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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剛過早膳時分,順嬪便是起得再早也還來不及鬧騰,是以謝婉凝剛一在聽濤閣后殿前站定,迎面就瞧見昕棠姑姑親自迎了出來。 不過一旬未見,昕棠姑姑整個人瘦了一圈,眼睛下面一片青黑,顯然累得不輕。 她抬頭見了謝婉凝,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笑得有些尷尬:“娘娘昨日剛回宮,今日也沒多休息就來看望我們娘娘,實在太過辛勞。” 謝婉凝嘆了口氣:“本宮一回來,滿耳朵聽的都是聽濤閣的新聞,原本同你們娘娘也有些情分,自然要來瞧瞧她。” 她說罷,目光卻冷冷望向昕棠:“不過,你們底下人到底不經心,怎么能任由娘娘擔驚受怕?” 昕棠知道她是不滿順嬪沒聽話,不老老實實養胎,見天作妖給她找茬。現在順嬪金貴,她不好明擺著罵,這一通火自然就發到自己身上了。 “娘娘,臣辦事不利,請娘娘責罰。”昕棠特別利落,當即就跪了下來。 順嬪這里的大事小情,大多都是這位昕棠姑姑在cao辦,之前謝婉凝不僅安慰了順嬪,還連帶著敲打了昕棠姑姑一番,沒成想一點用都沒有。 “事情都鬧出來,罰了你又有何用?若是順嬪真的……到時候就不是宮規懲罰這些小事了。” 昕棠一聽,臉色更難看。 她連著給謝婉凝磕了好幾個頭,直到額頭都有了青印子,謝婉凝才瞥了綾惜一眼。 綾惜上前兩步,把她扶了起來:“你也是宮里頭的老人了,怎么不知道攔一攔。” 順嬪是當今潛邸時伺候在外五所的侍妾,進宮時根本沒帶貼身嬤嬤。現在被封為九嬪之一,成了主位娘娘,尚宮局便選了一位為沉穩的姑姑給她做管事姑姑,也算是很照顧了。 能被尚宮局的鐘姑姑看中,昕棠姑姑辦事自然不會差,只是現在見她這樣,便知道順嬪竟也是個主意正的,肯定已經什么話都聽不進去了。 直起身來的昕棠,臉色比之剛才更差,她嘴唇蒼白干枯,透著一股子無力回天的勁兒。 謝婉凝皺起眉頭,訓斥道:“你們娘娘還沒如何,你就先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昕棠直了直后背,沖她又行了大禮,再起身時便瞧著精神了些:“淑妃娘娘,您出身清貴世家,人品自然貴重,我們娘娘便是不信任何人,也從來沒不信您。只是……宮里頭的事太復雜了,娘娘哪怕想安心都難。” 她話里話外的意思很重,顯然順嬪并不是真的紅口白牙污蔑,聽濤閣確實有事。 謝婉凝沉下臉來:“那怎么不去通報寧大伴,你們自己又待如何?” 昕棠抿了抿嘴唇,一臉愁苦:“娘娘,我們找了,是臣親自去的。寧大伴也親自來了,可左右看了一圈,到底也不知道看出個什么樣子,只撿了幾件不要緊的物件取走說要詳查,便沒了下文。” 寧多福可不是普通黃門,他是長信宮太監,年輕時就伺候在蕭銘修身邊,最是得他信任。他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聽濤閣的事就可大可小,看來他是不肯輕易拿主意,只等著蕭銘修回來親自定奪。 謝婉凝心里頭真想罵娘:這滑頭真精明,一點責任都不擔。 不過面上她還是很平靜,只說:“既然寧大伴沒說有事,那必定就沒有大事,又何必她見天跟著鬧,弄得行宮雞犬不寧。若是過幾日叫陛下知道,指不定要發火。” 蕭銘修笑的時候是真的光風霽月,可沉下臉來卻也叫人不寒而栗,宮里頭的妃嬪,但凡有點心眼的,都知道不能隨便惹他——準沒好果子吃。 昕棠一聽她說陛下,嚇得腿都軟了。 謝婉凝見她是真拗不過順嬪,只好說:“你們娘娘用完早膳否?” “用完了,”昕棠道,“雖說用得不多,也將就用了些。” 謝婉凝點點頭,穿過那礙眼的紗帳,直接往聽濤閣后殿走去。 這會兒才有宮人進去通傳順嬪,她被扶著,小心翼翼往門口走。謝婉凝快走兩步上前,低頭打量順嬪的臉色。 她看上去跟自己離開前并沒有太大區別,除了面色要更白一些,氣色甚至比昕棠要好得多。因為月份淺,她至今未曾顯懷,依舊窈窕如少女。謝婉凝雖說看了不少醫術,到底沒那個望聞問切的本事,只好做了個手勢:“你我之間且不要行這虛禮,進去談吧。” 順嬪認真看了看她,突然笑起來:“jiejie,你跟她們都不一樣。” 謝婉凝腳下步子輕快,一點都不被她打擾,仿佛沒聽到這句話一般,只目不斜視地進了聽濤閣。 她利落地在主位坐定,示意順嬪坐到她右手邊的客位上:“瞧著你身子應當沒大礙,怎么這么不聽話,鬧成這樣又怎好收場。” 順嬪已經有些入魔,謝婉凝便也不跟她講那些個彎彎繞繞,把話說清最是要緊。 “jiejie,”順嬪輕聲開口,“不是meimei有意要鬧的,是meimei身邊真的不太平。” 她聲音很輕很細,似是纖細的發絲,只一用力就會折斷。可她的氣色和身形確實還好,沒有到病入膏肓的地步。 謝婉凝這會兒也沒心思喝茶,她仔細看著順嬪,順嬪也淡定坐在那叫她看。 有那么一瞬間,謝婉凝也有些遲疑了。她拿不準順嬪到底要什么,也不知道順嬪做這一切最終是為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