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兒呢？

    他環視這四周高高的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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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兒涼了，屋子里點著火爐，戚繁音簡直一刻也離不開火爐子，圍在爐前，往爐膛里埋了幾粒栗子，沒多久就傳來一陣香甜的氣息。她拿火撥子撥開炭火，把栗子掏出來，剝了一粒塞進嘴里。香甜綿軟的氣息頓時充滿整個口腔，溫暖得不像話。

    她正吃著栗子，聽到廊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忙站起來，也顧不得冷，迎到門口，被迎面吹來的雪風吹得又忙往屋里退了兩步：“怎么樣？買著了嗎？”

    “別提了。”香如哭喪著臉，嘆了口氣：“賣光了，沒有了?！?/br>
    戚繁音聞言，略有些失望，眼瞼輕輕垂了下：“緊趕慢趕果真還是晚了?！?/br>
    “沒這口福，吃不上了?！毕闳绨参克溃骸安贿^冬天都來了，等不了多久，新鮮櫻桃就要出來了?！?/br>
    謝嬤嬤也附和道：“到時候咱們去櫻桃溝里踏春，你愛吃多少吃多少?！?/br>
    香如狂點頭：“讓他們用筐子送來，咱吃一筐，倒一筐，怎么開心怎么來。”

    戚繁音心有所觸，唇邊也綻出淡淡的笑意：“這么暴殄天物，也不怕老天爺降罪?！?/br>
    她也不是非得吃著不可，只是方才聽外面的丫鬟說外頭有賣櫻桃的，就想起今年過得兵荒馬亂，初夏時她一粒櫻桃都沒嘗過。

    沒的賣就算了，既有了，就想嘗嘗。

    不過沒的賣了也是沒法的事情。

    若是以往，她可能會纏著父親，非得讓那商販掘地三尺再給她挖出幾斤來。

    但現在，經歷過那么多事，她早學會了不去勉強。

    便也不把事情放心上。

    晌午廚房里做了羊rou湯，喝了渾身暖烘烘的。

    羊rou膻味兒重，吃過之后，謝嬤嬤用艾草泡了熱水給她洗手，她仰頭笑問道：“香如去哪里了？怎么讓嬤嬤端水來？”

    “許是外頭有別的事?！敝x嬤嬤笑道。

    正說著話，香如捧著個如意紋青花瓷碗走了進來，臉上笑得古怪：“主子，洗了手快過來嘗嘗?！?/br>
    “什么呀？”戚繁音坐著，看不到碗里裝的是什么。

    香如便捧了晚到她跟前晃了晃。

    戚繁音便忍不住笑出了聲：“櫻桃？”

    香如麻溜地點頭。

    “臭妮子?！逼莘币舭琢怂谎郏溃骸澳憔挂哺艺f謊誑我了？誰給你借的膽？”

    “還能有誰？大人咯?！毕闳缒樕下冻鰺o所畏懼的笑：“我今天剛出門，門子上的婆子就拎著一籃櫻桃進來了，說是大人在門口碰到賣櫻桃的，全給買了。她還說，大人吩咐了，吃過晌午才許給你，免得你吃多了不好好吃飯?！?/br>
    戚繁音瓊鼻輕輕一皺，怎么會有這么可惡的人。

    謝嬤嬤笑著說道：“姑娘身子弱，吃多了涼的對身子無益，大人也是為姑娘好?！?/br>
    戚繁音輕輕點了點頭：“嬤嬤，我都明白的?！?/br>
    謝嬤嬤看了看她，心里又一陣惋惜。衡哥兒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他為人雖稱不上冷漠，但心底那點柔軟的地方也只給最親近的人。

    他待戚繁音如何，點點滴滴她都看在眼里。

    戚二姑娘年輕懵懵懂懂，什么都不明白。但她明白。

    衡哥兒若是不這么上心倒也罷了，偏他事無巨細，凡事都為她打算仔細。

    如此下去，以后衡哥兒正經議親了可如何是好？

    戚二姑娘如今的身份，絕無可能做他的正妻。

    待他日他迎娶正妻，又會如何安頓她？

    他未必肯讓她挪回府里，受主母和老夫人的閑氣。

    繼續養在外室，那正房主母又如何面上有光？

    冤孽啊冤孽。

    戚繁音拈了顆櫻桃塞進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刺激著她的味蕾。

    她不知道謝嬤嬤心里海嘯般的想法，只聽明白了她剛才說的話——大人待她真好啊。

    大人的恩情，她怕是難以為報了。

    那感覺，讓她是如此的不安。明知道他們之間是一場交易，但他出的價超過了她能給的價值，她便良心不安。

    她覺著，像她這樣的人，是不合適做生意的，因無商不jian，但她學不會jian猾。

    得到不該她的東西，她的心里就難以安寧。

    要對大人好一點，更好一點。

    這么想著，心里總算舒坦些了。

    能報一點算一點吧。

    晚上的時候，顧衡回來了。

    他今日似乎心情不佳，臉色不是很好看。

    戚繁音給他換了衣裳，他還有公文要看，戚繁音在案前給他磨墨。

    “中午的櫻桃甜嗎？”顧衡懶懶抬眼，看了她一眼。

    戚繁音溫溫順順地點點頭：“大人買的，當然甜了。”

    戚繁音沒想到他聞言，是哂笑了下，便低頭沒再說話了。

    她猶猶豫豫片刻，問道：“大人怎么知道我喜歡吃櫻桃？”

    “不知道?！鳖櫤饴曇魶鰶觯瘟嘶问滞?，這回連頭也沒抬一下：“就當回禮了?！?/br>
    這個回答，讓戚繁音心里的情緒有些說不清道不明。像是懸在心里的一塊石頭，“啪嗒”一聲落地了。

    原來如此啊，顧衡這樣的人，從不欠人東西。

    她送一串石頭，他便回禮一筐櫻桃。

    這才是銀貨兩訖，童叟無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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