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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地摩挲著,不禁自責起來。自己同她要什么不好,非要這香囊,明知道她該是不擅長這些的。 懷恩有些不自然地將手從他掌心里抽出來,忙又把頭鉆進那兩個籃子里,不耐煩道:“哎呀,殿下,奴才趕著去給長寧送吃的呢!再晚了他該睡下了!” 朱辭遠見狀,倒是不再說什么,知道她性子素來如此,眼下該是不好意思了。他將香囊湊到鼻下嗅了嗅,是很清甜的味道,好像有陳皮,有rou桂,再有什么他便辨不出了,總歸是很歡喜的。 *** 懷恩生拉硬拽地將長寧從屋里拽了出來,將手中的那袋糖炒栗子往他懷里一塞,她笑嘻嘻地湊在他臉邊兒:“長寧,長寧,你看我對你多好。”她像是完全不記得前些日子兩人鬧了怎樣的別扭 長寧不意懷恩離自己這般近,想起她是個姑娘來,耳根子不禁紅透了,“你別……” “別什么呀。”懷恩依舊不依不饒地湊在他面前,完全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自覺性,“你該不會還同我置氣吧。”她說著呢,胳膊肘輕拐了他一下,“別那么小氣嘛。” “沒……”長寧的臉憋得脹紅,懷恩這才高興了起來,一把摟過他的肩膀,“那說好了,以后咱倆還是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長寧跺了跺腳,只留下一句“你等等。”人便跑得沒影了,懷恩眨巴眨眼兒,又有些茫然。 過一會兒懷恩手里被塞了一個物件,“生辰快樂!”剛說完這句人便又跑得沒影了,懷恩低頭看看,原來是一個灰鼠皮做成的暖手套,她將兩只手往里一塞,便心滿意足地哼著小調,蹦蹦噠噠地回自己屋里去了。 *** 王彬興沖沖地趕進來,見鄭貴妃倚在小幾旁,正看著碗蓮底下的金魚發著呆,他忙湊上前去,喜笑顏開的,“娘娘娘娘,督主回來了。” 鄭婉娘聽見,人怔了怔,從炕沿上站起來,那雙暗淡了許久的眸子終于恢復了些許神采。 一陣沉穩的腳步漸漸得近了,一個穿著大紅曳撒金線蟒袍的高大身影走到了暖閣門口,他將右腰間的繡春刀解下,隨手扔給了守在門邊的小太監,人風塵仆仆的,帶著一身的露氣。 他神色肅然,緊繃著的下頜將臉部的線條襯得更冷硬了一些,一身的肅殺之氣。 那兩個守門的小太監,連臉都未敢抬,在余光掃過他那大紅的金線蟒袍之時,便屏息凝神,跪了下來,恭敬地接過他扔來的配刀。 另一個小太監早早地上前給他推開門。他眼風未掃,只將大步一邁,人便進了暖閣,步伐快而穩健。 王彬見了他,要上前行禮,他眉眼未抬,只一擺手,人便走過去,王彬趕忙噤聲,悄悄地退了出來。 他黑底的皂靴終是踩上了那柔軟的地毯上,他站定了下來,微抬了抬頭,便瞧見椅上那抹纖瘦的身影,眉眼間便是不自覺軟和了下來。他利落地跪了下來,俯下身子。 “奴才給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坐在上首的那人許久沒有出聲,江剡就這樣安靜地跪著,直到那雙軟底兒的繡花鞋映入了他的眼簾,他微抬了抬頭,卻在此刻,一個凌厲的巴掌清脆地甩到了他的臉上,“啪”的一聲,在沉寂的暖閣里,顯得那樣響亮而有力。 江剡只將頭埋得更低,他的嗓音干脆而低沉:“奴才有罪。” 鄭晚娘轉過身來,深深吐吶一口氣,才把發燙的眼角按了回去,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突然想哭的厲害。 她已經不是小姑娘了,卻對著有求之人發這樣的脾氣。 畢竟,江剡早就不是那個伺候在自己身邊的小小內侍了。 鄭晚娘突然想轉圜轉圜,可性子使然,怎么都開不了這個口,一個帕子從身后遞到了她面前。 “是奴才的錯。” 鄭晚娘接過,將帕子展開緊緊地按在了面上,淚水就無聲地流了下來,甚至連哽咽都沒有,明明這些日子眼淚就要流盡了,可為什么他一回來自己還是會這樣哭。 她哭了許久,江剡就站在她的身后默不作聲地等著,等她平復下來,終于,鄭晚娘轉過臉來,他也恰在此時抬頭,那令他魂牽夢繞、日思夜想的人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只是她目光黯淡,面色蒼白,與記憶之中那個明艷逼人的她判若兩人。胸口猛得皺縮了一下,像是有人生生地拿刀子在那個跳動不止的地方剜下一塊rou來,他望著她開了口,聲音有些低啞: “娘娘……節哀。” 鄭晚娘忽得像驟然失了力氣,跌坐到了椅子上,她目光悲痛而空洞,盯著一盞有些暗淡的罩燈,終是開了口: “江剡,你說本宮這些年……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魏氏已死。”江剡身子不自覺地朝她傾了傾,“娘娘,沒有回頭路。” 鄭晚娘揉了揉眉頭,似乎也有些自惱,“是本宮糊涂了,你當沒聽過吧。” 他知道她的心結,更心疼她片刻的恍惚,望著她單薄的脊背,想伸手上前去拍撫兩下,然而他終究沒有這樣做,只是低聲道:“娘娘不要憂心,端本宮的事,奴才已安排妥當了,娘娘今日所受之痛,奴才必千倍百倍地加諸其身。” 她聽了點了點頭,嘴角噙了抹凄苦又慘淡的笑,他終是懂她的,她什么都不必說不必求,他都會為她做。 “只是娘娘……”江剡忽又開了口,“只要朱辭遠還是陛下唯一的骨rou,陛下就不會親手殺了他……所以娘娘,您總要為自己打算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