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此事哀家管定了
“一人未留?”太后又不甘心地追問一句,拔高了聲音。 泠妃怯怯地搖搖頭:“沒有。” “你!”太后伸手指點她兩下,懊喪地垂下手,一時間,也想不起究竟應該如何替她辯解,啞口無言。 外間石蘊海的慘叫聲逐漸低了下來,然后是“嘩”的潑水聲,眾人即便是在暖如三春的寢殿里,仍舊忍不住身上一寒。 榮祥進來,低聲回稟道:“回皇上,石蘊海招了,他說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人所為,與泠妃娘娘無關。” 陌孤寒古怪地瞥了泠妃一眼,意味深長,帶著徹骨的冷寒。 這擺明就是在替罪,他一個小小的御醫(yī),漫說沒有理由,更沒有膽量去加害一國之后。 “究竟有沒有關系,還要嚴加審問之后,再做定奪。給朕繼續(xù)審,問問他動機如何?來龍去脈?又是如何跟那采買太監(jiān)相互勾結,將有毒的繡線交給皇后的。尤其是......究竟是誰指使的?” 太后聽聞說石蘊海已經(jīng)招認,就心里一沉,對泠妃起了懷疑。可是陌孤寒仍舊不肯罷休,還要繼續(xù)審問,她也有些驚慌了。 “皇上,既然石蘊海已經(jīng)招認,還有什么好審問的?這是要屈打成招嗎?” “若是沒有做過,他即便想招也招認不出來具體細節(jié)。朕是那昏庸無道的昏君嗎?若是想屈打成招,一頓梳洗,相信這軟骨頭一定不敢隱瞞,朕想要什么供詞沒有?” 泠貴妃聽到這“梳洗”二字,就忍不住冷不丁地打了一個寒戰(zhàn)。 這梳洗可并非梳妝打扮,而是一種酷刑,與凌遲有異曲同工之處,將犯人用開水燙過,再用鐵刷子將犯人身上的皮rou一點點抓梳下來,往往犯人等不到rou盡骨露,就禁不得痛楚氣絕身亡了。 那石蘊海如何扛得住?還不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 她愈想愈怕,但是又不敢吭聲,指甲掐進皮rou里都沒有覺察。 榮祥領命,出了寢殿,一會兒又進來:“啟稟皇上,那石蘊海不禁打,牙齒打顫,說不清楚話,然后又昏迷了。” 陌孤寒冷哼一聲:“押下去,好生看守,只要清醒就繼續(xù)審,全部招供為止。” 榮祥復又出去傳旨。 泠妃滿臉央求地看一眼太后,委屈抽噎:“皇上不就是想牽連妾身么?您就那么不信任泠兒?泠兒是愚笨,但是也不至于蠢到這樣地步,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太后震怒之后,看著泠妃仍舊有些心疼,將信將疑:“既然那石蘊海還未招供,此事我們便以后再議吧,皇上?” 這是明擺著又想為泠妃求情了。 若是其他事情倒是還好說,繡線下毒那是毒害月華,以及她腹中胎兒,陌孤寒怎么可能容忍?即便是太后求情也不行。 “再議可以,但是,絕不姑息!” 太后點點頭:“莫說皇上,即便是哀家這一關也過不了。查明真相以后,哀家做主給皇后嚴懲不殆。但是現(xiàn)在,一切還沒有定論,難不成還讓一群腌臜的奴才審問泠兒不成?那讓她顏面往哪里擱置?皇上,就先讓泠兒回去吧?皇后,你說如何?” 太后見陌孤寒斬釘截鐵,便轉向了月華。 月華笑笑:“自然一切全聽母后吩咐,相信母后會秉公而斷,給月華一個公道的。” 陌孤寒冷哼一聲,不待太后說話,就當先開口吩咐:“來人,送泠妃回椒坊殿面壁思過,嚴加看管,一日一餐飯,不得踏出椒坊宮半步,也不得讓任何人探望,違令者斬。” “皇上......” “母后就不要多言了,朕沒有吩咐將泠妃下到牢獄之中,披枷帶鎖,已經(jīng)是開恩。” 太后嘆一口氣,君無戲言,陌孤寒已經(jīng)金口玉言說出口的命令,總不能讓他再收回來。左右也只是禁足而已,不痛不癢,那餐飯自己自然可以通融。 泠妃也是猶如劫后余生,不敢多嘴廢話,強忍了滿腹委屈,叩頭謝恩之后,乖乖地回了自己的椒房殿。 殿里只剩下了太后,皇上與月華三人,一時間靜默。 先是太后開了口:“皇后,你如今有身孕,勞累不得,先回去歇著吧,哀家這里與皇上還有話說。” “母后,孩兒也有話跟皇后說。”陌孤寒好不容易見到月華,有些戀戀不舍。 太后笑笑:“你們兩人感情好,母后也欣慰。只是皇上現(xiàn)在不要任性,哀家好不容易才盼來這個皇孫,日日提心吊膽的,絲毫不敢馬虎。你如今病體即將痊愈,過上兩日洗去一身病氣,再去清秋宮里找皇后,有什么話再說不遲。” 月華知道太后是有些話不方便當著自己的面講,是要為泠貴妃求情。她站起身來:“正好內(nèi)膳房籠屜上還蒸著點心,妾身回去遲了,點心火候過了就不好吃。一會兒妾身命人給皇上送來,正好也讓母后嘗嘗。” 太后難得的好臉色:“乖孩子,既然有孕,就不要過于cao勞,若是悶可以出去走走,那些雜事就交給下面人來做就好。” 月華搖搖頭:“多謝母后,一點也不累的,這都是為**子的,應該會做的事情,月華以前太笨,只能從頭學起。” 太后點點頭:“聽皇上說,他貼身的衣服都是你親自做的,這一點,宮里哪個人都沒有你有心。” 即便只是違心的一句夸贊,月華心里仍舊隱約有一點高興,沖著太后與陌孤寒福福身子,便靜悄地退出去,沖著陌孤寒狡黠地眨眨眼睛。 陌孤寒這些日子里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月華沒有跟自己慪氣就好。 門被月華從外面關上了。 太后坐在陌孤寒床前,帶著一點央求:“皇上,此事就這樣了結吧?” 陌孤寒斬釘截鐵地搖頭:“絕對不能!” 太后深深地嘆口氣:“其實哀家一樣地疼月華肚子里的孩子,對于處心積慮想要加害她的人,哀家恨不能就此碎尸萬段方才解恨。只是哀家適才想過了,此事怕是果真就是別人設下的圈套而已。” 陌孤寒一聲冷哼:“母后就那樣信任泠妃?” “泠妃這孩子沒有那么深沉的心計,也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著皇上一直穿著那里衣不管。” “沒有心計?母后難道忘記了當初她假造鼠疫假象,暗算月華的事情了?那樣周密的天衣無縫的害人計劃一般人都想不起來。” 太后被駁斥得啞口無言。 “皇上你是關心則亂,你想想,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下毒之人另有其人,她見皇上燒熱,便誤以為是鶴頂紅中毒,于心不忍,但是又唯恐一旦揭發(fā)了此事,皇上會懷疑到她的身上,所以就假借了泠兒的手投石問路?而石太醫(yī)或者是受了別人指使,或者果真是中了圈套,屈打成招?” “那母后你的意思就是鶴妃或者雅婕妤了?左右也只有朕的妃子們,會顧慮朕的安危。” “你怎么不說可能是蘭婕妤呢?” “蘭婕妤是個孤兒,宮里宮外連個親人也沒有,哪有這樣手眼通天的本事?” “有些人,你越是覺得不可能,她更有可能借著這層掩護暗中行不軌之事呢。那周遠又是月華的人,保不準就是她們相互勾結了,暗算泠兒。” 陌孤寒無奈地輕哼一聲:“母后為了給泠妃開脫罪行,誰都要攀扯嗎?” 太后一怒而起:“若是皇上想要刨根究底調(diào)查下去,我們就干脆轟轟烈烈地查個究竟。左右宮里這么多人,哀家就不信那人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馬腳。” 陌孤寒寸步不讓:“那朕拭目以待。” “你......” 陌孤寒已經(jīng)緩緩合攏了眸子,不想再爭論。 “好!此事哀家那是管定了!” “隨母后心意。” 太后緊盯了他兩眼,見他心意已決,毫不動搖,憤憤地拂袖而去。 月華回到清秋宮里,懷恩還在,見她回來隨手遞給她一塊剛出籠的紅豆糕,自然就問起尋她去乾清宮為了什么事情。 月華也不隱瞞,將前因后果盡數(shù)告訴了懷恩。 懷恩將口中點心咽下去,連道萬幸,然后憤憤地道:“這泠妃果真是屢教不改,上次因為下毒假傳鼠疫一事,皇上沒有治她的罪,她竟然又下毒害你。若非你覺察不對,發(fā)現(xiàn)了繡線里的毒,絕對難逃毒手。” 月華點點頭:“原本皇上見投毒之人沉得住氣,還喪氣說計劃失敗了。沒想到,誤打誤撞,一場風寒,炸出了泠妃。” “那皇上怎么辦呢?有沒有嚴懲泠妃。” 月華一征,搖搖頭:“還不知道呢,太后與皇上有話要說,讓我先行回來,估計太后定要是為泠妃求情,不會坐視不管。” 懷恩忿忿的,有些義憤填膺:“要不泠妃如此膽大,屢屢犯下這么大的罪過,全是太后縱容的。我若是背后有這樣的皇姑母撐腰,我也可以為所欲為。你看,雅婕妤和鶴妃就收斂多了。” 月華疑惑地道:“其實,我心里一直有點疑惑,正好你在,幫我一同分析分析。” “怎么了?” “就是石太醫(yī)舉報說周遠與玉書夜里私會一事。” 懷恩滿不在乎地道:“你不是都說了嗎,玉書昨夜半步都沒有離開清秋宮。那石太醫(yī)顯然就是在誣賴。” 月華微蹙著眉頭:“正是為此,我心里才奇怪,石太醫(yī)若是想陷害周遠,這手段未免也太過低劣。他們既然是提前有了準備,怎么可能都不打聽一下,留下這么大的破綻一擊即破呢?” 懷恩“噗嗤”一笑:“難不成你盼著泠妃的計劃天衣無縫,無懈可擊,如今你百口莫辯,被打壓了?” “自然不是。”月華沒好氣地瞪了懷恩一眼:“我只是覺得有些反常而已。” “你這是多慮!” 月華笑笑,聳聳肩膀:“或許是吧。” 懷恩見月華這里也沒有什么事情,便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