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主動開口，無奈又委屈道：“慕秋，你怎么不夸夸我……”

    話沒說話，衛(wèi)如流身體一僵。

    他的喉結(jié)，被慕秋輕輕咬了一口。

    她咬得并不重，咬完后，她仰起臉，順著他的下顎吻到他的唇角，居高臨下看著他的眼眸，嘴角噙著狡黠又無辜的笑。

    “我來見你的時候喝酒了。”

    衛(wèi)如流過了許久才說話：“是嗎？”

    他的唇輕輕彎起。

    素來清冽的聲音里，浮起一層引人遐想的沙啞。

    “我怎么沒聞到酒味？”

    慕秋兩只手抬起，撫著他的頰側(cè)，舔了舔他的唇峰：“現(xiàn)在呢？”

    衛(wèi)如流輕松與她換了個姿勢，他指尖微動，鉗制她的下顎，微微抬起她的臉，動作堪稱溫柔。

    可這抹溫柔只是表象，下一刻，他在她唇上輾轉(zhuǎn)，帶著要將她拆吞入腹的兇狠。

    直到慕秋的唇角險些被咬破，疼得倒抽一口氣。

    她恨恨道：“衛(wèi)如流，你屬狗的？”

    衛(wèi)如流笑得胸膛都在震動：“是啊。”

    沒等她繼續(xù)說下去，他輕輕□□她泛紅的唇角，帶著些安撫的意思。哄得她舒服地彎了彎眸子，他才抓著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著，加深了這個吻。

    ***

    慕雨逛完成衣鋪子，又去書肆待了半天，逛累之后回到琳瑯閣里枯坐整整三個時辰，直到天邊漸暗，慕秋的身影才出現(xiàn)在慕雨視線里。

    她走上琳瑯閣二樓，坐在慕雨對面。

    慕雨松了口氣：“你這是去哪兒了，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

    慕秋再回來晚一點，她都要以為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煩事了。

    琳瑯閣的掌柜給慕秋送了茶水和糕點，慕秋吃了口桂花糕，隨口道：“有些事情要處理，讓你久等了。”

    “沒事沒事。”慕雨指著桌面上那些精巧的首飾，笑容燦爛，“是你說的，我今天看上了什么，你都幫我買單，我可不跟你客氣。”

    之前幫慕秋清點過賬本，慕雨知道慕秋的家當(dāng)有多厚實，難得慕秋有事請她幫忙，慕雨才不會放過這個宰人的機會。

    飾品是琳瑯閣這個月剛出的新品，無論是成色還是款式都極好，價格就和它們長得一樣美麗。

    慕秋笑了笑，直接讓掌柜包起來，爽快得很。

    等掌柜包好之后，兩人離開琳瑯閣，坐上馬車回到慕府。

    馬車停下來，慕雨第一個下去，慕秋正準(zhǔn)備下去，就聽到慕雨磕磕巴巴開口道：“大，大伯父。”

    慕秋猶豫了一下，思考自己是直接下去還是繼續(xù)縮回馬車，慕大老爺?shù)穆曇魪耐饷鎮(zhèn)鬟M(jìn)來：“下來吧。”

    慕秋只好硬著頭皮下來，乖乖行禮：“大伯父，你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早。”

    慕大老爺抬頭看了看天色，云霞漫天，哪里早了。

    “我是下衙才回來的，誰想就剛好碰到了你們。”

    他眼里帶著看穿一切的微笑。

    慕大老爺先讓慕雨回去，又對慕秋說：“秋兒，趁著天還沒完全黑下去，陪大伯父在院子里散散步吧。”

    秋意漸濃，院中殘菊凋零，萬物枯敗。

    穿過一條長廊，慕大老爺走進(jìn)涼亭里，望著遠(yuǎn)處漸漸燃起的長燈：“今天上午發(fā)生的事情，你都曉得了吧。”

    在聰明人面前掩飾是沒有用的，慕大老爺已經(jīng)猜到慕秋溜出府是去找誰，慕秋坦然承認(rèn)道：“基本都清楚了。”

    慕大老爺輕笑著搖頭：“他提到了容家，現(xiàn)如今敢在大庭廣眾下提起容家的官員不多了。從大伯父在刑獄司看到他的那一天，大伯父就知道，有些塵封多年的事情，到了重新在陽光下揭開的時候了。”

    糾結(jié)許久，慕秋終于開口，問出她好奇已久的這件事情：“大伯父，十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慕大老爺沉沉凝視著慕秋。

    慕秋認(rèn)真與慕大老爺對視，接受著慕大老爺?shù)膶徱暋?/br>
    慕大老爺吐了口濁氣，終于下定了決心，將十年前的事情揭開一角。

    “你素來聰慧，應(yīng)該已經(jīng)猜到衛(wèi)如流的真實身份了吧。”

    “是。”

    最開始的時候只是有些懷疑，后來接觸得多了，就可以肯定了。

    燕國國姓之衛(wèi)。

    這句話的指向性其實已經(jīng)很明確了。

    十年前最出名的一件事情，不是容家的覆滅，也不是張家滿門問斬，而是燕國太子在祭壇之上、在眾目睽睽之下自盡身亡，太子妃同日殉情而去！

    這是整個皇室的丑聞。

    是很多人都知道卻不敢掛在嘴邊的“秘密”。

    太子妃出身張家，是貴為兵部尚書的張家族長張蒼儒的嫡長女，與太子青梅竹馬，婚后兩人孕育有一子。

    那個孩子是皇長孫。

    皇長孫逐漸長大，天資盡顯。

    詩詞歌賦，焚香弄琴，文韜武略。

    他坐擁天底下最杰出的師資，也有與之相匹配的才能。

    就連皇帝，也都格外偏愛自己第一個孫子，時常把他帶在身邊親自教導(dǎo)，容許他隨意進(jìn)出御書房和奉天殿，甚至?xí)谧约侯^疼不適時，讓皇長孫為他念奏折上的內(nèi)容，教導(dǎo)他何為帝王之術(shù)。

    臨近年關(guān)，皇帝帶著皇長孫前往太廟祭祀。

    逐漸長開的皇長孫站在太廟供奉的太||祖皇帝畫像面前，幾乎像是少年版的畫中人。

    自己的孫子與南征北戰(zhàn)的開國祖先竟有八成相似，這不得不說是天佑大燕，皇帝越發(fā)大喜，在皇長孫的生辰之日頒旨大赦天下，天下人共喜。

    這樣的榮寵，幾乎讓人疑心皇帝會不會越過太子，直接將帝位傳給皇長孫。

    可是這一切都在十年前戛然而止。

    隨后，天翻地覆。

    “衛(wèi)如流，就是皇長孫。”

    慕秋輕輕啟唇，聲音艱澀難辨。

    往事在腦海里浮現(xiàn)，慕大老爺抬手捂著眼睛，不愿讓慕秋看見自己泛紅的眼眶。

    曠遠(yuǎn)的庭院里，唯有他惆悵的聲音響起。

    “當(dāng)年舊事隱情頗多，牽扯甚廣，就連我和你父親都不敢再去觸碰。不告訴你，是希望你不要去追尋真相，牽扯進(jìn)上一輩的恩恩怨怨中，平安度過余生。”

    做長輩的，對晚輩的期許其實很簡單。

    平安喜樂即可。

    然而事與愿違。

    秋兒偏偏喜歡上了最不該喜歡的人。

    不等慕秋說話，慕大老爺已平復(fù)好心情，放下了手：“但現(xiàn)在大伯父改變主意了，既然你想知道，那大伯父就告訴你吧。”

    他被關(guān)在揚州暗牢里折磨，不見天光，那時他就一直在想，如果秋兒真的如他所想來到了揚州，那從今往后，她何時想要了解當(dāng)年的舊事，他都會為她解惑。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種超脫的勇氣，所以，她若明知不合時宜，依舊要遵循那摸不著看不見卻永存心中的道義，他便成全秋兒的勇氣。

    知道所有的事情后，接下來的路，她要怎么選，都由她自己做決定。

    慕大老爺右手搭在冰涼的石桌上，指尖輕輕敲著桌面。

    “所有的事情，都起于建平三十七年的一場秋闈考試。”

    建平，是當(dāng)朝皇帝的年號。

    夜空中，不知是哪家頑皮孩童放飛了一盞又一盞的孔明燈。

    起風(fēng)了。

    于是孔明燈飛著飛著，越來越高，照徹夜空。

    慕大老爺突然想起來，建平三十七年那天夜里，他站在浩蕩夜幕下方，也曾目睹過這樣布滿孔明燈的場景。

    ***

    建平三十七年七月。

    皇帝感染風(fēng)寒，重病臥床，昏迷不醒，太子奉命監(jiān)國。

    那時皇帝的身體情況非常差，他少年繼位，當(dāng)時已經(jīng)是近天命的年紀(jì)，身體沉疴多年，早有大不如前，太醫(yī)院的掌院在診治之后，暗暗告訴太子，要隨時做好皇帝醒不過來的心理準(zhǔn)備。

    所有的國事都壓在太子身上，太子無暇分||身，便由皇長孫代父日夜在榻前照料皇帝。

    禮部尚書來找太子，詢問太子要欽命何人為秋闈主考官、副考官。

    太子性情寬厚，不能算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但做一個守成之君綽綽有余。

    慎重思考后，太子任命老丈人張蒼儒為主考官。

    兩位副考官的人選，太子交由禮部來決定。

    京城中有傳言，說慕家二小姐正在和皇長孫議親。

    雖然還沒交換婚書敲定下來，但是京中還是有很多人都聽說了此事。不知是不是出于這個原因，在欽定副考官時，其中一位副考官的人選，禮部點了慕和光。

    不過慕和光出身慕家，是曾經(jīng)的狀元郎，又在翰林院任職多年，確實完全有資格勝任副考官一職。

    出完秋闈題目后，張蒼儒、慕和光和另一位副考官江時就住進(jìn)了貢院里，在批改完卷子后方才離開貢院。

    貢院的待遇再好，也不如家里條件好。

    從貢院出來后，張蒼儒、慕和光、江時等人先進(jìn)了趟宮中交差，這才出宮回府休息。

    秋闈的排名用紅榜張貼出去。

    看完排名后不久，學(xué)子就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