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她四指并攏在眼上搭了一個小棚，瞇眼試探著，去看南方七月份的日頭，白光晃眼。

    是一種有貫穿力的熱烈。

    無遮無攔，純粹至極。

    車子從南湖市市區(qū)路過，再駛向常蕪鎮(zhèn)，路過防汛大堤，約西看到與上一次來時一模一樣的風(fēng)景。

    曬蔫的田野，盡頭幾處白墻黛瓦的房屋，三五成簇，在車窗外被飛速丟拋。

    仰頭是瓦藍的天空，飄著幾朵厚密潔白的云。

    車子穿行在路旁野蠻生長的楊樹下，在陰翳與烈陽之間顛簸，粗糙的車輪卷起坑洼處的塵煙，朝后散去。

    車?yán)锢錃獬渥悖种赣|在蒙著黑膜的車窗玻璃上卻是微微發(fā)燙的，約西趴在窗上看著。

    像是第一次來一樣驚奇。

    “天吶，我居然都記得，明明上次過來的時候我在車上煩得要命，恨不得車子半途拋錨，晶姐把我?guī)Щ厝ゲ藕谩！?/br>
    身后傳來輕輕低低一聲笑。

    “原來你那么不想來啊。”

    約西轉(zhuǎn)過頭，理直氣壯地說：“當(dāng)然，一點也不想，誰會想去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過暑假，誰知道會發(fā)生什么遇到什么人呢？”

    車?yán)锏墓饩€因為斷斷續(xù)續(xù)的樹蔭飛速變幻著，光與暗，似分離又如重疊。

    趙牧貞彎著唇角，眼睛溺著什么波瀾似的靜然看她。

    “那你現(xiàn)在知道了？”

    重新翻閱的回憶，甫停在六月六常蕪鎮(zhèn)曬譜那天的暴雨里。

    不曾預(yù)料，不可抵擋。

    雨后轉(zhuǎn)晴的暮輝里，有大片溫柔的橘光，撫過青山黛瓦，撫過草木人間，撫過長綢繞鎮(zhèn)的河流，最后停在昴日巷口。

    停在那個為她赴雨歸來的少年身上。

    老屋檐下滴水，她一直在等他，吧嗒一聲，點點潮潤，濺在她白皙柔軟的掌心，能聽到那種清脆又帶透明感的響。

    亦如她的回答。

    “是遇見趙牧貞。”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