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頁
不過,謝婉凝知道蕭銘修身邊有儀鸞衛,是以倒是不怎么擔憂他的安危。 謝蘭端了新出爐的牛舌餅進來,見她正在茶室里溜達,就道:“剛瞧著黃燦匆匆忙忙出去了,可是有什么事?” 謝婉凝三言兩語把事情給她講了,謝蘭卻若有所思:“娘娘可還記得早年您的一個同窗,是個普通書生家的閨秀,姓孫的那一個?” 說起讀書時候的事,都仿佛是上輩子的老黃歷了,謝婉凝好生想了半天才想起這么人來,笑問:“怎么說起她來了?我記得她身子不好后來就沒再去瑯琊族學了。” 謝蘭搖了搖頭,輕聲開口:“娘娘那時候不過七八歲的年紀,記不清那許多事,我倒是知道一些。” “孫小姐那時候有十二三歲,她資質普通,在一眾世家小姐里面家世又最不顯,是以便從不吭聲,小姐對她沒有印象也情有可原。” 謝婉凝點了點頭:“確實只記得她病退族學,其他就一蓋記不清了。” “孫小姐其實是個明白人,她自己跟族學格格不入,便總想著退學歸家。可她父親卻總認為上過族學的姑娘才好找人家,便逼著她讀了好些年,孫小姐便越來越沉默,最后聽聞骨瘦如柴,她父親這才放棄,叫她歸家去了。”謝蘭坐在繡墩上,慢條斯理剝橘子。 謝婉凝聞到橘子酸酸甜甜的味道就滿口生津,她便就坐會書榻上,認真看著謝蘭。 瑯琊族學聽著風光,出來的學生也各個出色,可這里面卻也有許多人上得十分吃力,終日都在痛苦中煎熬。像謝婉凝這樣的資質都要辛苦才能跟上,更何況是普通人了。 是以那孫小姐這么挫磨幾年,終于堅持不下去了。 謝婉凝這么一想,不由心中一動:“姑姑的意思是……?” 謝蘭點了點頭:“娘娘聰慧,我有個發小同她家在一條巷子里,才知道這許多大概。那位孫小姐聰明,自己裝厭食癥,導致迅速暴瘦,這才從族學里解脫出去。” 謝婉凝漸漸沉下目光:“若賢妃是特地裝病,那……到底是為何呢?” 這事不過她們猜測,里面內情卻全不清楚,賢妃這一遭厭食到底是真是假,到底所為何事也無從探尋,確實令人覺得不慎踏實。 不過既然知道她的真實病癥,謝婉凝倒也不再糾結:“等下回陛下過來,我再同他提一提,看看陛下是什么章程。” 謝蘭點了點頭,把剝好的橘子放到小碗里,插上銀叉推到謝婉凝手邊:“今年的橘子很甜,娘娘嘗嘗看。” 有了好吃的,謝婉凝就把那些繁瑣事拋之腦后,開心地吃起橘子來。 謝婉凝原本以為得到小年夜那天才能見到蕭銘修,卻不料晚膳剛用罷,她就聽到外面宮人請安的聲音。 她趕忙迎出去,見蕭銘修披著大氅,大踏步走進景玉宮中。 “陛下怎么又來了?”謝婉凝脫口而出。 蕭銘修腳下一頓,卻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嗯?貴妃說什么?風太大朕沒聽清。” 謝婉凝輕咳一聲,暗自松了口氣:“沒說什么,是問陛下怎么沒提前通傳。” “有什么好通傳的,你不是也習慣了?” 謝婉凝迎他進宮,親自給他更衣。脫下大氅,謝婉凝才發現他頭發略有些濕,只簡單用發帶系著,沒有盤髻。 “陛下怎么不擦干頭發再出宮,吹了風要頭痛的。”謝婉凝立即就念叨起來。 蕭銘修倒也不惱,乖乖被她拉進寢殿,坐在那讓她在自己身邊忙活:“今日可是休息好了?昨日你也沒睡好。” “諾,早晨臣妾就起得遲,中午又歇了一個時辰,現在倒是不困了。” 蕭銘修見她面色紅潤,似乎一點都沒被那個噩夢影響,心里頭也覺得松快了些,他沒說自己已經派人查王家的事,只說:“那就好,你那一個噩夢倒是把朕嚇著了。” 謝婉凝卻仿佛沒聽到一般,繼續幫他溫干頭發。 蕭銘修坐在鏡前,看著鏡子里倩影模糊的她。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開始用好話哄她開心,可話說的多了,他才發現許多時候她都并不在意。 那種用力討好卻無能為力的感覺令他難得有些焦慮,可更多的,是對自己心態的迷茫和疑惑。 他原來就很在意謝婉凝,這個他是清晰知道的,可如今這份在意變成了什么,又為何愈演愈烈,他卻不得而知。 在三年的相處中,他們越來越融洽,他對她也漸漸從一本正經到放松舒心,可她卻仿佛一直縮在殼子里,從來不會對他有更多的親密。 這令蕭銘修手足無措,也令他心里深處無力又難過。 他少時喪母,后又喪父,雖說太后盡心撫養他,把他培養成優秀的君主,可卻沒人教他要如何對另一個人好。 他不知道如何去跟自己的妃嬪相處,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去了解她們,這么多年,唯一讓他愿意了解和用心的無非謝婉凝一人。 然而她卻不想了解他。 想到這里,蕭銘修只覺得心里一陣疼,他垂下眼眸,不想讓謝婉凝知道自己這些復雜的情緒。 “陛下,今歲新收的橘子好吃,臣妾給你剝一個嘗嘗?”謝婉凝其實是自己想吃了,但謝蘭不叫她多吃,便只好纏著蕭銘修來。 蕭銘修抬頭看了她一眼,目光溫和得仿佛能滴出水來:“好,那就嘗一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