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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李小紅沒有考慮過靠祝大柱,丈夫這一副老實木訥的樣子,能守住田地一輩子就已經很了不起了,不能指望別的。 到了這個時候,李小紅才明白過來讀書的重要性。 祝向明文憑高,去哪兒都有路子,就是秦青也是,文憑放在哪兒,去了省城也可以做老師,端鐵飯碗吃公家飯,還體面。 她呢?因為沒文化,流水線能要她都不錯了。 還好家里兩閨女都讀到了書,她見識少,但如果可以的話,她肯定要把祝陶也抓去讀大學的。 李小紅都聽說了,大學出來分配了工作,好多人可以當大官的! 所以說,無論哪個時代的父母,最看中的工作還是公務員。就是連李小紅這樣其實并沒有太多見識的,也覺得當官是最好的出路。 不過無論李小紅的最終目的是怎么樣的,現在來看,她的愿望還是實現了的,祝陶準備參加高考。 “所以我就回來跟你們說一聲。”祝陶先是給家人解釋了一番,然后才說。 祝老太不理解,“咱們不是有工作了嗎?咋還考大學?你咋就和你姐一樣呢?” 當初祝月香要考大學祝老太就不理解,她和李小紅的想法不同,認為讀大學就是為了工作,已經有工作了的話那就沒有必要讀大學了。 只是現在紡織廠半死不活,祝老太隱約也開始懂了祝月香的打算。 而且很顯然,李小紅兩個女兒的想法都跟她一樣,如果李小紅在場,勢必要嘚瑟地說一句——“誒你說不是,真不愧是我親生的女兒”。 可惜,她現在不在場,祝陶也只能跟祝老太說,“我現在年齡還小還沒什么,但是以后什么考評之類的都看學歷,我的學歷比不過別人就很容易被別人排擠出來,與其等到我年紀大了之后被趕出來,我不如現在把我的學歷弄高點。” “這可不能的吧,你的農藥化肥多有用啊,咱們鄉里鄉親的誰不感激你,這研究院怎么可以做這種卸磨的事兒呢?” 祝陶忍住笑,“奶,是卸磨殺驢。” “而且這也不是研究院的錯,咱們那兒不講究上進啊,就是現在種地不上進都要餓肚子,研究院大家都是有貢獻的人,大家都上進,我不上進不就成落后分子了嘛。” 祝老太啥的沒聽懂,就聽懂了一個“落后分子”,這下她也沒啥好說的了,生怕自己攔著孫女就害孫女成落后分子。 祝陶知道她奶這是關心自己呢,在老太太看來,能夠在外面工作就不要回田地里來,在地里勞作了一輩子,她很清楚這其中的辛苦。 所以祝陶拍了拍祝老太的肩膀,說,“奶,你放心吧,現在讀大學出來肯定有鐵飯碗,你看我還能考不上大學嗎?” 要這么多金手指加身還考不上,祝陶覺得自己都不配擁有空間了。 她跟祝老太聊著,過了片刻,祝大柱突然插話說,“桃子,你看你的學費,要不要爹這邊出?” 祝陶沒有料到祝大柱會突然說這話,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點啥,還是祝老太打斷了沉默,“想啥呢,上次月香那丫頭不是說了嗎?現在大學還發補貼呢,哪里需要家里給錢了?” 就算祝陶是祝老太除了祝寶枝之外最喜歡的孫女,祝老太還是盡力做到了把祝陶和祝月香這兩碗水端平,既然祝月香不用家里的學費,那祝陶也不要想家里的學費了。 更何況,這年代貧困的確不是讀書最大的攔路虎,學費其實很便宜,并且學校也的確會補貼。就算學費昂貴祝陶也沒有想過讓家里人來出。 所以她接上了祝老太的話,“是啊爹,這件事你就不用cao心了。” 可是這句話不知道觸動到了祝大柱哪根神經,讓他陷入了沉默當中。 這讓祝陶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其實祝陶本人也不太會跟嘴皮子不太利索的人打交道。 一直以來她都有點社恐,強裝出來的外向脆弱不堪,表現出來的自戀里其實沒有什么支撐,也就自己在內心自戀的時候才比較有底氣,其余時她更像是把自己當作自戀的小丑愉悅別人,這里面全是她的不服輸不想丟人和想要圓滑。 這時候祝陶也想起了自己一開始的打算,想著眼前這人是她爹,猶豫片刻,她開口,“爹,小叔現在在外面做生意了。” “你也知道,現在已經不會有人抓投機倒把了。” 琢磨了一下語氣之后,祝陶把真正想說的話說出來,“我記得你打家具什么的手藝很好,要不咱們到縣里去開一家木工作坊吧?” 木工作坊這個詞語對祝大柱來說并不陌生,他小時候讀書成績不好,所以他爹就做主把他送到了一個木工作坊做學徒。 那個時候作坊可風光了,光是他這樣的學徒就有十個,有一個很大的倉庫,里面都是些達官貴人定的家具,每一件都名貴非常,也華麗非常。 還是學徒的祝大柱曾經跟著師傅進入過這個庫房,那個時候鼻尖彌漫的木質香氣,祝大柱可能一輩子都忘不了。 結果現在祝陶說讓他開個木工作坊?和他師傅那個作坊一樣的嗎? 祝大柱內心生出一股希冀,但是很快就又落了下去。 “桃子,咱們家沒有這么多本金。” 祝陶這一看,就尋思著她爹可能想岔了,連忙說,“不是大型的那種木工廠,咱們就開一個作坊,暫時不提供名貴木料,只提供手藝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