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一國之君此時像個跟心愛之人炫耀的毛頭小子,得意洋洋地解釋這串子的來歷。 這是前段時間撫塞使臣進貢的紅珊瑚,生長在海底深處。而且就算住在海邊,這么好成色的珊瑚也難得一見。我吩咐宮里最好的能工巧匠用了幾個月才把它打磨成這樣一個稀世珍品。我敢保證全天下再也找不到可以和它媲美的手鏈了。 前幾天才剛見到另外一條成色相當手串的微生塵:...... 現(xiàn)在直男的審美都這么清奇了嗎? 為什么都把女子的飾品送給他戴?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相同事情的微生塵麻木了,沒開始跟王七那么生氣。 沒想到看著高高大大、很有男子氣概的人,私底下審美竟然如此古怪。 還是小國師最有男子氣了! 這樣想微生塵竟然還有一點高興,抿著嘴偷偷笑了出來。 清淺的酒窩在小臉上一漾一漾,甜絲絲的,看得臧滄沒有喝酒都要醉了。 珊瑚串既精美又珍稀,難怪小國師這樣喜歡,還笑得很開心。 更何況這手串還是他送的呢! 男人嘴角牽起笑來,看起來生疏但比平常減了幾分冷硬。 可在他笑容還沒完全展開的時候,突然就看到小國師把手上的串子一下子捋下來。 皇帝僵在似笑非笑的表情上,場面格外尷尬。 微生塵把串子放在掌心上,尖尖的手指戳來戳去,想看看和之前王七給的有什么不同。 可惜王七的那個手串好像被舞女給扔到不知道哪個角落里了,微生塵甩甩珊瑚串,思緒已經(jīng)不在這里了。 看起來呆呆的小少年,像個真正嬌養(yǎng)出來的金枝玉葉,什么也不在乎,任何奢靡昂貴的飾品在他璀璨的茶色眸子里都顯得那么不值一文。 小國師漫不經(jīng)心研究手串的樣子,充分詮釋了自作多情是什么意思。 與幾秒前的皇帝不能說毫不相關(guān),只能說一模一樣。 第25章 國師在上 遲鈍的小羊在惡犬的凝視下后知后覺明白自己危險的處境,皇帝目光沉沉盯住早就掌控在手心里的獵物,看得神游著的懵懂少年不自覺瑟縮一下。 微生塵別扭地盯著長廊旁開得灼灼的桃花,下意識給自己的走神找借口。 白嫩手指戳戳色彩妍麗的手串,在傍晚微光的照射下鮮美漂亮。 身上臟,先洗澡再帶唄。 他有點緊張地扯著衣襟,抖抖衣服上在舞女家柵欄上粘的灰塵,甚至還撩起寬大的衣袖,給皇帝看他白軟臂膊上透亮覆著的薄汗。 小國師在路上每天都沐浴,身上其實一點異味也沒有。 天氣微微有些悶熱,臧滄只感覺一層熱熱的綿密的香氣向他涌過來。 皂角清新,野花芬芳,伴隨著小國師特有的古怪誘人的香氣,沖得皇帝目眩神迷。 始作俑者卻還沒有意識到什么,為了證明自己還一個勁的繼續(xù)把胳膊往臧滄鼻尖上湊。 白色小靴子隨著少年的動作踮起,雪白小臉微微揚起,茶色貓曈水潤潤的,一看就很好欺負。 男人的個子很高,從他的視角來看,小國師巴掌大小臉仰著,琥珀色清澈眸子里倒映著自己身影。 一個滿是依賴與濡慕的姿勢。 就像是在索吻一樣。 二十多年沒動過心思的冷酷帝王,突然感覺心跳得很快,連之前因為什么生氣都忘記了。 幾乎沒經(jīng)過思考,下意識伸出手,握住眼前那只雪白臂膊。 看上去那么纖瘦的少年,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那么軟香的皮.rou 臧滄長得也白,但是和微生塵比起來,色差就格外明顯。 軟糯的雪白皮.rou在大手按壓下變了形狀,可憐兮兮地擠作一團。 胳膊突然被抓住,微生塵也有一點愣,呆呆地看著臧滄。 剛與小國師詫異的目光對視,皇帝一下子像觸了電一樣把手抽回去,臉也板起來。 頗有些欲蓋彌彰的滑稽。 皇帝煞有介事地甩甩袖子,臉上表情非常正直。 寢殿背后有御用的湯池,賜給你。 皇宮里有一個天然的溫泉湯,工匠當初在建設(shè)的時候特意將它圍在寢殿里,還在內(nèi)部鋪設(shè)漢白玉造成池子。 池子里面流淌的是溫熱活水,常年浸泡還有強身健體的療效。 皇帝賜湯泉沐浴,這是歷代寵妃才有的待遇。 臧滄已過及冠的這把年紀,還是光棍一條,宮里面太監(jiān)宮女的數(shù)量比侍衛(wèi)都少。 很多大殿長久廢置,快生出蛛網(wǎng)來了。 微生塵很想洗澡,但又心中躊躇。 他在心里偷偷敲系統(tǒng),【統(tǒng)哥,皇帝是不是崩人設(shè)了?他笑得好奇怪。】 【沒有。】系統(tǒng)暗自腹誹,明明是國師的早死萬人嫌人設(shè)崩得最快吧? 聽到系統(tǒng)的回應(yīng),微生塵放下心來。 看來這個副本還沒有偏離劇本線,賜湯浴大概也是很正常的吧。 好呀!謝啦。 接受良好的小國師草草道聲謝,就循著原主記憶,邁著兩條小細腿往寢殿后身跑。 一看就是迫不及待了。 跟在后面的皇帝目睹那道纖細的身影走進溫泉蒸騰的霧氣之中,小國師撒歡似的把外袍脫下來,跳進他經(jīng)常沐浴的湯池里。 男人的臉紅得發(fā)燙。 他站在屏風后面,腳像生了根一樣移動也不能動,只能跟賊似的躲在背后,聽著里面清脆的水聲。 里面的人應(yīng)該是點燃了香薰,陣陣纏.綿香異的氣息隔著屏風鉆到臧滄身邊,撩.撥著他脆弱的神經(jīng)。 明明是之前宮里一直使用的香薰,但是在這個場景和小國師在一起,就有種格外古怪的甜蜜。 男人撐著兩根修長的手指用力揉揉太陽xue,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不要總想那些奇怪的東西。 顯得他像個便太。 理智告訴他應(yīng)該做一個正人君子,端坐在正殿里等沐浴完畢的小國師,再把好看的手鏈拴在少年身上,然后送他回國師府。 可他現(xiàn)在只想找個卑劣的理由,進去看看小國師,在做什么。 兩個念頭在他腦海里天人交戰(zhàn),表現(xiàn)在外面他已經(jīng)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了。 ...... 微生塵洗得正開心,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沒帶換洗衣物。 他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穿原來的舊衣服,或者是叫人給他送一套新的來。 宮里的侍女太監(jiān)都特別少,微生塵也不喜歡沐浴的時候旁邊有別人侍奉著,因此寢殿里除了等在外面的臧滄以外什么人也沒有。 要不還是穿原來的舊衣服吧? 微生塵伸出兩根手指捏住衣服的一角,把袍子展開。 因為剛剛甩衣服的時候太過歡脫,衣服的一小半掉進湯池里被打濕了,其它部分也有壓出來的褶皺。 這身衣服是昨天換的,微生塵小心翼翼把它湊到鼻尖聞聞,覺得有點淡淡汗味。 就很嫌棄。 微生塵扒著湯池邊邊,側(cè)身子向殿外看看,試圖找個什么人幫助他擺脫現(xiàn)下的窘境。 卻只看到屏風后面僵住的一團黑影,紋絲不動的,像是早就被畫在上面一樣。 臧滄為什么要一直在那里站著? 就不累嗎? 小國師確信眼下自己找不到第二個人幫他拿衣服了,只能求助附近這個和他一起經(jīng)歷三個副本的哥哥。 他在心里組織下語言,猶猶豫豫地開口。 那個......能幫我拿一下干凈衣服嗎? 屏風上的影子忽然劇烈顫動一下,微生塵聽到被極力壓抑住的低沉喘.息,在寂靜的寢殿里格外清晰。 緩和了一陣,臧滄松開握緊的拳頭,什么衣服? 微生塵才想起來小國師和皇帝認識沒多久,這個人沒有上個副本里對他一直照顧有加的竹馬哥哥的記憶。 所有經(jīng)歷過游戲副本的人都只是玩了一場游戲,游戲結(jié)束之后,參與過的記憶也不會那么沉浸。 也只有微生塵這個一直帶入游戲的人當真了。 他突然感覺心里發(fā)酸,眼圈一下子就紅了,也沒心去回答臧滄的問話。 臧滄在外邊側(cè)耳靜聽了一陣,見殿內(nèi)許久沒有人作聲,怕是小國師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急匆匆大踏步就闖進去。 男孩趴在湯池邊上,濕濕的黑發(fā)可憐兮兮地貼在臉頰兩側(cè),霧氣蒸騰中的一張雪白小臉漂亮得近乎妖異,眼波盈盈泛著水光,一看就是被欺負慘了。 啊?! 本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小國師倏的被驚醒,像是遇到天敵的綿羊一樣驚惶地看著捕食者。 臧滄重新一字一頓的重復之前說過的話,我在問你想要什么衣服? 微生塵蜷縮在湯池冰冷的漢白玉內(nèi)壁上,極力躲避男人穿透性極強的視線,凍得打了個寒顫,說話磕磕絆絆。 他伸出一根泛紅的指尖,點點池邊上的衣服,就是...要干凈的換洗衣物。 在這個諸國林立,戰(zhàn)亂頻仍的時代,臧滄身為燕國皇帝,久經(jīng)戰(zhàn)火洗禮。 在他皇子時期漫長的軍.旅生涯里,別說是一天沒有新的換洗衣服穿,在深山老林里生存一周,在泥里滾打都是常有的事。 但看見小國師紅著眼睛,委委屈屈的樣子,全世界仿佛都覺得他本該就那么嬌氣。 天生就是要在萬千寵愛下長大的。 皇帝無奈地嘆口氣,語氣里藏著他自己也沒察覺到的寵溺。 你在此地不要動,我去給你拿來。 等男人逃也似的快步離去之后,才突然想起來他衣服的尺碼和小國師的差距有點大。 宮里的侍女太監(jiān)確實有相似身形的,但是料子太差,容易把嬌嫩的皮膚摩擦得泛紅。 那樣小國師又要用一雙亮閃閃的貓曈哭唧唧,無聲譴責自己太過分,居然把他身上都弄紅了。 皇帝想了想,突然翻到被宮女收好的,少年時期做皇子穿的衣服。 臧滄?zhèn)€子高,少年時已經(jīng)和普通成年人差不多個頭了,只是身形還沒那么結(jié)實高大。 他以前的時候常年被皇帝派出去帶兵打仗,穿的衣服干練結(jié)實。 有一件黑色練功服,料子是先帝高興的時候賞下的蜀云錦做的,細膩柔滑,臧滄自己都沒穿幾次。 年少的時候舍不得穿,等當了皇帝之后已經(jīng)穿不下了。 看大小,小國師正好能穿。 皇帝興沖沖回到寢殿,背著身子把衣服遞給微生塵。 雖然臉還是沒什么表情,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現(xiàn)在面皮熱得發(fā)燙。 臧滄站在屏風后面,聽到水珠淋淋落在地上的聲音,光.裸的腳丫踩著大理石地面的pia噠pia噠聲,衣服被展開的細細簌簌聲音。 天地間萬物仿佛在這一瞬間都靜止了,所有的生靈都屏住呼吸,靜默地注視著殿內(nèi)發(fā)生的一切。 忽然,臧滄聽到殿內(nèi)清脆悅耳的少年音喚他的名字。 臧滄哥? 直呼其名是對皇帝的大不敬之罪,原主國師就算再驕縱也從來沒干過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但是小國師拖著長音,喊他臧滄哥的時候,尾音還有點委屈帶顫。 他盡力穩(wěn)定下激烈跳動的心緒,用最低沉悅耳的嗓音回應(yīng)。 是還需要什么嗎? 臧滄覺得微生塵要什么,他都能給。 你......沒給我拿褻衣。 臧滄:......這個還真沒有。 第26章 國師在上 小國師把自己緊緊裹在練功服里面,慢慢往馬車上爬。 黑底金紋的系帶扎得死緊,腰細到驚人的地步。 少年上車時的動作很奇怪,一直用一只手攏著衣襟,邁腿的時候也極不自然。 因為這樣別扭的姿勢,黑色布料不斷摩挲著嬌嫩的皮膚,從外面就可以窺得內(nèi)里泛紅的擦痕。 臧滄知道是為什么,因為那一團雪白柔軟的金貴衣服還在他寢殿的角落里藏著。 在臨行前,他幾乎是以半強.迫的姿態(tài)要求小國師將換下來的臟衣服留在宮里,說是讓浣衣局洗干凈再送回去。 實際上不知道處于什么心理,他沒讓任何人經(jīng)手,而是偷偷把那些布料塞到寢殿最深處。 像是惡犬埋藏自己捕獲到的獵物。 篤定了小國師不會為了要一件舊衣服再次入宮提起這個尷尬的話題。 如果要,那他樂意至極。 在車馬一路顛簸與折磨中,微生塵總算回到闊別已久的國師府。 不知道為什么,他經(jīng)歷的副本一個比一個復雜,時間也拖得一個比一個長。 微生塵在這個世界呆了許久,仔細回憶起來,多是羈旅在外。 告別宴、洗塵宴也都吃了好幾場。 真正能稱之為家的地方,可能也就是這個沒住過幾日的國師府吧! 小國師一進門,就聞到一陣飯菜的香氣,肚子咕唧唧響了幾聲。 微生塵小臉一紅,心里對自己的不爭氣暗暗有些惱怒。 可這也不能全怪他,他在路上一直吃的野味和干糧,最多再加上幾只酸酸的不知名果子。 剛開始吃的時候覺得別具風味,特別有野趣,但是吃多之后就很快覺得膩味了。 吃多了撫塞的米線涼粉餌絲,微生塵真的好想念中原的糖醋小排白米飯。 他一路循著味走到正廳,就看見一大堆好吃的擺在桌子上。 旁邊坐著談洛。 哦,他差點忘記這個副本里還有個媳婦了。 談洛本該是一派風流繾綣的桃花眼神色淡淡,寧靜致遠的樣子,倒真有點賢惠媳婦作風了。 回來了? 這個世界里的談洛可能是因為男扮女裝的緣故,聲音比平常更加和緩輕柔,有點中性的沙啞冷調(diào),像是低調(diào)華美的中音提琴。 很像是等丈夫下班回來的家庭主婦。 這時候家庭主婦還在有條不紊地布菜,給小國師喜歡的食物夾到碗里面。 他顯然記憶力極好,沒跟小國師吃過幾次飯,卻幾乎對小國師的飲食偏好了如指掌。 微生塵一餐飯吃得特別心滿意足,大大彌補了他之前一直啃干糧的遺憾。 直到他風卷殘云把碗里最后一粒米扒干凈,才抬起頭來直愣愣與面無表情的談洛對視。 小國師臉頰鼓鼓的,嘴里包著滿滿一坨飯,還不忘夾塊小排懟到嘴里。 他一張嫣紅小嘴抿在一起,呆呆看著自家夫人。 唔...你腫么不七唔?(你怎么不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