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變化
真是可悲,沐侑甚至連嘆一口氣的時間都沒有,他咬著牙,無數(shù)想說不想說的話都憋在心里,身下的戰(zhàn)馬被刺中,托著他跑了最后一段路,嘶鳴一聲,轟然倒下了。沒有馬,那就用腿,他顧不得許多,挽住旁邊一個受傷士兵的胳膊,刀也布滿了口子,索性丟了,撿起地上的長槍,向前沖去。 士兵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他看得清楚,那眼神不僅是對他的謝意,還有人臨死前的覺悟。利刃刺穿了身體,血噴濺而起,滴落在沐侑的臉上。哪怕只有一瞬間,他的確是怔了一下,雙手幾乎是顫抖著,放開了那具尸體,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士兵們早已被沖散在四周,成為敵人的案上魚rou。 如果傳令官還活著的話,他的確是可以召集士兵的。 這種遺憾沒持續(xù)太久,銀光劃過,打斷他不合時宜的思緒,那光芒越來越近,速度仿佛在此刻徹底變慢,呼吸聲,心跳聲,重的嚇人,那柄刀劃成一個孤獨,朝自己砍人,動作很緩慢,他甚至看得到它移動的每一段軌跡。 他是可以躲掉的,畢竟時間變得是這樣慢,這樣慢,可身體卻無法移動,不,別說身體里,眼皮都無法眨一下,什么也做不了,他如一尊被固定在地上的泥塑,眼睜睜地看著奪走生命的利器朝自己襲來。 這就是臨死前的感覺嗎? 唯一可以動的,就是腦中的思想,若如族中的老人所說,他在臨死之前,理應看到自己一的回顧生。或許是自己都覺得太過不堪回首之故,今生的影像并未出現(xiàn)在眼前,只有一個個疑問,不甘,如鬼魅般,包裹著自己。 沐侑閉上了眼睛,此刻他已不愿再做任何掙扎了。 血噴涌而出,灑在臉上和脖頸上,往衣服內(nèi)流去,冰涼而滑膩,很不舒服,他一向不喜歡這種感覺。而身體卻沒有絲毫痛覺,難道他已死了,故而連痛楚都感受不到,不,不對,人死之前,又怎會如此輕松? 猛然睜開眼睛,死士手中的雙刀尤滴著血,他甩了甩,血珠往四周揮去,見沐侑一言不發(fā)的盯著自己,死士本想跪下,然而戰(zhàn)場之上行此禮節(jié)又實在是太過困難,他只能在口頭上拜了一拜: “屬下,見過將軍。” 那脖子上被割了一個口子的人尤不敢置信地瞪著他,雙目睜得極大,望之可怖,片刻之后,才緩緩倒下去。 死里逃生,沐侑一時之間,竟不知該用如何言語,回應這句平時再正常不過的話,他想說免禮,可又覺得如此情況用上實在奇怪,喜悅梗著他的喉嚨,令他支支吾吾語不成語,劫后余生的興奮包裹著他,如果這不上戰(zhàn)場,他幾乎可以就地跳起三尺那么高,可若不是戰(zhàn)場,他又哪來的這份喜悅呢? 最后他只對遠道而來的死士說了一句話:“總之,先殺出去再說。”說完又覺得不夠,趕緊補充了一句,“事后,重重有賞。” “遵命。”死士嘴上應到,身形已是沖殺在他身前,他使得是兩柄雙刀,形如月牙,鋒利非常,刀刀皆向脖頸駛?cè)ィ瑤缀跏且还矗粍濋g,便奪去了一人的性命。 不錯,不錯,沐侑心里著欣慰,當初花重金把他從奴隸中贖買,放在軍中任事,過來是能派上用場的。 “將軍,請上馬。”死士帶他沖至前方一角,掀開四周的草帳,灰塵彌漫,里面卻是一批黃色皮毛的馬兒。 原來他還帶了一匹馬來,沐侑大喜,當即跨坐上去,馬雖比不得他先前騎的那匹,但四肢強健,肌rou壯實,也算是匹好馬,他蹬上馬登,抓緊韁繩,轉(zhuǎn)頭去看那仍在地上的死士,“我即刻往軍營中駛?cè)ィ闳绾螞_出去。” 死士只說了一句“將軍勿要擔心”,便未在回答什么。 沐侑“嗯”了一聲,也懶得問許多,雙腿夾緊馬肚,狠狠一揮鞭子,馬兒吃痛,四足發(fā)力,向前方奔去。 到了營中,這里景象也不好過,士兵們看他的眼神有點怪異,有個人囁嚅著,說有事要向他稟告,他此時心情又驚又怕,難以平復,那聽得了許多?只是擺擺手,讓這家伙平日再說罷了。 到了夜晚,陸續(xù)有一些將領摔著殘兵敗將朝營中趕來,他作為主帥,一時忙的更是不可開交,裝點,整備,慰勞,等等,深夜時分,絕大多數(shù)士兵皆已睡去,而他仍點著油燈,處理著這場敗仗的善后事宜。 再過一會兒,連他也支撐不住,將要睡去的時候,死士也回營了。這家伙果然有命活著回來,看了白天戰(zhàn)場上的那番作為之后,他的心情倒是沒涌起多少訝異,回來了就好,他用長者的語氣對死士說道,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死士卻不肯下去,這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那家伙的眼神,也不再如往先他所見到的那般,只是一望無際地蒼白的,死士變復雜了,尤其是在看他的時候。 “你還有什么事嗎?”沐侑問,隨后想起來了什么似的,和藹笑道:“你無須擔心,說要獎賞你的事,我定不會食言,只是今日實在天色太晚,不如等到明日,今日幸得有你相救,我才有命歸來,我定不會虧待了你。. 死士卻說道:“將軍,屬下這次前來,并非是為了封賞的事的。” “哦,不是為了封賞的事,那是為了什么事呢?”他的笑容依舊和藹,腦中卻在盤算著,該給一個怎樣的獎勵,才能讓他人不至于嫉妒,死士本人也不會不平。 “屬下這次前來,只不過....死士頓了頓,咬了咬牙,在做著心間的抉擇,“只不過是想問將軍一個問題而已。“ “哈,什么問題,你且說罷。”沐侑并不生氣,脫出危機后,他便有足夠的自信,那是實力充足、掌握權勢之人才有的自信。 是啊,一個拿命去換取存在價值的死士,一本正經(jīng)的說要對一個手握重兵的大將軍提出一個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