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對對,就是離婚協(xié)議書,是這么說的。”吳慧附和點頭。

    “許桃阿姨知道你要離婚？”葉小琴問。

    “嗯,你爸為了那個女人從桃園公司偷了不少錢去養(yǎng)她，他們夫妻知道了,讓你爸把錢還了，工作也給他辭掉。”吳慧不知道葉振華怎么做的假賬，她沒文化不懂,可在她看來，那行為就是偷。

    偷錢去找外面的女人，呸！還和她說什么想做買賣，呵呵。

    決定離婚后,想法透徹了，想到葉振華做的事情，吳慧都忍不住開始嫌棄。

    “你爸還準備等那女人生完后，把孩子抱回家讓我?guī)退B(yǎng)，他做夢，我沒掐死那孩子就不錯了。”吳慧說著也很是氣惱。

    “媽其實很怕，怕離婚以后不知道怎么活。可許桃說得對，多虧她提醒我，你爸沒了工作，以后家里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都這個歲數(shù)了，找工作怕是也找不到什么好的。”

    “我離了婚拿了錢，想上班的話也可以找她，她會給我安排工作。我想了想，離婚了不用被你奶奶罵，不用伺候她，也不用管你爸，去桃園公司做飯，每個月有工資領(lǐng)，其實也挺好的。”

    “你們覺得她說的對嗎？”吳慧說完繼續(xù)看著兩個女兒。

    葉小琴抿抿唇點頭：“對。”

    “對。”葉小琪也立刻附和。

    “媽，我去幫你準備有效的離婚協(xié)議書。小棋你陪媽坐著，等我弄好離婚協(xié)議書回來，我們陪媽回家離婚。”葉小琴深呼吸著站起來。

    “嗯，好。”葉小琪點頭。

    吳慧也跟著點了點頭。

    葉小琴跑到學校里，她其實也不知道離婚協(xié)議書是什么樣，糾結(jié)許久后，她跑去問平時對她還不錯的一位女老師。

    女老師聽她大概解釋了下情況，倒是也沒有多說什么，她自己也離了婚，知道協(xié)議書怎么回事。

    “我?guī)湍銓憘€模板，你到時候抄一下，問清楚財產(chǎn)分配，子女歸屬填好，雙方簽字。”女老師說著，將需要注意的離婚協(xié)議寫出來。

    “好，謝謝你，文老師。”葉小琴感激道謝。

    從老師那拿了離婚協(xié)議模板，又請了假，葉小琴就跑出學校，抄好離婚協(xié)議書，寫清楚財產(chǎn)對半。

    “媽，我成年了，我可以自己選擇跟誰，小棋也快了，她也不用寫進去，小書，小畫和小五，她們?nèi)齻€得確定跟誰，你愿意要她們嗎？”葉小琴緊張的問吳慧。

    她和小棋長大了無所謂，以后有工作了不怕，但另外三個meimei還小，mama不要她們，留在家奶奶肯定天天打罵，日子不好過。

    “我要啊！”吳慧點頭，完全不知道連孩子都得分：“孩子不能自己想跟誰就跟誰嗎？”

    “不行，要寫清楚。”葉小琴很認真，不過還好，mama愿意要她們。

    “那就都跟我。”

    “好。”葉小琴點頭。

    “姐，爸和奶奶萬一不同意離婚怎么辦，爸會簽字嗎？奶奶是什么人，她知道媽離婚還要拿走一半的錢，她不得拿菜刀砍了媽。”葉小棋太清楚那老太太的可怕了。

    她在老家的時候，沒少挨打挨罵，手臂青青紫紫都沒好過，刻薄到你無法想象。

    葉小琴也擔憂的皺起眉頭，是啊！奶奶可不好對付，她是真的能吃人的老太太。

    “許桃說，你爸覺得那女人肚子里的是兒子，而且應該比我年輕很多，他可舍得偷錢給她花了。他分錢給我離婚，然后娶個年輕老婆，還有兒子，應該會同意的。”

    換誰不同意，離婚了換個年輕老婆，還有兒子。不離婚對著她這個老女人和幾個他完全不管不問的女兒？

    “你奶也一直想要孫子，她知道有孫子，肯定懶得管小書她們的死活，估計還覺得礙眼，在家里吃白飯，浪費錢，恨不得立刻趕走呢！”那老太婆對她對幾個孩子，時時刻刻都一副想她們死的態(tài)度。

    她沒結(jié)婚以前，都沒想過，這世界上有這么惡的婆婆。

    “有孫子，我們走了她肯定高興得放鞭炮呢！問題是，奶奶那么刻薄小氣，離婚可以，錢，她肯定不愿意給。”要錢對老太太來說和要她命一樣。

    “試試吧！說不定會給。”葉小琴思考了一下點頭。

    “怎么可能給！”葉小姐搖頭。

    她姐也太敢想了，那可是錢，一筆不小的錢！

    “不離婚，那孩子不能上戶口，沒有戶口就是黑戶，黑戶就會像小五一樣不能上學，奶奶應該舍不得她孫子沒戶口吧！”葉小琴抿抿唇。

    那老太太想孫子都想瘋了，對她們這些她嘴里喊的賠錢貨孫女，仿佛恨不得殺了解恨，她甚至都懷疑，如果殺了她們這些孫女能換個孫子，她肯定連夜磨刀。

    “告訴她離婚，錢分給媽，我們都跟著媽走，爸娶那個女人再婚，那孩子就不算超生，可以上戶口。”葉小琴覺得應該能騙到那老太太。

    “再婚那孩子也是超生，爸都有我們五個了。”葉小棋有些不安。

    “是超生！簽字離婚，錢拿到，誰還管那孩子超生不超生。”

    “爸應該知道再婚孩子也屬于超生吧？！”葉小琪繼續(xù)說，語氣不太確定。

    他爸又不是不識字，好歹當過兵也掃過盲，應該知道計劃生育政策內(nèi)容。

    “他怎么可能知道。”葉小琴搖頭冷笑：“他又不關(guān)心我們的死活，又怎么會知道這些。”

    她和葉小棋之所以了解這些，那是因為小五，最小的meimei是來羊城出生的，屬于超生，又是女孩，所以葉振華根本都沒考慮過給她上戶口的問題。

    她們大的四姐妹，在老家的時候都是上過戶口的，那時候政策剛下來，老家那邊派出所也不嚴，還不用罰款。

    其實小五原本可以不用是黑戶的，前幾年葉家爺爺去世，葉振華回老家去辦喪事。老家計劃生育執(zhí)行，可超生的孩子只要交了罰款也是允許上戶口的。

    便讓葉振華順便上個戶口，結(jié)果知道上戶口要交八百塊的罰款，花那么多錢，為了個女兒，他哪里愿意，說什么等過幾年計劃生育的風頭過去，不用錢說不定就可以上戶口，何必現(xiàn)在浪費錢。

    然后一拖就拖到現(xiàn)在，現(xiàn)在小五沒有戶口，又到了要上學的年紀，學校根本不讓黑戶注冊學籍，也就上不了學。

    葉小琴和葉小棋著急，為了小五看了很多關(guān)于計劃生育的政策相關(guān)要求，也才知道這些再婚的各種政策問題。

    她們知道，葉振華會知道嗎？他應該不會知道得這么詳細，他最多就知道，計劃生育超生要罰款，超生不讓上戶口，超生要結(jié)扎，結(jié)扎后就生不了孩子。

    “也是。”葉小琪咬了下唇點頭。

    “媽，我們陪你回去離婚。”葉小琴收好離婚協(xié)議書，看著吳慧說話。

    吳慧抿抿唇點頭，如果是她自己，她肯定不敢回去提離婚，有女兒陪著就好多了。

    母女三人從中專學校這邊回家，回去的路上都沒怎么聊天說話，表情也有些凝重。

    她們都清楚，回去要說的是一件對她們家而言，多么不可思議的事情，會掀起多大的波濤與風浪，又會發(fā)生多么巨大的改變。

    可如果真的離了，以后也不需要再回去被罵賠錢貨，不用吃飯，伸雙筷子夾口菜都被抽打，也不用大冬天去河里用冰水洗衣服。

    很多很多事情估計都不會發(fā)生了。

    葉振華在桃園公司工作的這些年，收入不錯，家里人多，雖然沒能買下房子，租住的房子條件也還是不錯的，母女三人走到了家門口。

    “哭哭哭，喪門星，晦氣死了，再讓我聽到你哭出聲，我就把你嘴撕爛。”葉老太太罵人的聲音從門里傳了出來。

    吳慧三人站在門口聽到那些話，頓時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奶奶肯定又在罵小五了。”葉小棋皺眉。

    葉老太太很刻薄，明明自己是女性，傳宗接代傳的也不是她的姓，可她比葉老爺子還積極，對她們這些孫女打罵都屬于家常便飯。

    以前葉老爺子在，她還收斂一點點，葉老爺子去世前，他叮囑著要葉振華傳宗接代的話，葉老太太牢牢記得，來羊城這邊后徹底瘋的沒有了理智。

    吳慧皺著眉推門進去，便看到小女兒小五，這會兒正跪在院子里的石子當中，頭發(fā)凌亂，臉頰留著泛紅的巴掌印記，咬著唇默默的哭。

    “小五。”葉小琪快步走過去，伸手要將meimei拉起來。

    “小賤蹄子，你敢把她拉起來試試，看我打不死你，讓她跪著，不跪到天黑不許起來。”葉老太太立刻破口大罵，盤著傳統(tǒng)的頭發(fā)，穿著老家吃齋念佛的人才有的淺藍色衣服。

    可就是這樣一個吃齋念佛的老太太，做的事情，罵出的話卻比誰都惡毒。

    “起來，不跪。”葉小棋摸摸小五的臉蛋，小姑娘瘦瘦小小的，可憐得不行。

    咬著唇心一橫，反正mama都要離婚了，誰還管她，伸手一把將meimei拉起來護著。

    葉家小五應該跪了很久，站起來時還踉蹌了幾下，害怕的縮在葉小琪腿邊，抓著葉小琪身上的褲子。

    “你個賠錢貨玩意兒，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吧！還有你，你個只會生賠錢貨的東西，你還愣著干什么，像根木頭一樣杵著，還不給我動手打死那小蹄子。”葉老太太罵著難聽的話，還指揮著吳慧，完全沒把她們放在眼里。

    “一個個全是投胎來吸血的，我家振華在外面累死累活的上班賺錢養(yǎng)你們這群賠錢貨，糟踐他的血汗錢，還敢忤逆不聽話。不就是一個不值錢的死丫頭而已，讓她跪一下怎么了，我就是要吃她的rou，你也得給我割下來煮了吃。”葉老太太罵著難聽的話，伸手去抓起家里掃地的竹制掃把要打人。

    吳慧幾個早就習慣了她的漫罵，葉老太太罵人都能不帶重復的，也不想和她爭執(zhí)掰扯。

    可看到她抓住掃把，滿臉兇狠要吃人的表情，吳慧過去擋在了葉小棋兩個前面。

    “你再敢打她們，我和你拼了。”吳慧隱忍了這么多年，這老太太打孩子多了，以前她忍，也叫孩子忍，不忍能怎么辦，總不能帶著孩子離開沿街乞討?zhàn)I死在外頭吧！

    但現(xiàn)在她不忍了，憑什么她生下來的孩子要被這樣對待。

    “好啊你！你這懶惰女表子大中午跑出去一趟翅膀還硬了，看來是渾身骨頭松了也想挨打。行，我今天就連你一起打，打死你們這些賤骨頭玩意兒，省得天天浪費家里的米糧。”老太太罵著，舉著掃把揮舞了過來。

    別看葉老太太年紀一大把，可力氣卻并不小，吳慧沒想還手，只是打算將掃把奪下來。

    葉老太太足夠狠，打起人來更是要人命，吳慧挨了不少打，葉小琴想幫忙擋，也被抽了好幾下，掃把是掃地的，并不干凈，一根根的小竹枝差點戳瞎她的眼睛。

    吳慧低著頭伸手抓住掃把桿子，狼狽的發(fā)力一把奪過來。

    葉老太太抓不住被搶了過去，人跟跟著踉蹌幾步，沒站穩(wěn)差點摔了。

    葉振華回來時，恰好看到葉老太太踉蹌的這一幕，頓時火冒三丈。

    “吳慧，你還是不是人，你竟然打媽。”葉振華怒吼著，急忙跑進來將老太太扶住。

    葉老太太看到兒子回來，揮舞掃把要打人時虎虎生風，這會兒卻一副隨時要過去的模樣。

    “振華！你這媳婦兒，她帶著這群丫頭片子要打死我這老太太，喪良心啊！她這是嫌我礙眼呢！”葉老太太單手抓著葉振華的手臂，哭訴著捶胸口。

    “媽，您別哭，別傷心，您身體不好，經(jīng)不起折騰，沒事的，有兒子在，兒子給你出氣。”葉振華哄著，攙扶著老太太。

    “振華，要不你把媽送回老家得了，媽一個人沒事的。就是我老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我真怕，真怕哪天一閉眼醒不過來，也沒能看到孫子。”

    “媽您慢點走，別急，孫子肯定會有的。來，我扶您進屋去躺著歇會兒，兒子會教訓她們的。”葉振華耐心哄著。

    面對吳慧她們格外不講理的老太太，對著葉振華的時候，順毛許多，點著頭被兒子攙扶著回屋，還被伺候著躺下休息。

    因為是放學的點，葉小書和葉小畫姐妹兩個也回來了，一走進門看到mama和jiejie們，大家都沒說，也不用問，就知道肯定又要挨罵了。

    葉振華安撫好老太太，黑著臉關(guān)上老太太的屋門，出來時，看到了院子里站著的母女六個，排排站的模樣，一個個都拉著臉，沒有一點笑意，心里莫名堵得慌。

    “老子賺錢供你們吃喝拉撒，上學讀書，不是讓你們合起伙來欺負長輩的，再有下次，都從家里滾出去，別跟家里礙眼。”葉振華教訓著，目光看向葉小琴和葉小琪：“還有你們兩個回來干什么，不是住在學校宿舍。我讓你們上學，就給我好好認真念書，交了學費花了錢的，敢糟蹋學習機會，看我不打死你們。”

    “……”所有人都沒說話，小的都和鵪鶉一樣湊在一起豎著耳朵聽教訓。

    “天都黑了，你還不去做飯。”葉振華罵完，見她們都不吭聲，眼眸煩躁的看向吳慧。

    吳慧抿著唇沉默，做好決定回來離婚，現(xiàn)在又鬧了這么一場，也讓她的心更冷了一些。

    “葉振華，我們離婚。”吳慧走了幾步，鼓足勇氣看向葉振華直接開口。

    葉振華楞了下：“你說什么？”

    離婚？吳慧竟然說要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