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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贗君在線閱讀 - 第14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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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育閉著眼睛,口中喃喃有聲,梁珩湊上去,聽到“丞相”、“安排”等零星詞語。

    待要再問,沈育的呼吸趨于綿長,已入睡夢。梁珩伸一根手指撓他下巴,被他抓了湊到唇邊,迷迷糊糊親了一下。

    官道闃寂,馬蹄與車轱轆漸行漸遠。

    望都,相國府。

    日頭晴好,段博腴搬了張軟榻,在自己院落里曬太陽讀書,側耳傾聽片刻,自覺今天耳邊清凈,閑閑念道:“螻蟈不鳴,水潦漫浸?!?/br>
    “叫你嫌煩,不叫你又記掛,端的是難伺候。”相國夫人邁著大步走下回廊,身后跟著兒子,滿面無奈,拉也拉不住。

    相國夫人是商戶出生,非是一般商戶,乃是富商巨賈家的千金明珠,在段博腴任丞相長史時嫁他為妻,是她娘家從商數十年來最得意的一筆買賣。

    段博腴為人謙和,最初幾年也與妻子相敬如賓,直到大兒子出生不久,他又從外面領回來個的小兒子,犯了正室之大忌,從此是見面無好話,兩看漸生厭。

    段相收了書卷,做個彬彬有禮的手勢,請妻子隨意牢sao,他洗耳恭聽。

    “你過來,站后面做什么!”相國夫人扯過兒子,段延陵個頭早高過他娘,卻也不敢反抗,“衣服敞開!讓你瞎眼爹好好看看,自己兒子肚子上什么時候給人開了條口子,他都不知道!”

    段相:“……”

    段博腴背離了軟榻,坐起來,看一眼段延陵。

    “娘,”段延陵只得道,“說了是閣衛訓練,意外,是意外!”

    “什么訓練能出要人命的意外?!”相國夫人眼圈紅了,“若不是伺候你洗漱的丫頭來告訴我,你還想瞞到什么時候?!作孽啊,親生兒子受這等委屈,外邊兒撿回來的卻飽食終日無所事事,養得比誰都金貴!”

    “休說這話。”段博腴道。

    “有什么說不得,你做得出來還怕人口舌?有娘生沒娘養的野種?!?/br>
    “娘!”這下段延陵臉色都變了。

    段博腴站起來,段延陵一看那架勢,怕是要挨上一巴掌,當即閃身到他娘跟前。

    “阿蕙,好膽色,”段博腴卻一笑置之,似乎并不如何生氣,“你明知延陵延祐于我而言,手心手背都是rou。延陵受傷,我這做爹的自然心疼,你每每在我面前斥罵延祐,我就不難受么?”

    相國夫人凄凄道:“你讓逃生子在我眼皮底下長到二十有余,我又是何心情?”

    “好么,”段博腴去拉夫人的手,被避開,“延陵,身受重傷,就不必每日去章儀宮執勤了,省得你娘心疼。”

    段延陵捉摸不透他爹的意思,得了這話,登時面上陰晴不定。他從奇峰山回來養傷,沒養幾日,就匆匆回了章儀宮露臉,逢奇扮演段延陵,逢偶扮演沈育,為梁珩遮掩耳目。

    如果突然告病假,只怕宮中無主的馬腳就泄漏了。

    “不必了,我還是……”

    “聽你爹的!”相國夫人道,“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同陛下從小到大,又是陛下表哥,他不能不理解!”

    段延陵陰沉不語。

    段博腴笑道:“你去也不中用,以為自己是個什么角色么?貓膩都寫在臉上,誰看了不覺有鬼?”

    段相抬頭望天,十里無云。

    “今日就要回來了?!?/br>
    段延陵一怔,只聽他爹說:“今夜有一場大雨,澇期快到了?!?/br>
    白日無風無云,日頭高照,到了傍晚,果然變天。

    望都街道早早被大雨蕩平,雨夜掩護之下,一輛馬車悄然駛入鳳陽大道,進入臺閣署衙,從東掖門鉆進章儀王宮。

    信州得了口信,早已等著,撐著把傘站臺級下,接了梁珩趕忙進殿。沈育與車夫緊隨其后,到得養室殿,俱淋了個里外濕透。

    養室殿四角亮著燈樹,真乃個火樹銀花,照徹通明,便是憑此夜夜營造陛下仍在殿中的假象。實則卻是空蕩蕩的,連個侍奉的黃門也沒有,只信州一個捧了干凈衣裳給梁珩更換。

    沈育早有心理準備,自己將外衣除了,到廊外擰干,回來一看,車夫正木著臉冷冷等著。

    “你等什么呢?”沈育問。

    車夫不是別人,正是一路說話不超過五句的王簡之。入了望都城,驚沙部一百余眾如泥沙入海,頃刻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個趕車的將軍。

    王簡之低頭,腳邊聚了一灘水。

    “別等了,”沈育道,“王宮待遇很差,你也看到了,陛下身邊都只有一個隨侍。”

    梁珩換了衣服,朝王簡之報以一笑。此人頭頂rou眼可見聚了一團黑氣。

    “王將軍一會兒跟我走吧,我家中尚可張羅?!鄙蛴嶙h。

    信州拉了梁珩,沖他咿咿呀呀比劃什么,王簡之目光一凝,落在信州殘缺的半只手掌上。

    沈育看在眼里,心道,這下可好,說不得又在心中給梁珩扣上一頂暴虐恣肆的高冠。儼然已忘了自己曾經也有過懷疑。

    獨力苦撐半月有余,信州面頰都凹陷不少,多少憔悴了,見梁珩平安歸來,乃振作精神,可惜也無法表達自己的意思。梁珩看他比劃一面啊啊、哦哦,實則什么也沒看明白。

    信州掙扎片刻,放棄了,無奈苦笑。

    殿外通傳,有朝臣求見。

    聽聲音,似乎是守夜的黃門思吉,不知信州使了個什么法子把他支開,將梁珩神不知鬼不覺接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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