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娃，你去喊你娘出來。”

    屋子里，夏苒已經聽到了大隊長的話，她穿著厚外套推開門走了出來，昨天剛生過孩子，到現在一滴水都沒進，夏苒臉色蒼白，整個人都很虛弱，撐著力氣看向院子站著的人：“大隊長，您來了。”

    夏苒的聲音太虛了，面色也很差，大隊長看著她，心里有些咯噔：“清衍家的，你，找我來是有啥事？”

    夏苒靠著門，眼淚就掉下來了，聲音也有些嘶啞：“大隊長，我找你來，是想請您給我們娘幾個做主的。有人要逼死我們啊，大隊長，你得救救我們一家。”

    “我家清衍參軍在外保家衛國，我們一家都是軍屬，但是有人不想讓我們好過，想逼死我們一家，她們是在殘害軍屬，大隊長，這事您得管啊。”

    夏苒的聲音嘶啞揪心，村子里不少人都看見了大娃去喊大隊長過來，她們都偷偷跟過來了，這會正在門外偷聽呢，聽到夏苒的話，一個個都伸著頭貼著門聽院子里的動靜。

    大隊長聽了夏苒的話，神色立刻正了不少：“清衍家的，你說清楚，誰要害你們一家？”

    宋清衍在部隊當軍官，他的家屬要在他村子里出了事，這面上不好看不說，上面可能還會拿他問罪，這事情必須弄清楚。

    “我奶，大隊長，我奶把我家的糧食都搶走了，一滴都沒給我們留，她要餓死我們。”夏苒還沒說話，大娃就梗著脖子在一邊喊。

    大娃的聲音不小，外面偷聽的人全部都聽到了，一個個唏噓起來：“宋婆子把清衍家的糧食都拿走了？”

    “這清衍家的昨天晚上剛剛生孩子，會不會是她把糧食拿走，給清衍家的做飯吃？”

    “切，就宋婆子那樣的，她會給清衍家的做飯吃？我看就是故意把糧食拿走的，弄不好真像大娃說的，想餓死她們。”

    大隊長這會站在院子里，面色嚴肅：“大娃，別亂說，你奶咋會想餓死你們一家？”

    是真的，她就是想餓死我們一家。

    “大隊長，孩子奶奶把我們家的糧食全拿走了，清衍寄回來的錢她也全拿走了，大娃和二妞早上在她們家想吃口飯，她都不給孩子吃，說分家了讓兩個娃回家吃。”

    夏苒撐著疲累虛弱的身子往院子里走。

    大娃撇撇嘴，看看夏苒，想了想，還是走過去，扶住她的胳膊。

    大娃人小，雖然扶住夏苒的胳膊了，夏苒也不敢把身體靠在他身上，她握住大娃的手，看向大隊長：“大隊長，孩子奶奶這是在害人命啊。她把家里糧食和錢全拿走了，卻不給孩子一口吃的，她故意在謀財害命。”

    “我們家清衍在前線保家衛國，卻有人想故意餓死他的媳婦孩子，這是謀害軍人家屬，這是重罪，是要蹲監獄、被斗、被教育的。”

    夏苒撐著勁提高了聲音，那話還真嚇住了大隊長。這夏苒和她的孩子要真出了意外，宋清衍回來肯定不會罷休。

    “清衍家的，你看，宋婆子是清衍的娘，是你婆婆，都是一家人，想來她也不是故意把糧食拿走的，要不，讓人喊她過來問問是咋回事？”

    夏苒的本意就是把糧食要回來，再治一下孩子奶奶，敲一些錢來。聽了大隊長的話她放輕聲音：“您是隊長，我聽您的。”·

    聽到夏苒松口，大隊長舒一口氣，對著大娃說：“大娃，你去喊你奶過來。”

    大娃松開夏苒，撒腿往外跑。

    門外一群人看到大娃跑出來，默默讓開，等大娃跑了，一個個都往院子里走去。

    “大娃娘，聽王婆子說你昨兒生了一對龍鳳胎，恭喜啊。”

    “大娃娘真有福氣，一下子家里就有了四個娃。”

    伸手不打笑臉人，不管自家在鬧啥，外面的人進來笑著恭喜她，夏苒也笑笑，有些有氣無力：“謝謝嬸子，生了孩子，我心里也高興，但是我怕孩子養不活啊。”

    “家里一口糧食都沒有，大娃和二妞從昨天到現在一口吃的沒沾，我自己也滴水沒沾，大孩子都養不活，這剛出生的娃娃，我咋養活啊？”

    夏苒說著說著就想哭了。

    夏苒本來身體就很虛弱，臉色就很蒼白，這聲音一帶哭腔，臉色更顯蒼白了，人看著也更虛弱了。

    一些看熱鬧的人，紛紛安慰：“大娃娘，你別難過，你家清衍是軍官，有本事呢，肯定不會讓你們餓死的。”

    “清衍是有本事，但是他的錢也不全寄給我們啊，他的錢每個月都要給老宅寄一半，每個月倒也給我和幾個孩子寄錢。那錢大部分都拿來買糧食了，好不容易存了一些，還都被孩子奶奶拿走了。”

    “家里錢沒有錢，糧食沒有糧食，這日子咋過啊？這是存心不讓人活了啊。”

    宋婆子是被大娃拽過來的，進院子就聽到了夏苒說的話，她當時臉色就變了，拍著大腿就開始嚎叫起來：“哎呦，我的娘啊，這兒媳婦不孝婆婆了，天下哪有這樣的兒媳婦，造謠婆婆。”

    “我不能活了，當兒媳婦的都開始磋磨婆婆了，老天爺啊，我不活了。”

    宋婆子扯開大娃的手，坐在地上就撒潑。

    宋婆子經常這樣撒潑，遇到不順心的事情，她這樣撒潑幾下，就沒人敢惹她了。日子久了，村子里不少人都怕她這樣。以前的夏苒也怕。但是現在的夏苒不怕了。

    夏苒看著宋婆子撒潑，她直接靠在門上，眼淚就留下來了：“大隊長，孩子奶奶這是不想讓我們一家活了啊。拿走了家里的糧食和錢，還誣陷我磋磨她，她這是逼我們一家去死，她是在迫害軍屬。”

    大隊長被宋婆子一頓撒潑吵的腦袋痛，板著臉看向地上的宋婆子：“行了，宋家的，你起來吧，你是不是把宋家的錢和糧食都拿走了？”

    宋婆子一雙鼠眼亂轉，她坐在地上大聲反駁：“大隊長，你可不能隨意無賴人，我可沒拿她的錢。”

    “沒拿錢，那糧食拿了嗎？”大隊長冷著臉詢問。

    宋婆子眼神閃躲：“沒拿，我啥都沒拿。”

    宋婆子剛剛說完，夏苒開口想說話，就被大娃搶先了，大娃從人群中站出來，倔強看著宋婆子：“你說謊，你把我們家的糧食全部拿走了，娘藏在柜子里的錢，你也全部拿走了，昨天半夜拿走的，糧食你都藏你床頭的柜子里了。”

    第3章 .去宋家拿錢和糧食大娃一個六歲的……

    大娃一個六歲的孩子，村子里的人都覺得他不會說謊，他說完圍觀的人都看向宋婆子：“宋婆子，你真不要臉，兒媳婦剛生了孩子，你就把她家里的糧食和錢偷走了。”

    “宋婆子，你臉皮真厚，從兒媳婦家偷吃的，和孫子搶食吃，你也不怕清衍回來和你鬧。”

    “宋婆子，清衍家的剛剛生了孩子，家里還有四個孩子要養，沒有糧食可活不了，你趕緊把糧食給她送回來吧。”

    圍觀的婦女對著宋婆子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來，宋婆子被說的臉紅脖子粗，但是她依舊裝的很強勢：“滾滾滾，都滾開，誰拿她家的糧食了？你們誰看見了？”

    “一個個閑著沒事干了，專門盯著我家的事情，都滾開，我沒拿糧食就是沒拿，你們沒看見在這里瞎胡咧咧啥？”

    宋婆子爬起來，推著幾個剛剛說她的婦女就往外轟。

    村里的婦女，最喜歡看熱鬧，這幾天剛下了雨，地里是濕的不用干農活，回家也沒事干，就想看看熱鬧消遣消遣。她趕這些人走，這些人自然是不走的，幾個婦女使勁的推了宋婆子一下：“宋婆子，你是不是惱羞成怒了？”

    “你這是拿了兒媳婦家的糧食，被我們看透，惱了吧？”

    “你還是趕緊把糧食還回來吧。”

    幾個婦女和宋婆子鬧了起來，夏苒靠在門邊，看著一群人指著宋婆子罵，心里有了點快感。

    以前，她臉皮薄，孩子奶奶撒潑鬧幾次，即使自家吃虧了她也不敢反駁。現在看來，她當時真的傻，對付她婆子這種人，就不能慣著。

    “一群碎嘴的老娘們，你們才惱了呢，我沒拿糧食就是沒拿。”宋婆子跳著反駁幾個婦人，那嗓門大的一里之外的人都能聽到。

    大隊長被吵的頭疼，他一張臉黑的像碳一樣。

    “都閉嘴。”

    大隊長的威嚴還是有的，他這樣一大喊，院子里瞬間安靜了。

    大隊長板著臉看著還想反駁的宋婆子：“宋家的，你和清衍家的你們已經分家了，不在一個鍋吃飯，你拿清衍家的東西，那是偷。你趕緊把東西還回來。”

    “大隊長，你可別亂說，我可沒拿清衍家的東西。”宋婆子死鴨子嘴硬，就是不承認自己拿了夏苒家的糧食。

    夏苒想到了一些書中的情節，書中說孩子奶喜歡把錢分開放，放在柜子里的襪子里，放在床頭的枕頭里。剛剛大娃也說了孩子奶拿了糧食，放在柜子里了。

    夏苒看向正在和大隊長對峙的宋婆子，虛弱說：“娘，你不能給我們一條活路嗎？大娃都看見了，你把錢和糧食拿回家藏在柜子里了，你把糧食和錢還給我們吧，家里四個孩子就靠那一點糧食活了。”

    “沒有糧食，我和四個孩子都要餓死的。四個孩子怎么說都是你的孫子孫女，你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們餓死啊。”

    宋婆子對著大隊長還能收斂自己的潑婦勁，對著夏苒，那是一點都不收斂了，她直接跳起來就要去抓夏苒的頭發。

    “你這個賤皮子，你說啥呢？誰拿你的......”

    看到宋婆子跳起來想去抓夏苒的頭發，大隊長大呵一聲：“宋婆子，你想干啥？”

    宋婆子被那聲音嚇的一個踉蹌，差一點摔倒。

    “我，沒，干啥，這不是清衍家的胡咧咧，我想教訓教訓她。”宋婆子有些尷尬的說著，默默往后退退，距離大隊長遠了一些。

    夏苒依舊靠在墻上，看著宋婆子：“娘說沒拿，讓人去你柜子里看看不就行了嗎？”

    聽到要讓人去翻柜子，宋婆子臉立刻變了：“我沒拿你的糧食，憑啥翻我的柜子。”

    宋婆子這反應，明顯柜子里有鬼，夏苒不和她扯皮了，直接看向大隊長：“大隊長，您是公正人，對這種事你應該知道咋處理。”

    “我們家孩子爹在部隊，我剛剛生了孩子身體虛弱，家里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還沒兩個牙都沒換全的孩子，要是沒糧食，這讓我們娘四個怎么活呀？”

    “我也不是瞎胡鬧的人，但是老實人被逼急了，也會發火的，要是拿不回來糧食和錢，那就是逼著我們一家人去死啊。想逼我們一家死，死之前我一定去公社告個狀，問問公社的領導故意迫害軍人家屬、偷竊的人該怎么處理？”

    “聽說上頭對軍人家屬保護的好，這種故意想害軍人家屬的，估計要坐牢坐一輩子，不知道村子里的干部會不會被牽連。”

    夏苒雖然身體虛弱，但是聲音不小，大隊長正好全都聽見了。他的臉青黑青黑的。這會也不管宋婆子了，大隊長直接喊了幾個看笑話的婦女：“張家的、王二家的......你們幾個，跟我去宋家一趟。”

    “大隊長，是去翻宋家的柜子嗎？”張家的跟著大隊長往外走，一臉八卦好奇追問。

    “那那么多廢話，你們跟著過去就是了，到了宋家，我和宋老頭說，你們去翻柜子。”大隊長說著往外走。

    宋婆子趕緊跑著追上去：“大隊長，不能啊，不能翻柜子。”

    院子里漸漸安靜下來了，二妞從屋子里出來，伸頭往外看。

    夏苒看著伸頭往外看的女兒，招招手：“二妞，你留在家里看著弟弟meimei，mama和哥哥出去一會就回來。”

    夏苒手扶著肚子，小步往外走。

    夏苒的身體太虛弱了，大娃瞥了她一眼：“你留家里看著弟弟meimei，我去追大隊長。”

    大娃說完，看著夏苒還往外走，他堅決說：“我肯定會把糧食拿回來的。”

    “娘和你一起去，你拉著我。”夏苒伸手，去拉大娃的手。

    她要的不僅是糧食，還有錢，要走這一趟的。這次不僅要把糧食拿回來，還要讓孩子奶脫層皮。估計這次以后，她可以安靜一段時間了。

    大娃的手被夏苒握住了。這時候是初夏，夏苒剛生過孩子，身上裹著厚外套，身上有虛汗在發，手心暖暖的。大娃的手上也沾染了一些汗水。

    大娃看看夏苒，沒說話，和她一起往宋家老宅那邊走去。

    夏苒昨天生孩子，今天身體還很虛弱，她走的慢，她和大娃走到梁家那邊的時候，大隊長已經和宋老頭商量好了，宋家的柜子也被翻了個底朝天。

    從里面還真翻出來了不少東西，二十斤粗糧，五斤細糧，還有一百五十六塊錢。翻到的東西，錢給大隊長了，糧食被幾個婦女放在了桌子上，這會大隊長正和宋老頭坐著說這事情呢。

    宋婆子站在大隊長旁邊，撒潑要錢：“大隊長，這錢可不是老三家的，這錢是我自己的。”

    大隊長這會已經不信宋婆子的話了，東西都翻出來了，再說不是，他是不信的。

    大隊長也不理宋婆子，直接看向宋老頭：“宋老弟啊，這清衍怎么說都是你兒子，清衍家的幾個孩子也是你孫子孫女，這凡事不能做的太過分。”

    這糧食是保命的東西，把人家的糧食全都拿走了，這跟害人性命有啥區別？這親孫子親孫女，不能這么狠的心啊。

    宋老頭被大隊長羞的耳后根都紅了，他厚實點頭：“大隊長，我知道的，這錢和糧食你拿走，都清衍家，這次是我們對不住清衍家的了，以后我會管住家里的婆子的。”

    “宋老弟，有你這句話就行了，那這錢和糧食，我先給清衍家的送去了。”大隊長拿著錢站起來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