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暗攥起拳頭看車窗外。

    心一個勁迅速往下沉，無邊無際沒有底。

    就空落落。

    抵達目的地，司機穩穩的停了車。

    林有樂打開車門，下車時突然開口說：再說吧，南澤獎學金那么多，我得先多薅幾次資本主義家的羊毛才行。

    齊瑾一怔，表情瞬間亮了！！

    但林有樂已經下車走遠了，他連忙跟著下車追上去，樂樂，樂樂！

    林有樂沒理。

    齊瑾腿長步子大，要追上人其實很簡單，但他卻沒有真的追上，而是半道站住，沖著林有樂的背影激動的大喊：是我想的那樣嗎樂樂！

    林有樂還是沒停。

    但這并不妨礙齊瑾開心，他都興奮的想當場尖叫了！看著林有樂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他知道自己得回去了，卻心里癢癢，忍不住跑去看。

    等看到了又不繼續跟，人走遠了看不見再又追上去。

    就這樣，直到遠遠的看著林有樂進了家門。

    齊瑾很不舍的轉身。

    他想：到底是他哥厲害，昨晚還鐵石心腸的樂樂竟然被說得開始回心轉意了！

    不行不行，不能這樣想。

    齊瑾皺眉嚴肅起來：他哥對樂樂好像很有意見，從凌晨病房外那番談話來看，樂樂應該也不怎么看得慣他哥。

    這是階級矛盾。

    短時間內應該解決不掉。

    果然還是要早點從家里搬出來，像上輩子一樣就他們兩個人同居比較好！

    嘿嘿！

    齊瑾又忍不住笑。

    但齊瑾顯然高興得太早。

    林有樂第二天回學校，并沒有給他什么眼神，中午他巴巴的湊上去要一起吃飯，被楊曉江僵硬的擠眉弄眼了一番，似乎想通過眼神跟他傳達什么。

    齊瑾看一眼沒看懂，就不管了，兀自繞到林有樂身側，殷切的說：樂樂，我手機飯卡都不見了，沒補回來，這幾天能先蹭你飯卡嗎？

    不能，你蹭楊曉江的。

    齊瑾憤憤：為什么？！

    你倆關系不是挺好么，他飯卡里兩千多，你給充的吧。

    齊瑾：

    打群架之前也分配任務了吧？又給充了多少？

    齊瑾脫口而出：那次沒給充！

    楊曉江閉了下眼，豬隊友，沒救。

    齊瑾說完也意識到被套話了，干咳一聲，跟在林有樂身邊下樓。

    才走下一層就看到個眼熟的。

    秦久久眼圈掛著淡淡青黑，也沒了以往的鮮活張揚，看到林有樂，她想說什么，但見到齊瑾后又打住，只跟他們點了下頭就沉默的擦肩而過。

    等她走了，林有樂問：她想說什么嗎？

    齊瑾說：那天跟我打架的人是她的哥哥們，估計聽說你回學校了來找你求情。

    之前來找我，我給拒絕了。

    你拒絕了還找我干嘛，受傷的人是你，我沒權力決定。

    他們也打了你啊。齊瑾看他，說：所以我跟她說我會找你商量。樂樂，我聽你的，你想怎么處理？

    林有樂不是圣母，相反，學法律的人對任何觸犯法律的行為都深惡痛絕，哪怕只是觸犯法律邊緣，也很抵觸。

    既然報警了，該怎么辦怎么辦。

    齊瑾立刻眉飛色舞，笑說：我也是這樣想的！樂樂我們真的是心有靈犀！

    一旁的楊曉江：

    他可以自動消失嗎？

    今天中午應維在食堂勤工儉學，林有樂在窗口看到，才想起來他還沒把這邊的活兒辭了。

    應維給他打菜的時候說：你托我查的我已經查的差不多了，等等發給你。

    食堂吵雜，加上應維戴著口罩，林有樂聽不太清，就微微側頭去聽。

    應維看明白這姿勢，配合的湊上前重新說了一遍。

    林有樂點點頭，說謝謝。

    身后跟著排隊的齊臉色有點難看等打了菜就立刻追上林有樂，樂樂，你們剛剛在說什么？查什么？

    林有樂看他一眼，查莊梓俞出國的事，跟你有沒有關。

    第116章 好好好，老婆老婆

    齊瑾身形一滯，很微小的停頓，然后就端著餐盤繼續跟上他，不用查，我可以跟你說。

    手中餐盤放下，和桌板發出生硬的聲響。

    林有樂：所以有關系嗎？上輩子莊梓俞可沒在高中期間突然出國。

    有關系。

    林有樂看向他，你逼的？

    不是。齊瑾回答。

    楊曉江還在另一個窗口排隊。

    齊瑾認真跟林有樂說：在你罵我借家里權勢把班里人退學后，我就再沒那么做了。

    他沒有解釋當時之所以生氣到讓路俊退學，是因為路俊挑撥離間，在人背后惡意詆毀說壞話。

    齊瑾只說：我沒有逼莊梓俞也沒逼他爸媽，只是送給莊家夫婦一個賺大錢的機會。他們家野心大，但N市市場基本被我哥占了，他們充其量只賺中頭小頭，現在兩家陷入了點僵局，圈子里風聲傳的快，人又都是猴精，他們家公司的合作圈肯定會慢慢縮小。但如果去其他地方從頭開始，他們不會甘心，所以我讓國外的公司給他們一個項目中標的機會，至于要不要出國去合作，全在他們選擇。

    林有樂簡單總結：利誘。

    兵不刃血。

    齊瑾沒有否認，他觀察林有樂的表情，猜不出來對方的態度，又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商人就更加重利了。

    你為什么要把一整家子都誘到國外去？林有樂問：是臨時起意，還是很早前就在安排？

    不等齊瑾回答，林有樂自我否定，不對，如果早就安排了不至于現在才走，那是什么讓你突然有了這個心思，齊瑾，你想起了什么嗎？

    被精準猜中。

    齊瑾握著筷子的手用力。

    修長的手指骨節突起，指尖泛出青白色。

    林有樂注意到這細節，正巧楊曉江也來了，他就說：算了。

    晚點齊瑾說：樂樂，我晚點再告訴你，到時候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

    話說完，就感覺像是萬金油的推脫。

    怕林有樂不開心，齊瑾還想補充點什么。

    林有樂沒給他機會，直接風輕云淡的應下來，嗯。

    嗯

    嗯？！！

    齊瑾眼睛瞪大，看著林有樂完全沒跟自己鬧，或者因為自己的逃避而有半點不開心的樣子，反而心平氣和。

    見了鬼

    齊瑾現在非常非常想知道他哥到底給樂樂灌了什么迷魂湯！

    想學！！！

    雖然齊瑾士動坦白了，林有樂還是把托應維查的內容仔細看了一遍。

    應維是計算機天才，并不是上大學后才點的技能點，所以搜索引擎里那些已經被和諧或者被刻意隱藏掉的信息，他都有辦法進暗網黑市查出來。

    齊瑾重生過來果然沒閑著。

    那家根基扎實、名聲享譽海外，影響力不俗的國外貿易公司，董事長一欄上寫著的英文名赫然是齊瑾上輩子用的英文名。

    所以齊瑾是在扮豬吃老虎嗎？

    可又不像。

    大部分的時候，齊瑾都像是一個普通的十五歲的中二小屁孩。

    演技不錯。

    林有樂刪掉那份文件，向應維再次道謝。

    一日一日過去。

    不知覺中，已經十二月中旬。

    N市一次雪都還沒下，溫度卻已經到了零下，地面因為結了霜踩上去都硬邦邦的。

    這種天氣，饒是林有樂再想保持晨跑的健康習慣，也忍不住懶床。

    但齊瑾一大早就起了。

    林有樂睡個回籠覺的功夫，聽到開門的動靜。

    門一開，外面的冷風立刻吹進宿舍。

    但很快就被關上。

    林有樂看到齊瑾從外面進來，齊瑾不怕冷，但也穿上了羽絨服，大概是為了裝酷耍帥，系著圍巾，把羽絨服的拉鏈拉得很低，低到能看見里面的黑色毛衣，也能看出那寬闊結實的胸膛。

    今天是奶黃包和咸豆漿。其他人都還沒醒，齊瑾走到林有樂床鋪邊，小心把熱乎乎的早餐放在他枕頭邊，小聲說：趁熱吃。

    林有樂見沒辦法繼續懶床，坐起來穿衣服。

    今年溫度降得太厲害，雖然不在課堂上的時間很少，但課間也夠嗆，學校為學生們量身定制的冬裝制服不夠御寒，校領導們開了個會，最后決定允許大家穿私服上學。

    這下好了，校園剎那間有了百花齊放的感覺。

    女生們都打扮得美美的，穿著漂亮短裙和絲襪，笑聲像銀鈴一樣清脆甜美。

    而就像男生們會關注女孩一樣，女生們也開始關注起班上的男生。

    特別是那些個風云人物。

    譬如齊瑾。

    他系著條不包著脖子只裝飾用的駝色巴寶莉圍巾，穿Arcteryx的短款羽絨服配牛仔長褲，讓那雙長長腿看上去得有兩米，頎長、挺拔，氣勢和荷爾蒙簡直撲面而來，走遠了還有女生沖著他的背影尖叫！

    齊瑾身邊的林有樂就不一樣了。

    雖然林有樂也沒那么怕冷，但相比于要風度不要溫度的某人，他非常注重實際保暖。

    圍巾在脖子上繞四五圈，恨不得繞到臉上，再是戴帽子包住耳朵和眉毛，手套，手套他有好幾款，有拳擊類型的、有十指的，也有半十指的。他的目的是爭取冬季不感冒，他討厭生病，各種形式上的生病。

    除了這些基礎御寒，他羽絨服喜歡穿長款，到膝蓋過，暖烘烘，有安全感。

    于是南澤的學校論壇里有這么一對cp長腿帥哥與矮腳企鵝。

    長腿帥哥當然是齊瑾，而矮腳企鵝就是

    是對圈地自萌的cp。

    圈地到什么程度？林有樂有一次不小心點進去看了，都不知道這說的其實是自己跟齊瑾

    十二月月底沒月考了，大家全力復習期末。

    除了上廁所和吃飯，幾乎不出教室門。

    跟學霸班相反，其他普通班在這個寒冬臘月的季節，很熱鬧，特別是寒風嗖嗖的課間走廊，都是打扮得漂亮可愛的女同學們看風景，還有想要跟其中某個可愛女孩開始一段美好初戀的勇敢男生們。

    私服讓雪白冰冷的季節，瞬間變得濃墨重彩起來。

    在天氣預報上雪花圖標一次又一次失約后，十二月二十三號這天夜里，終于悄無聲息的下起了洋洋灑灑的大雪。

    第二天平安夜。

    是周六。

    齊瑾照常早起去食堂買早餐，好讓未來小男朋友在放心睡覺時也不漏吃最重要的早餐。

    結果一打開宿舍門，就被銀白色的光芒晃到了眼。

    銀裝素裹的世界。

    雖然天色還很黑，但齊瑾心已經徹底敞亮了起來！

    他下樓，趁著一大早沒其他同學踩踏，刨起上面那些雪白的積雪，搓了兩個圓，又去商店買了禮物盒彩帶和糖球和吸管，他堆了個六七寸大小的雪人，用黑色的話梅糖當眼睛，彩帶當圍巾，再把吸管剪去幾個三角口子彎折起來嵌上當嘴巴。

    最后，裝進了禮物盒。

    林有樂睡的很香，連齊瑾出門都沒察覺，等臉頰被冰冰涼涼又火熱的手指一戳，他緩緩睜開眼。

    宿舍里開著燈，外面時不時傳來驚呼，在過道收襪子的楊曉江聽到什么，拿手掌蹭抹了抹滿是霧氣的玻璃，然后一句臥槽就脫口而出。

    下雪了！！！

    N市地處南方，又是城市中心，比其他山區溫度稍微高一點，下點毛毛小雪都能讓人驚喜，何況是這樣堆了六七寸厚的積雪。

    簡直開了大眼！

    男生們一個個都沖了出去。

    朱右良前一晚刷題到凌晨兩點多，還困得很，被吵到就把被子往頭頂一蓋，結果下一刻就怪叫著坐起來，他脖子里被胖子塞了一團雪，在看到雪球的時候都呆了，啥玩意？！

    學生們都沸騰了。

    就林有樂沒。

    他在鄉下幾乎每年冬天都會看到，而且每隔一年都會有各式各樣的大雪，下雪了要穿涼涼的雨靴，大棉鞋外面套塑料袋都不行，袋子踩爛了雪會掉進棉鞋里。

    好在瑞雪兆豐年。

    雪越厚，來年土地越肥沃。

    宿舍走廊上已經打起了雪仗，十五六歲的少年跟猴兒似得鬧。

    林有樂安靜躺在床上，看著站在床鋪前的齊瑾。

    一個多月下來，他幾乎習慣了每天張開眼就看到齊瑾這張年輕帥氣的臉龐，和溫柔的笑。

    干嘛吵醒我。他小聲說。

    給你準備了個驚喜。齊瑾把禮物盒遞到他面前。

    室內溫度高，齊瑾怕融化了，還放在外面凍了許久，等大家都差不多醒了才來叫林有樂。

    林有樂在齊瑾很期待的眼神下拆開禮物盒。

    沒兩下就猜到了里面是什么，因為他躺在被窩里，熱乎得很，而禮物盒里的寒氣卻直直接往他手指上冒。

    拆開盒子。

    果然，里面擺著一個胖嘟嘟的憨態可掬的小雪人。

    小時候跟爸爸堆過等身高那么氣派的雪人的鄉下人林有樂：

    哇。他說：好可愛。

    被迫營業。

    是吧是吧是吧！齊瑾卻沒察覺，特別得意又開心的沖他露齒一笑，這可是我們南澤學校的第一個雪人！我用最干凈的，誰都沒有碰過的雪堆的！

    厲害了。

    林有樂坐起來穿衣服，快放到窗戶外那，等下融化了。

    齊瑾卻沒動，深邃幽黑的眼明亮，巴巴的看著他，你不拍個照留念嗎？

    林有樂：

    好吧，營業沒到位。

    林有樂摸出手機給小雪人各個角度拍了個照片，又說：等會兒下樓再給它堆個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