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鶴唳被周姨娘關(guān)在屋里思過，這院里又是喊小廝、又是進大夫，誰都知道出了事，卻沒個明白交待，好事者把閑話傳得滿天風(fēng)雨。

    “我瞧得真真的，那屋里的水粉姑娘，被二少爺壓在身下...”

    “不會吧，二少爺才多大？懂得這些？”

    “半大小子想開葷呢！聽說進去了十幾個人，都看見二少爺摟著丫鬟不撒手！”

    “水粉哭得那叫慘啊，二少爺還說：‘你怎么敢不從？！我受用姨娘屋里的人，誰敢嚼說？’”

    待此事傳到齊老爺耳朵里，已經(jīng)變成齊鶴唳強//jian母婢不成，惱羞成怒險些將人活活掐死！

    “孽障、孽障！”齊老爺氣得發(fā)瘋，親手拿了鞭子沖到周姨娘院里，讓人把齊鶴唳堵了嘴綁在長凳上，渾身發(fā)顫地罵：“好哇，你長大了，我真是養(yǎng)了個好兒子！前兒我才聽家學(xué)里的先生說，你念書有了些樣子，本說要賞你的，結(jié)果你耐不住性子露出馬腳，到底是扶不上墻的爛泥！我是再不能容你，索性把你打死在這兒，左右我不缺你這一個兒子！”

    齊夫人很快也來了，上前勸了幾句，話中陰陽怪氣的，不知是想撤火還是添油加醋：“老爺不要動氣，說來這事還是怪我，沒想到二少爺懂事的這樣早... ...早知道，難道咱們這樣的人家，還能讓少爺房里缺了人？”

    周姨娘早嚇得魂不附體，跪在一邊只知道哭，齊鶴唳到底是從她肚子里爬出來的，她當(dāng)然心疼兒子，但更怕自己被牽連責(zé)罰。

    齊鶴唳毫不懷疑齊老爺會對他下死手，他父親確實不缺他這一個兒子，就算他和老三老四都死了，只要大哥還在，齊老爺就連眼睛也不會眨一下。唯有齊鳳舉才是他精心教養(yǎng)、為之驕傲的孩子，其余的不過是些留著他血的“小畜生”、“小奴才”，打死了也不心疼。

    如果他就這么死了，有誰會為他哭呢？齊鶴唳恍惚地想，除了他娘，還有沒有別人會為他掉一滴眼淚？江夢枕會為他流淚嗎？如果他就這么死了，算不算是為江夢枕而死的呢？

    鞭子毫不留情地落了下來，齊鶴唳聽見風(fēng)聲渾身已先打了個顫，鞭子抽到皮rou上發(fā)出駭人的聲響，可齊鶴唳竟不覺得疼。

    周圍亂了一瞬，不遠處傳來齊夫人心疼的叫喊，有個人撲在他身上，溫?zé)岬难物w濺到齊鶴唳臉上，“爹，您豈能因為幾句編造出來的流言，便打死弟弟？”

    又是齊鳳舉，又是他大哥救了他，還替他挨了一鞭！那些被藏起來的香囊一瞬間全積壓在他心口、堵在他喉頭，他的卑劣、自私、惡毒、嫉妒在大哥的回護下就像陰溝里的蛆見了陽光，齊鶴唳看清了自己的丑惡，忍不住自慚形穢。

    少年的眼睛里蓄滿了淚，他把額頭抵在粗糙的木凳上，有一瞬間恨不能就此死了，他實在不愿意再欠齊鳳舉什么——齊鶴唳有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他會因此失去更重要的東西。

    第16章 寒潭驚變

    齊老爺?shù)睦做积R鳳舉三言兩句地勸好，大少爺親自審問了周姨娘院里的人，問到各人頭上，再沒人信誓旦旦地說看見齊鶴唳強//jian婢女。

    胭脂也吐了口，說是水粉背地嚼說主子，讓二少爺聽見了，這才大怒。

    “何不早說？支支吾吾地瞞著，讓人怎么想？”齊老爺還繃著臉，為自己的偏聽偏信找補一二，“可也不該下這么重的手，那賤婢到底說了什么？”

    胭脂不敢直言，含混地回道：“說的是武公子在賞花宴出事的閑話，還提到了江公子...”

    齊老爺臉色大變，狠狠一拍桌子，“大膽！這小賤人竟嚼說起親戚來了！”他近來正有事求著江夢幽，想靠著晉王的門路再把官位升一升，江夢枕在他看來就是一尊要供著的金佛，有人敢在這時候亂嚼舌頭找不痛快，簡直找死！

    “去，把那賤婢割了舌頭、亂棍打死！”

    齊鳳舉勸道：“我家書香門第，素以寬仁待下，我看還是饒她一命，過幾天叫人牙子來賣了也就罷了。”

    齊老爺勉強應(yīng)了，隨口安慰了周姨娘與齊鶴唳幾句，抖抖衣服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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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府里大動干戈，江夢枕卻絲毫不知，他滿心想著要去探望武溪春，未嫁的哥兒姐兒總對新婚生活滿懷好奇，與好友方能說些知心私密的話。

    “想死我了，你怎么才來看我！”武溪春把一頭長發(fā)高高束起，換了夫郎的裝扮，衣料不似舊時飄逸鮮艷，多了幾分溫婉穩(wěn)重，可一張口他仍是那個純稚干凈、無憂無慮的伯府哥兒。

    “你與安少爺新婚燕爾，我怎么好打擾呢？”

    武溪春領(lǐng)著他走進自己的新房，把雪寶抱在膝上道：“你不知道，他這屋里以前寒酸成什么樣子，喝茶的壺竟是粗陶的！”

    “這都是你帶來的？”江夢枕看見桌上擺了一副白玉棋盤、觸手生溫，“這溫玉是暹羅國的貢品吧？武陽伯真是疼你，這也舍得？”

    “我既然來了，就不許別人再瞧不起他！”武溪春忿忿地說：“你不知道，回門那天，張夫人讓人往車里裝的都是什么破爛貨，她兒子被族譜除了名，她因此恨毒了我們，故意要我沒臉。我母親氣的夠嗆，沒收那些東西，又讓人給我裝了兩車珍寶器用拉回來，看看到底是誰寒磣誰！”

    “你母親這樣貼補你，自是她老人家的慈心，可你夫君那里... ...只怕別人說話不好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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