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濯足濯纓
黎栩聞言一驚,問道:“發生何事,快說來。“那侍衛顏色驚慌,喘息了一小會,道:“小人方才去關押蒼術處送衣食,卻見牢門大開,看守侍從紛紛倒伏四處,把原來是被人打暈過去了。小人心中驚慌,忙把他們叫醒,他們醒來后,卻都一副昏昏沉沉之態,小人又問他們發生何事,他們卻只搖頭說不知,似乎全無半點印象,蒼術失蹤,小人心知此事務必要盡快報備將軍,所以顧不得他們,急急往將軍處而來了。“ 黎栩疑惑道:”被人打暈,卻又不知打暈前發生何事,莫非是有所勾結,所以才作推托敷衍之語?“洛離道:”此事不能妄加猜測,先去看一看牢中情況。“黎栩道:“也是。”于是一起前往。 原來上文那提木假意要捎帶信息,待那侍從應許他時,他又心生一計,說:“你若半路將我的話忘光光,那該如何是好,我可不能放心。“侍從不耐煩道:”那你要怎樣?“提木道:”我不要怎樣,你取來紙筆,我將想對陛下說的話錄在紙上,隨你查閱便是。' 侍從心道:我原擔心他孤身見了皇帝,若動起什么歪心思,不是我能對付的了得。如今他只能捎句話,還不是乖乖任由我過目,縱使想用什么鬼主意,也注定是用不成了。于是口中應允道:”那好,我替你取來。“提木笑道:”有勞小哥了。“ 侍衛去市上購得了紙筆,回府,笑道:“老頭兒,你的奔頭還真不少。”他嘴上輕忽,心中卻想:這老頭的心思再如何多,也到底是個老頭,終究不如我年輕力壯,俗語說得好,一力降十會。任他如何如何,終究是白費心思。 提木在房中叫嚷到:”哎喲,小伙子,你在門外說有何用,倒是給我送過來呀。“侍衛應道:”來了!“便推了門,道:”諾,你的紙紙筆筆,寫罷。“提木口中直道:”哎呀,哎呀。“侍衛不禁笑道:”老頭兒,寫個信條,口中還要跟唱戲一樣?“提木道:”小哥,你有所不知,老頭自幼喜愛這文房四寶,不能有一刻別離,如今好不容易見了,心中喜悅,難免如此。“ 他筆起筆落,瞬間寫下幾個字,口中猶自念個不停:”小哥,你見筆能寫字,還知筆有何用處?“侍衛道:”有何用處,當柴燒?“提木道:”嘁,真是焚琴煮鶴,有失風雅。“侍衛道:”筆皆是木制,待用得禿了,還不是乖乖淪為柴火。' 提木道:“衣服穿的舊了,也不會把它當成抹布。筆不止用來寫字,還可以作畫呢。”侍衛失聲笑道:“我還以為你這老頭還要什么名言警句呢,這三歲的小孩兒都知道!”提木笑道:“非也非也,你有所不知。”侍衛道:“哦?” 提木又道:“作畫分為兩類,一是在死物上作畫,物是死的,故畫再如何活,也終究是死物一條。”侍衛奇道:“聽你之言,莫非還有在活物上作畫不成?”提木道:“正是,活物上作畫,畫是活得,物也是活的,融為一體,可謂新生。”侍衛道:“我不信,我猜是你胡編亂造的。” 提木笑道:“哪里哪里,我哪有這般能耐。”又道:“你若不信,我可為你演示一番。“侍衛笑道:”倒也有趣,那你來罷。提木于是將墨倒好,筆尖微微一沾,往那侍衛臉上描去,侍衛心中驚奇,口中直道:“喲!喲!“ 沒過多久,作畫完畢,提木拿來鏡子,往那侍衛前一擺,笑道:“你且看看活物之法。” 侍衛睜開雙眼,一瞧,差點魂出天外,這鏡中面容衰老滄桑,鶴須蒼髯,不是提木又是誰?他跳起來,失聲叫到:“怎會!怎會!”突然明白過來,怒道:“這必是你的邪術!”提木在一旁冷笑道:“邪術?這不是你要見識的活物作畫之法?” 侍衛更加怒極,掄起拳頭沖上去就要毆打提木,拳頭還沒碰到身上,突覺頭腦暈暈,嘴中嘟囔了幾句,頭一栽,往下倒了。提木甩掉指甲中的幾縷粉末,道:“族中的那些門道,關鍵時刻倒是有幾分用途。“ 他言畢,又重新cao起方才丟棄的筆墨來,往自己臉上描繪,頃刻間,衰老模樣不見,只剩一張年輕的男兒臉,正是方才那侍衛之面容。他描繪完畢,又匆匆將衣服調換了去。 忽然外面有聲音傳來,道:“你在那里面作甚?待了那么久,四處找你也找不到!”提木趕緊回應到:“來了來了。”忙打開房門,那人也是個侍衛,看了房內景象,詫異道:”這是如何來?“提木解釋道:”那老頭好不自重,他說身體不適,要我帶他去看郎中,我剛準備扶他去見見府中的大夫,沒想到他趁我不注意,竟想偷襲于我,幸好我反應的快,即時將他打暈。“侍衛道:”哦,竟是這等事,只怪他賊心不死,自作自受了。“提木點頭應和道:”正是。“ 侍衛又道:”看守皇帝的那一班該換了,走吧,若去遲了,他們是會抱怨的。“提木聽在耳里,喜在心里,面色猶自裝得平靜,道:”那去去去,這群人,平時沒少瞎抱怨了。“侍衛笑笑,和他一同前往。 到了牢中,看守的幾人見了他們,交代了幾句,便紛紛走了。提木睜眼望去,牢內烏黑,也沒個燈火照明,所幸牢中環境還算不差,不至讓蒼術受什么苦,他找了半圈,卻找不到蒼術的身影。正摸索間,旁人見他四處張望,問道:“你在看什么?提木忙道:“我沒見著那個小皇帝蹤影,心中疑惑。”旁人失笑道:“那兒呢。” 手一指,原來蒼術竟蜷縮在牢中的角落處,那角落不受半點光,蒼術又縮的小小的,所以他找了半天也找不到。旁人又道:“他一直是這幅模樣,怎么你今日如此關心起來?”提木喃喃道:“好奇而已,好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