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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裳的百褶裙也繡著藕荷色的暗紋,里面夾了些許金銀線,行走之間流光溢彩,很是出眾。 謝婉凝穿好后在大鏡前轉了一圈,想了想吩咐夏草:“把我的荷包取來,選兩個配上。” 等這邊打扮妥當,外間的早膳也已經擺好,謝婉凝踩著軟底鹿皮短靴,笑著進了廳堂里。 撲面而來一股南瓜香味,謝婉凝動了動鼻子:“今日一定有南瓜粥。” 秋云和冬雪早就等在桌邊,謝婉凝主位前的瓷碗里也盛好了南瓜粥:“娘娘昨日念叨想用南瓜餅,正巧早膳膳房準備了南瓜粥,奴婢就取了一盅回來,味道正好。” 御膳房的早膳品類很多,一般都是各家大宮女自己去取,看看自家娘娘喜歡什么便拿什么,倒也不論先來后到,只看誰得勢罷了。 就拿景玉宮來說,只要幾個大宮人沒到御膳房,其他各宮哪怕到的再早,也不敢隨便就取了早膳回去。 在宮里,身上有沒有恩寵是最實在的。 謝婉凝倒也不是那等仗勢欺人之輩,是以景玉宮的幾個大宮人每日都要比旁人早到御膳房,倒也免了許多口舌是非。 謝婉凝剛在膳桌邊坐定,先吃了兩口溫茶,外面就傳來喧嘩之聲。 不過錯眼的功夫,沈雁來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口,利落給她行禮:“給淑妃娘娘見禮。” 謝婉凝點了點頭:“怎么大伴這么早就過來,可是陛下有事吩咐?” 沈雁來利落起身,隨即臉上便掛了笑:“娘娘蕙質蘭心,陛下確實有事,不過是好事。” 秋云把銀勺放進南瓜粥里,叫謝婉凝先暖暖胃。 “陛下言不日便要回宮,在東安圍場游玩時間不豐,便請娘娘趕緊準備行李,用過早膳就啟程去御湯池,在那住幾日再歸。” 御湯池就在香云山半山腰上,離東安圍場大約有半日的路程,因著有熱泉噴涌,便特地引流建了個小山莊。那邊宮室不過兩三間,最大的就是引熱泉的湯池,因此就起名為御湯池。 冬日里若是去這處住上些許時候,每日泡泡熱湯吃吃茶,最是驅寒補氣,清新怡人。 天佑朝才新立不久,蕭銘修尚未曾在東安圍場過冬,謝婉凝自然也沒享受過御湯池的暖和,今日一聽聞有這良機,頓時就高興起來。 “臣妾叩謝圣恩。”她沖暢春芳景的方向拜了拜,然后便坐回椅子上。 沈雁來卻還不著急走,眼睛一轉,卻說:“御湯池不若宮中方便,娘娘不妨帶些宜出行的衣物,再配上防寒的斗篷,正正適合。” 這話一看就是他在主動示好,謝婉凝心里一動,往綾惜面上看了一眼。 綾惜就沖她福了福,親自過來送沈雁來:“勞煩大伴跑這一趟,大伴辛苦了。” 經過來時那一番糾纏,他們兩個也算是熟識,再見也不好那般生疏,只當熟人來處。沈雁來很是懂事,給淑妃告退便出去了。 不多時綾惜便笑著回來,湊到謝婉凝身邊耳語道:“陛下那邊也叫人準備了出門穿的尋常常服,臣這就去給娘娘準備兩身。” 謝婉凝臉上表情不變,心里卻樂開了花,興許這一回蕭銘修能帶她出去轉一轉。 算算日子,她已經進宮將近三年了。 這三年里,她每日都是圍著景玉宮打轉。從日出到日落,從春暖到冬寒,近千個日夜過去,有時候她甚至有些恍惚,覺得世間不過這么一方天地。 長信宮大得好似一座城,卻困住了人心。 若不是偶爾能出宮一趟,來東安圍場圍獵騎馬,或者去玉泉行宮避暑消夏,她可能永遠也沒機會踏出長信宮半步。 想到這,謝婉凝不由滿心期待:“給我也準備兩個帷帽,再準備些碎銀子填進荷包里,方便隨身帶。” 一高興,她就絮叨起來。 綾惜知道她這會兒還在興頭上,便連連點頭說好,回了寢殿里,才跟謝蘭嘆道:“娘娘在宮里頭這些年也是憋壞了,從沒見過她這般高興的。” 謝蘭從小伺候她,知道她少年時在謝家被拘束太過,從小到大從來都沒得過什么少年人的樂趣,她甚至沒怎么跟閨閣好友踏青玩賞。 因為謝家的課業繁重,多到她連休息時都無,又哪里能出門玩鬧。 如今進了宮,頭幾年還不熟悉宮里生活,這半年時光她漸漸恢復往日的活潑,每日里的笑容就更多了些。 若是能偶爾出宮逛逛,興許娘娘能更開懷。 “阿彌陀佛,難得陛下有這個心,是咱們娘娘的福氣。” 謝蘭到了這個歲數,看人還是有幾分成算的。當今這位年輕的皇帝陛下,平日里瞧著溫柔多情,實際上卻冷漠無情,他能對自家娘娘用心到這個份上,已經實屬難得。 人得惜福,謝婉凝就每日里竭盡所能叫自己高興,若是這個福氣漸漸沒了,她就再也沒有肆意妄為的機會。 謝婉凝從來都是惜福人。 謝蘭嘆了口氣,跟綾惜說了句實在話。 “也不是宮妃難為,而是全天下的女人都難,”謝蘭苦笑道,“便是如今能有些許才女出仕為官,許多婦人也能靠手藝養活自己,可……大多數女人,還是要依靠著男人活。” 綾惜抿了抿嘴唇,低聲道:“所以我才不愿意出宮嫁人,如今我靠著自己的手藝吃飯,娘娘愿意抬舉我給我個一官半職,不比出去依靠別人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