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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他們已經有一腿吧, 看著好像氣氛還不夠, 但若說沒關系呢,眼神又令人深究。 季玄羽悠悠道:“年輕真好。” 秦云從袖子底下伸出手,兩人寬大的袖袍交錯,遮擋了他們疊在一起的手,他倆扣著整張嚴實地面具,分明看不見表情,但季玄羽轉過頭來時,秦云就是知道他在笑。 甚至能分毫不差在腦海里描繪出他含笑的模樣。 他們涅槃前在一起的日子,沒準還不及金鵬跟孔翎呢,只是他們還來不及轟轟烈烈,就被泥土埋作了陳年酒釀。 各有各的滋味。 “夢魘喜歡在特殊席位觀看,”季玄羽在識海里跟他說話,“你猜他現在在哪兒?” 秦云留心觀察了下周圍的人,搖搖頭:“暫且看不出來,’孔翎‘看著也沒問題。” 季玄羽:“嗯,這里除了我們兩人跟金鵬,他可以變作其他任何人,還可以隨時換身份,再觀察一下。” 周圍的位置上陸陸續續坐下人,兩人等著,季玄羽邊給秦云道:“佛法論道,會邀請各路大能,先是聽佛,后可論法,論嘛也逃不開辯字,什么都可以說,什么都可以談,偶爾一些火氣盛的,也能跟人吵起來……” 季玄羽說到這里頓了頓,他作為公認的嘴刀,很容易扎人,以往各種論道上,不乏有被他堵得腦門兒直冒火氣的,但除非真的看不慣或者狀態不好,他很少跟人直接吵。 額,這場佛法論道里,他應該沒做過什么特別的事?老實說活的太久,心就那么大點兒,他真不是事事都放在心上。 季玄羽正想著,有人高呼:“鳳君到——!五色神君到——!” 秦云倏地抬頭,就見一道紅色的人影踏空而來,兩千多年前的季玄羽身浮祥云,從虛空中緩緩走到殿上,身后跟著清雅秀美的玉小盞,他只是站在那兒,便熱烈又張揚,讓所有人都移不開眼。 鳳君與佛陀彼此見過禮,他帶著玉小盞落座,方位在秦云和季玄羽的對面,季玄羽看見曾經那個自己臉上的神情,心頭就是一跳—— 鳳君的神情看著可不輕松,姿態雖看著慵懶隨性,眉宇間卻縈繞著說不出的疲憊,眼底藏著幽深的情緒,就算旁人能被他糊弄過去,秦云卻不可能看不出來。 季玄羽心思電轉,趕緊思索當時發生了什么,想了一圈沒想起來,最有可能的還是因為又一次沒找到秦云,心情不佳。 如果是公事上讓他心煩,那必定是大事,他會有印象,沒正事的時候,他就在尋找秦云的路上,有過多少次心累和疲憊,他已經記不清了,還有這臉色……總不會剛泡過池子吧? 季玄羽真是了解自己,想的都對,全猜中,還真是再一次辛苦跋山涉水又徒勞無功,加上泡了池子,身心俱疲,來聽聽佛法,大約也存了洗滌心靈的意思。 季玄羽感到袖袍遮掩下,秦云的手動了:“你當時臉色怎么這么差?” “也不是特別差吧,”季玄羽點評,“約莫是又廢了很大勁找你,有點累而已。” 季玄羽說話說一半,又不能算假話,秦云沉默著握緊他的手,季玄羽忍不住在他手心里打著圈勾了勾:說好不鉆牛角尖。 秦云仗著面具遮臉,抬頭一瞬不瞬觀察著鳳君,鳳君此刻端著茶杯,懶洋洋支著下巴,與許多正襟危坐的人相比,坐姿可以說隨性,但也不算壞了禮數,讓人挑不出毛病。 這是他錯過的季玄羽,找不到他的時候,季玄羽或許無數次露出過這樣的表情,萬年的歲月,季玄羽就是這樣慢慢走過來的。 秦云舍不得移開眼,痛苦又心疼地看著,有點自虐的意思,他壓下了心頭瘋狂翻涌的情緒,控制了自己的肌rou,沒有再加重手上力道,只是克制著,輕輕摩挲季玄羽的手指,又眼也不眨地看著鳳君。 若鳳君不是記憶中的影子而是個真的,秦云這樣瞧著他,哪怕戴著面具,季玄羽也該察覺他明目張膽的視線了,但在夢里,除了金鵬外其余都是配角,除非夢魘要對金鵬發起攻擊,否則影子們只會重復當年的事。 先由佛陀講經,秦云心思都在身邊人跟對面的鳳君身上,季玄羽也沒攔著他看,便自己盯著金鵬,佛在講到“心靜”時,季玄羽看到金鵬擱了什么東西在孔翎桌面上。 他收手飛快,被身影擋著,季玄羽看不到他遞了什么過去,卻能看到孔翎略帶驚訝扭頭看金鵬,和金鵬那泛紅的耳根。 季玄羽挑眉,在袖子底下纏了纏秦云的手指,心說他們底下坐著的,一個個心都不夠靜啊。 若在平時,鳳君大約也會瞧見這一幕,但當時的他沒心思,聽講時垂眸,沒看到,所以季玄羽也就不知道金鵬和孔翎那時就眉來眼去了。 佛陀的經講得很好,不過很多人都是沖著后面的“論”來的,確實更有意思,某些人也能趁機露露臉。 論法開始時,秦云就發現鳳君雖然神態沒怎么變,但他就是能看出,比起方才聽經的時候,鳳君更加興致缺缺,這個神情秦云不熟悉,但他依然能讀懂—— 鳳君應該覺得正在論道的人說的都在放屁,他懶得參與。 原來即便是他錯過的季玄羽……他依舊看得懂,一顰一笑,每一個神態,不管秦云見沒見過,加起來,都是他刻在骨子里的季玄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