耕種過的大家閨秀,到底還是有些難的,蕭銘修別的不cao心她,就是怕她到時候不小心摔倒面子上過不去,這才提了一句。 謝婉凝笑道:“陛下且放心,平日里我也偶爾是弄花草,咱們御花園的小花園也是進過的,娘娘跟我說走慢些就行了,我一定能表現好的?!?/br> 蕭銘修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也跟著笑了:“婉凝,新歲吉祥。” 謝婉凝心中一動,沖他福了福:“陛下新歲吉祥?!?/br> 過年,總是讓人滿心歡喜的。 所以等到謝婉凝跟在蕭銘修身邊,站在寒風呼嘯的五福地前,心里頭也是熱乎乎的,仿佛一點都沒感覺到冬季落日前的寒冷。 其余眾人已經在后面的祭祀臺站好,因為有親耕這個特殊的儀式,所以謝婉凝的位置頭一次比太后靠前,直接站到了蕭銘修的身后。 有那么一瞬間,她能感到身后那些人的虎視眈眈,她們的目光仿佛凝聚在一起,都盯著她一個人看。明明應該恐懼不安,可她卻心平氣和,心中一絲一毫的慌亂都無。 我就站在這里了,不服又怎么樣?謝婉凝垂眸想著,不服自己憋著! 等到祭辭說完,禮也都再行一遍,贊者才唱道:“親農親耕,五谷豐登?!?/br> 蕭銘修就跟著道:“請地神保佑,大楚來年風調雨順,谷盈滿倉?!?/br> 貫口的話說完,蕭銘修就對謝婉凝招了招手,領著她下了祭臺。 御犁已經準備妥當,給謝婉凝的五谷籃也放好種子,謝婉凝把它背到身上,小心翼翼跟著蕭銘修走進五福地里。 所幸冬日寒冷,地里的雪也已經化開,踩下去也不算很軟。蕭銘修拉著犁走在前面,小聲問她:“可好?” 謝婉凝點了點頭,跟著他一路撒種:“陛下放心,無事。” 五福地看著不大,但陛下實在也對耕種之事并不精通,御犁拉得是歪歪扭扭,速度自然就很慢。等一整塊地都耕完,謝婉凝都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的汗,蕭銘修更是熱得臉都紅了,中午喝下去的那一杯酒早都散了出來,倒是還挺舒服。 等他們兩個回到祭臺,贊者才唱:“親農禮成!” 一群王公大臣們臉上都是一松,這才有了笑模樣,雖然晚上還有筵宴,但明日就可以休息了,這一整天的新歲祭祀活動便就此結束。 等到謝婉凝坐回馬車上,這才覺得一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芳蕊趕緊幫她按了按:“晚上回去給娘娘熱敷一下,明日能緩解一些?!?/br> 謝婉凝點了點頭,感嘆道:“種地比騎馬還累。” 芳蕊就忍不住輕聲笑笑:“娘娘說的是,所以人人都想出人頭地,都想讀書入仕,若不是朝廷一再減免農稅和糧稅,百姓們又有誰能吃得下這份苦呢?” 為了鼓勵農桑,朝廷每年都很下力氣改革,就為了讓百姓們能夠安心種地,多耕種糧食,以豐軍備物資。 謝婉凝就嘆:“我之前倒是讀過這一方面的書,也知道他們不是一年四季都忙,總有農忙農閑的時候,如果每年都能有穩定收入養家糊口,倒也沒什么不好?!?/br> 科舉又哪里是那么好考的,有多少白頭秀才還在努力,就知道那不過是千萬人走獨木橋的坎坷。 她嘆完,自己也笑了:“大過年的,怎么又說起這個來了,回去好好吃頓飯,晚上就能早早歇下來?!?/br> 從早上出來一直忙到現在,大冬天又頂著寒風出來奔波一趟,便是她們再年輕都扛不住,更何況是老人家了。 等到宮門口,謝婉凝上前扶下太后,不由關切道:“已經叫了太醫院在百嬉樓守著了,一會到了且先給娘娘瞧瞧,今歲的吉時略有些晚,馬車就奔得快一些?!?/br> 為了趕在天黑前能回宮,今年的儀仗車隊可比去年要快上不少,差點沒把謝婉凝嘴里含著的香片顛出來,更何況是太后了。 太后已經說不出話來,謝婉凝趕緊叫來德妃,叫她陪著太后去百嬉樓歇下。 這邊又打發人叫來沈雁來,對他叮囑道:“王爺們年紀大了,這么顛簸容易生病,本宮已經叫了太醫院的醫正們在中和殿那值守,你且記得叫他們給王爺們瞧瞧看看,大過年的可別累病了。” 自從謝婉凝開始管事之后,沈雁來和寧多福都覺得身上輕松不少。他們私下里還嘀咕,宮里有個能cao心的女主人到底是不一樣的,貴妃娘娘辦起差事來自是細心又周到,就連大臣們也說近來進宮要比以前舒服一些。 最起碼候見的偏廳里也有了茶水點心,冬日里還加了火盆,不像以前那樣干等著,渴了餓了都不好意思說。這些事謝婉凝都能給考慮周到,寧多福和沈雁來也省了心,專心伺候陛下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