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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輕聲細語地勸道:“娘娘何苦生那么大氣?仔細把自己身子氣壞了,那可得不償失。景玉宮到底出了什么事兒?才把您氣成這個樣子。” 端嬪被她這么一哄,也漸漸冷靜下來,她就著珊瑚的手吃了一碗茶,這才覺得略舒坦些。 “姓鄭的賤人沒辦好差事,好叫我在淑妃那落了不是,原淑妃也很客氣,說也不算礙事,叫我不用往心里去,說大熱天我跑一趟不容易,非要叫留我午膳。” 珊瑚一聽,忙說:“這是好事呀,淑妃娘娘自來不愛留人,今日可實在給娘娘面子了。” 誰說不是呢,隨心所欲悠然自得的淑妃,當然可以肆意妄為。 端嬪皺著眉,壓低聲音道:“淑妃確實很客氣,只沒想到剛剛擺好席面,陛下那特地派蘇年給送賞菜,那一份份的都是乾元宮小廚房特制的,一瞧就很是用心。” 端嬪心里頭憋屈極了,咬牙切齒道:“你是沒瞧見那場面,就差在那說淑妃寵冠六宮了,這頓飯吃得我真是食不下咽,可不吃又不行。” 這事換了誰都要難受,端嬪又一向小心眼,這可不是氣壞了。 可皇帝寵愛誰,愿意慣著誰,這可不是她們這等宮女能議論的,珊瑚心里頭直嘀咕,嘴里卻一個字都不敢說。 她們這碧云宮雖說不是熱灶,只比德妃那冷衙門要強上那么一丁點,可端嬪到底也是一宮主位,娘家根基也不算太差,在宮里也還算有幾分臉面,她平日里只對著碧云宮里樣樣不如她的下三位小主,從未覺得自己這有哪里不好。 今日也是趕巧,淑妃頭回留她午膳,偏就碰到了陛下給淑妃娘娘特殊恩賞,這兩相對比之下,才給端嬪刺激到了。 珊瑚一個勁的幫她順著心口,怕她把自己氣出個好歹來,一邊繼續哄道:“淑妃娘娘自進宮就很得寵,她也一貫會哄人,平日里千嬌百媚的,陛下只見她顏色好,嘴巴又甜,自然被她哄了過去。但娘娘你也想想,一兩月里陛下也要來咱們碧云宮一回,若真是對她情根深種,哪里還有咱們什么事?” 這倒是,端嬪面色好看了些,只說:“陛下是真龍天子,坐擁后宮,膝下又空虛,哪能專寵她一人?” 端嬪頓了頓,笑得有些幸災樂禍:“再說便就是日日都去她那里,也沒見她揣個金蛋蛋,到底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一說起皇嗣的事,珊瑚就不敢接話了,只小心翼翼道:“以后陛下來了,娘娘也軟和這些,多說些甜話哄哄他,說不定陛下就高興了。” 端嬪又如何不知呢,可陛下每次都來去匆匆,她根本沒機會說話,便是她要說,陛下也沒工夫聽,再是她想哄人,被哄的那個也得愿意聽啊。 想到這,端嬪重重地嘆了口氣:“我怎么就沒長她那張臉呢。” 這事兒可真沒法說,個人長相不過是老天爺賞飯吃,老天爺偏不叫你靠臉吃飯又有什么辦法呢? 端嬪這一通火氣撒出去,倒也消了氣,這會兒百合姑姑趕過來,忙喂了她一顆清心丸吃。 “娘娘這回拿捏極好,好歹沒在景玉宮發脾氣,回來把氣撒到我們身上,撒完了您自己個兒也別往心里去。總歸這事過去,淑妃娘娘沒怪罪您,咱們和景玉宮又添了幾分人情,反而是喜事。” 百合姑姑到底是宮里頭的老人,一番話說下來端嬪臉上也有了喜色。 她仔細回味了一下剛在景玉宮的種種,說:“那倒是,我這也算是在蘇伴伴面前露了臉,萬一他回去同陛下稟報,能順嘴提一提我也是好的。” 百合姑姑笑瞇瞇說:“是這個理,娘娘您瞧,我這還什么都沒說,娘娘您自己就想通透了。一會娘娘去沐浴更衣,然后便舒舒服服睡個午覺,等醒來就什么事兒都沒了。” 端嬪自來小心眼兒又容易發火,可她卻極好哄,萬事不過心,往日里大多睡一覺就忘,也算是好伺候的了。 百合姑姑的打算原本是好的,只是未曾想到,端嬪娘娘午睡剛起,正想叫小宮女過來陪她打葉兒牌,門外就傳來一把惹人心煩的細嗓兒。 “奴婢給娘娘請安了。” 端嬪的臉頓時又沉了下去,那是鄭淑女的聲音。 她正想發火,旁邊伺候的珍珠就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小聲勸她:“今日娘娘已經為她跑了這一趟,頂著大太陽替她去景玉宮賠罪,可不能白費,定要叫她知道娘娘的苦心才好。” 端嬪一想也是,今日她差點沒把臉皮曬破,若是這罪不叫她知道,又怎么能讓在自己手底下老老實實呢? 端嬪忙給珍珠使了個眼色,珍珠便扶著她躺回床上去,還往頭上敷了一塊帕子。 守門的小宮人打開寢殿大門,門外還是那道熟悉的嬌弱身影。 鄭淑女依舊穿著素雅的襖裙,頭上身上沒有多余的裝飾,好似單薄的迎春花一樣惹人憐愛。 端嬪靠坐在床邊,嘴里直喊頭疼。 鄭淑女一看這情景,馬上跪了下來,一路膝行到端嬪床前,使勁給端嬪磕了三個頭。 “多謝娘娘大恩大德,奴婢定當做牛做馬,報答娘娘的恩典。”她的聲音也是細細軟軟,聽著倒是舒服。 這事兒說到底,端嬪也挺冤的。 那日鄭淑女過來尋她,說她進宮幾年沒有侍寢,甚至都無緣面見圣上。她自覺受娘娘的照顧,卻沒給娘娘幫上什么忙,實在心里有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