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詐尸受驚
當雅婕妤第一眼看見鶴妃死氣沉沉的尸體,就觸目驚心,心里一陣驚恐,恨不能離得遠遠的。 如今皇上又聽從月華的建議,將鶴妃的后事交到她身上,心虛的她單純就想想,就覺得毛骨悚然。 陌孤寒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了,月華從她跟前過去的時候,小聲叮嚀:“鶴妃留給皇上一封血書,說她死得冤枉,死后化作厲鬼,也會回來報仇。雅婕妤可要記得好生超度超度,免得鶴妃的怨氣不走,果真就折騰出什么動靜來?!?/br> 雅婕妤冷不丁地就打了一個寒戰(zhàn),牙齒也咬得“咯咯”作響。 泠妃也“嘖嘖”連聲:“我也聽說這懷孕的女人是不能往靈前湊的,否則,一旦沖撞了,死者會走得不安心,甚至,墳都會炸開。鶴妃又是睚眥必報的性子,我還是躲得遠一些,免得她小肚雞腸,再記掛著以往的一點恩怨。只能辛苦雅婕妤了。” 雅婕妤勉強地扯扯唇角,比哭還要難看。 天色已然昏黃,西方的天際還殘留著一縷如血晚霞。紅得詭異,妖艷欲滴,而且奇形怪狀,格外猙獰,就像兩只巨手,狠狠地攫住了她的心。 雅婕妤最怕這個時候,觸目皆是一片昏黃,萬物都逐漸失去原有的光彩,顯得有些凄涼。 老人說,黃泉路上就是這種顏色,沒有生機,滿是頹廢,好像是漫天荒蕪的黃沙。 有婆子上來請示:“婕妤娘娘,天色不早,趁著還沒有天黑,快些將裝裹的衣裳換了吧?一會兒身子僵了,就不好穿戴了。” 雅婕妤畏懼地看了一眼鶴妃和纖歌的尸首:“你們按照規(guī)矩來就行,不用請示我。” 婆子恭聲應是:“還要多嘴請示一聲娘娘,停靈在哪里呢?” “停什么靈?” “按照規(guī)矩,今日新喪,要停尸三日,方才入殮,停靈七到四十九日,查黃道吉日,方才發(fā)喪。如今鶴妃娘娘已經(jīng)出了悠然殿,又是從冷宮里去的,這停靈的地方......” 雅婕妤微蹙眉頭:“皇上交代按照妃子規(guī)制辦,就是給個體面,就依舊在悠然殿里停靈。不過這時間么,皇上也吩咐了要一切從簡,如今泠妃與皇后娘娘又都身懷龍?zhí)?,喪事越快越好。所以,就停靈三日便發(fā)喪吧?!?/br> 婆子有些為難:“可是這金鋪銀蓋,鳳冠霞帔,裙氅玉蟬什么的,預備起來可都要功夫。三日時間......” 雅婕妤便勃然大怒:“你沒看到皇上適才那般堵心么?鶴妃停靈一日,皇上就要多難過一天,早些cao辦完了,皇上也就從心里放下了。通知內(nèi)務府加派人手趕工就是,我就不信堂堂一個內(nèi)務府,就沒有準備個現(xiàn)成應急的。實在不行,到外間喪事鋪子里買?!?/br> 雅婕妤一頓數(shù)落,婆子唯唯諾諾地退下去,哪里還敢爭辯? 雅婕妤心里窩著一通火,不知道往哪里發(fā)泄,陰著一張臉。偏生這瑣碎事情又多,不斷有人上前請示,片刻脫身不得。只是不敢往鶴妃跟前湊,遠遠地站著,指揮得宮人團團轉(zhuǎn),心里愈加浮躁。 鶴妃的尸體運回悠然殿,停在逍遙床上,纖歌的則在院子里搭了一個臨時的棚子。 婆子們端了淘米水給鶴妃換裝裹,塞飯食,不斷有竊竊私語的聲音鉆進雅婕妤的耳朵里。 “這人已經(jīng)死了這么久,又是天寒地凍的,怎么身子還軟綿綿的?” “可不就是,外面那丫頭是死在后頭的,早就凍得硬邦邦的,身上的血衣都是用撕扯開的?!?/br> “看這rou皮,這樣水靈,好像這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 “果真怪事,栩栩如生,就好像成仙了一般。” 雅婕妤心里積郁的火氣再也忍不住,沖上前就給了那說閑話的婆子一巴掌:“死者為大,更何況還是宮里的主子,你們竟然還敢悄聲議論,簡直就是活膩歪了。” 幾個婆子沒提防給她聽了去,嚇得跪在地上,噤若寒蟬,連聲求饒。 雅婕妤xiele心里的火,眼睛就忍不住也瞟了一眼,跳躍昏暗的燭光下,見鶴妃的肌膚此時比那白玉還要清透,泛著一股青灰,不知道是肌膚原本的顏色,還是血管透出的。 眼睛再不由自主地向上瞄,卻被嚇得差點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鶴妃的臉此時揭下了蒙面紅巾,婆子正在用刨花水和頭油給她梳頭,開臉。她的五官猙獰扭曲,凸目呲牙,明顯恨極。而且就連含的玉蟬也露出一角在外,好像是食人的血盆大口,仍舊在咀嚼骨rou一般。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鶴妃原本的樣貌,簡直猶如地獄惡鬼。 雅婕妤就在那一刻,手腳冰涼,慌亂不已,幾乎是逃一般地出了大殿,感覺身后有黑影在步步緊逼地追趕。 也就是剛出門,就聽到“喵”的一聲貓叫,有黑影從她的頭頂“嗖”的一聲過去。 雅婕妤再也支撐不住,一聲驚叫,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黑貓越過她,又是一個跳躍,徑直撲向院子里纖歌的尸首。 跟前的長條櫈上除了香爐,還供了一碗倒頭飯和小八件,那才是野貓的目標。 殿里的宮人慌亂地驚叫:“哪里來的野貓?趕緊趕走,千萬不要讓它靠近尸體,會詐尸的?!?/br> 有人cao起棍子轟趕,那野貓原本并未受驚,如今眾人吵吵嚷嚷地轟趕,立即弓起身子,驚慌地瞪著眾人,渾身的毛全都炸開來,眼睛里跳躍著燭火,兇狠而詭異。 有人虛張聲勢地轟趕,野貓縱身一躍,碰翻了長命燈,然后爪子帶起蓋在纖歌身上的白布,上面壓著的鹽碟滑落下來,“啪”的一聲摔碎了。 纖歌的尸體突然動了,一只胳膊直挺挺地抬了起來。 “詐尸啦!” 不知道是誰驚恐地叫嚷了一嗓子,眾人嚇得幾乎屁滾尿流。 雅婕妤一直心驚膽顫,這時候終于忍不住,兩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鶴妃的喪事還沒有辦,雅婕妤便病倒了,大病一場,在床上躺了多半月。 雖然事后有人解釋,說纖歌“詐尸”其實不過是那只黑貓一縱,帶起了蓋尸布,然后纖歌的指甲就掛在了上面。但是雅婕妤仍舊是驚懼不已,身邊離不開人照料,一到夜里,有什么動靜便嚇得瑟瑟發(fā)抖。 尤其是,她對于貓更是生了驚恐,就連太后跟前養(yǎng)的那只白貓也無端畏懼起來, 春天,正是貓鬧騰得正歡的時候,即便是防衛(wèi)重重的皇宮里,難免也會有一兩只野貓混進來。以前大家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并不怎樣理會的。只有那貓叫得委實聒噪,令人心里躁動不安的時候,主子們才會吩咐一聲,轟趕出去。 現(xiàn)在因為雅婕妤怕貓,太后開恩,命令侍衛(wèi)們在宮里搜查了一個底朝天,將宮里的野貓全都或捉或趕,清理了一個干凈。 而她一向?qū)氊惖哪侵话棕?,也忍痛割愛,送出宮去尋人養(yǎng)著。 紫禁城的這個春天,尤其安靜。 而璇璣與周遠之事,也因為鶴妃的死,雅婕妤重病,被暫時擱置了起來。 那日審問的事情后來傳進了月華的耳朵里。還夾帶著宮里人背后對于月華的猜疑。其中自然不乏有雅婕妤的功勞,添油加醋,推波助瀾,將自己置于千般委屈的境地,而月華,成為了處心積慮害人的劊子手。 雅婕妤跟前出賣璇璣的那個丫頭香草聽說也被貶去舂米,受這苦刑去了。 水悠等人全都義憤填膺,咽不下這口惡氣,勸月華尋陸襲回宮與周遠對質(zhì),辯個是非黑白。 月華也只是一笑置之:“她們愿意如何想我,那是她們的事情,我無所謂,從來不會放在心上。左右皇上是不會相信的。更何況,陸襲若是回宮對質(zhì),怕是性命不保。相比較起一條人命,我受點委屈算得了什么?” 她的一席話更加令下面宮人肅然起敬。 事情后來并沒有人繼續(xù)糾結下去,雖然的確有人在背后煽風點火,引得眾人議論紛紛,將一些舊事重提,各有猜疑。但是很快就偃旗息鼓。平息這件事情的,不是別人,是泠貴妃。 月華也沒想到竟然是泠貴妃出面圓了此事,說事情已然過去這么久,如今宮里也就只剩了幾位姐妹,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 月華有些始料未及,沒想到泠貴妃竟然突然大度起來,這還真不是她的一貫作風。 讓月華相信她如今真的改過,寬宏和善那是不可能的,反正此事是逐漸風平浪靜下來。 周遠雖然暫時沒有得到懲罰,但是他身患暗疾,被一群太監(jiān)圍觀了的事情在宮里傳揚開,人人嗤笑,背后指點議論,令他在太醫(yī)院非但沒有了威望,還失了顏面。 更何況,太醫(yī)院里的人那都是看主子眼色的,知道周遠得罪了皇后,立即落井下石,撤了他副院判的職位,將他打回原形,甚至比原來還不如。 他委實不堪羞辱,灰溜溜地向著太醫(yī)院請辭,太醫(yī)院的人稟報給月華知道。 月華不過一聲輕笑:“周大人醫(yī)術高超,出神入化,讓他出宮豈不可惜了一身醫(yī)術?更何況他以后都不能娶妻生子,做個閹人,就在太醫(yī)院里留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