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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清楚!” 下一刻,賽琳娜只覺得一陣頭暈,她勉強睜眼,面前是馬夫擔憂的臉。 “……小姐?小姐,到圣殿了。” 窗外陽光明媚,照在車窗上,又落在她的半邊臉上,將那片皮膚都曬得紅熱。賽琳娜呆愣地看著車夫,好久才反應過來。 對,她得來圣殿告發萊茵斯,讓西瑞爾不能和他在一起……? 賽琳娜扶住馬車邊框,一步踩在地面上。她面前就是圣殿高大巍峨的建筑群,圣天使擁簇在光明神身邊,成為整座城市的中心。 在圣殿中的無數牧師和翡冷翠中的萬千信眾不斷向他們的神明祈禱,無數神力分散在空中,時刻圍繞在信徒周圍。 賽琳娜沒有發現,她身上其實籠罩著一層朦朦朧朧的黑霧,并不明顯,只在她體表一厘米左右的位置漂浮,淺淡安靜,仿佛是裙子上的灰塵一樣。 它們不斷消散,和翡冷翠空氣中彌散的光明神力相互抵消,讓西瑞爾加在她身上的蠱惑越來越淡。 那位暗神當然不是沒辦法讓賽琳娜成為他永遠的仆從,他就在等這一刻而已,等著賽琳娜清醒,等著她自食惡果。 賽琳娜向前走了兩步,她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后接著往前走去。 有一位牧師注意到了她,走上前與賽琳娜攀談,“日安,小姐,您是來瞻仰父神的嗎?” 賽琳娜并不是東南大陸的信徒,她對光明神的尊重限于祂能保護東南大陸這一點。 公爵小姐微微抬起下巴,“我需要見主教,我是賽琳娜·科博,希望您能進去通報一聲,讓主教安排一個見面的時間。” 圣殿的權利確實等價皇族,甚至隱隱超過,但也依舊要和大貴族保持關系。 牧師朝賽琳娜行了個禮,“好的,請您進去稍等片刻。” 賽琳娜只是跟在他身后走進去,思維混混沌沌,剛才夢中沒有聽到的最后一句話一直讓她耿耿于懷。 那天西瑞爾到底對我說了什么?我這么愛他,為什么會不知道? 她坐在圣殿陽光普照的會客廳中,突然感到了一陣寒冷。 “唔!”賽琳娜猛地彎腰扶住額頭,一滴眼淚從她眼球正中,瞳仁的位置砸到了膝蓋的裙擺上。 在這一刻她突然就清晰地記起了那天的場景。 那是她和萊茵斯到莊園的第三天,萊茵斯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說服了西瑞爾和她一起出游。賽琳娜一邊想要讓西瑞爾快點和她結婚,另一方面,作為女孩子,她稍微有些不情愿將自己的婚姻錯付在家族的利益交換上。 更何況,西瑞爾沒有對她露出一點的溫存。 賽琳娜也想過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心情正煩著,直接朝西瑞爾發了出來。 那天的莊園沒有翡冷翠的好天氣,陰沉沉的烏云壓在頭頂,仿佛有人將這一小塊逼仄的地方裝進了盒子里。 西瑞爾就這么垂眼看她,他沒有笑,就仿佛面前的人不是萊茵斯,他就連表情都欠奉。 “我當然不想和你出來,也從來就沒打算娶你。” 這些天,西瑞爾表現得對一切都充滿興趣,對她和萊茵斯溫和有禮。他像是一個浪蕩尖銳貴族少爺那樣,終于厭煩了在交際晚會上的虛與委蛇,不耐煩地對女伴撕下了偽裝。 要是這樣就好了。 坐在會客廳中的賽琳娜微微顫抖起來,她全都想起來。 “……我總是很不喜歡萊茵斯落在你身上的目光,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不理我的?”西瑞爾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細數賽琳娜的罪行,“大概是你十歲的時候,他將所有對我的歉疚都給了你。” “我已經想殺你很久了。” 賽琳娜膝蓋上的裙擺已經被她的眼淚浸濕,她死死瞪著眼睛,一刻都不敢閉上。 西瑞爾還說了什么? 他厭煩地看著自己,一雙黑瞳已經完全變成了血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西瑞爾輕輕嘆了口氣,“但是不行,等所有事情結束以后,他的記憶都會回歸……” 賽琳娜只覺得害怕,她轉身就想跑。 但身體的使力根本就沒有讓她的雙腳從地面上移開,有藤蔓刺破石磚將她死死捆在了地上。 西瑞爾走到她面前蹲下,血瞳中倒映出少女驚懼的臉。 “你和那些東西一樣討厭——但你們總比我重要……” 冰冷的東西按在她眉心,賽琳娜眼前一陣恍惚,在最后的清明中,她看見西瑞爾突然笑了起來。 “但沒關系,斯斯已經沒機會從我這里逃開了。” 回憶像是一只沾了鹽的匕首狠狠切入軟體動物的身體,賽琳娜猝然起身,抬手將一只花瓶揮到了地上。 在被蠱惑后自己做的一切仍然在記憶中惡毒地咧嘴狂笑,賽琳娜清晰地聽見自己的牙齒因為顫抖撞在一起的輕響。 她渾身發冷。 自己到底將西瑞爾送進了什么樣的魔鬼懷中。 赤瞳黑發,這就是惡魔的標志……萊茵斯身上的魔紋也一定是他弄的……天哪…… 我不該招惹西瑞爾的……我不該……我不該讓萊茵斯和他接觸的。 悔恨和恐懼在賽琳娜心中蛇形。 “小姐,您怎么將花瓶打碎了?”牧師的聲音突然想起,賽琳娜幾乎是受驚般地抬起頭朝一邊看去。 牧師倒也不是很在意一個花瓶,只是禮貌地朝賽琳娜一行禮,“非常抱歉,科博小姐,但主教大人說,如果您要見他的話需要家族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