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3)
夜風喧囂。 身后車流往來。 霓虹之色下,林有樂看到齊瑾額上冒著一層冷汗,心不在焉又極度不安的樣子。 宿舍有藥嗎?他心里不忍,放緩語氣,我陪你回宿舍吧,跟同學們說一聲。 不 不應該是這樣的,齊瑾心亂成一團。 他感覺自己臉上那雙手,熱得像是烙鐵,那關切的眼神,又像是寒刀霜劍。 錯了。 都錯了! 他倏然抓住林有樂的手腕! 啊!齊瑾力道太大,林有樂痛得不行,手腕像是要被擰下來一樣,他更確定這家伙已經發病了,掙了掙,齊瑾! 齊瑾沒回答,甩開他的手轉身跑開! 齊瑾!! 林有樂立刻拔腿追上去!但到底是比不過齊瑾腿長步子大跑得快,追過半條街,就半點人影兒都看不見了。 胃里翻滾。 林有樂慢慢停下來,手壓住肚子,眉頭皺起,吃的時候覺得那樣過癮,現在瘋狂燒著肚子和喉嚨,有點想吐。 進店里買水漱口。 平復好后,林有樂給楊曉江發了條消息就先坐公交回車了。 宿舍黑洞洞的,還沒有人。 林有樂給齊瑾打電話。 沒有人接。 他走到走廊吹夜風,等差不多了才回宿舍浴室沖澡,等出來,宿舍其他人都已經散場回來,但齊瑾也還是不在。 林有樂又打了一個電話。 這次有人接聽了。 他急道:齊瑾! 林有樂同學嗎? 不是齊瑾,林有樂聽出是齊淮的聲音,但好歹也松了口氣。 起碼人是安全到家了,沒出什么事。 齊淮在電話那頭沉聲問:今晚有發生什么? 抱歉。我不知道 林有樂在走廊等的時候就回顧了在火鍋店里發生的一切。 可一切都很正常。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遺漏了什么細節,因為等他發現齊瑾不對勁的時候,對方直接起身離開座位走出店外了。 林有樂又問:齊瑾還好嗎? 齊淮看盤坐在房間里,拿著個大相框在看的弟弟,動了動嘴唇,冷聲道:目前來看還穩定。 他說:就算有什么事,家里有醫生也能隨時給他看。你擔心這個,不如好好想想,今晚到底發生了什么。 林有樂明顯感覺到了齊淮的敵意。 在原來世界,這兄弟倆感情一直很好。 但這個世界他只跟齊淮見過一面,當時是在齊洛賢的初中學校外,他唯一印象是,齊淮對齊瑾很苛刻很嚴格,長兄如父的感覺。 給人帶來很大的壓迫感。 林有樂皺眉,想起第一次去齊家做的猜測。 齊瑾聰明,會不會因為這個原因被齊淮方方面面打壓,造成了精神方面的傷害? 可從齊夫人身上來看,又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齊淮把電話掛斷,抬頭看了眼門口外沒有輕易進來的父母和管家,他收回視線、在齊瑾身邊蹲下,同時手機放到齊瑾身旁,說:小瑾,該吃藥了。 齊瑾低低:嗯。 齊淮驚訝于他突然的好說話,立刻向門口站著的人示意。 端著藥和水等候吩咐的管家快步進到屋子里。 房間就是常年上鎖那個房間。 墻上掛著大大小小的相框,一些是照片一些是畫,主角全是同一個人剛剛跟齊淮通話的那位。 吃的藥有好幾種。 齊瑾拿起白色藥片,耳邊似乎響起一個聲音,提醒他要先喝水潤潤喉。 他看了兩秒,就把藥片放進嘴里。 吞咽的時候,藥片卡在喉嚨口。 極致的苦迅速返到味蕾,蔓延整個口腔。 睡一覺就會好了。 齊瑾緊緊抓著手里的相框。 作者有話說: [1]:外祖母悖論,即祖父悖論,是有關時間旅行的悖論。由法國科幻小說作家赫內巴赫札維勒(Ren Barjavel)在1943年小說《不小心的旅游者》(Le Voyageur Imprudent)中提出。 第78章 不是他的 不同的選擇,不同的經歷,有不同的結果。 哪怕他沒有重生,原來的齊瑾也會跟原來的林有樂在南澤高中認識。 但只要有一個變量就會產生一個不同的走向。 這個世界的林有樂不靦腆不內向,他喜歡貓還撿了一只養,他喜歡吃辣并且很能吃,他聰明溫柔不卑不亢,能靠自學說一口流利英語。 他應該不會那么討厭一個學習不好的齊瑾。 就像他沒有那么喜歡學習好的林自華一樣。 就算,就算他們也錯過,陰差陽錯的在幾年后在一起,最后絕望的失去。 那也應該是屬于這個世界的齊瑾的經歷。 而不是他的。 這個世界的林有樂。 是這個世界的齊瑾的。 而他,他在自己世界里永遠失去了摯愛。 不應該在這里霸占別人的人,并且,他也不要這個林有樂。 他,不要任何人 這天的天氣很好,齊瑾帶了許多東西,一一放在墓碑前,他說了許多話,刺目的陽光讓他幾乎睜不開眼。 他背對太陽坐下,身子抱住了那塊大理石墓碑。 陽光將墓碑曬得暖烘烘,像是人的皮膚一樣。 齊瑾抱得更緊,可又不是皮膚的柔軟。 樂樂 他喊,嘴角想勾出個弧度,但沒成功,就又低低喊了一聲。 樂樂,你想我了嗎? 他有點可憐有點委屈的問。 沒有人會回答他。 風拂過松柏,從寂靜的、空無一人的公墓穿過。 他就那樣癡癡的摟抱著墓碑,從早上坐到日暮西斜,等回過神來耳邊是震耳欲聾的DJ音樂,燈球里五顏六色的光束在跳動。 吧臺上冰涼,手邊是酒保為他開的一瓶威士忌。 烈酒已經下肚,燒得他五臟六腑都痛。 齊瑾揉揉不適的太陽xue,身后突然傳來一陣喧鬧,參雜著痛呼求饒和怒斥謾罵。 心里的火像被澆了一把油。 他又倒出一杯酒。 突然響起怒罵和一個響亮的耳光聲 齊瑾背被猛的撞了一下,杯里的酒晃出去了大半。 他腦海中的理智瞬間被焚盡,在起爭執的一群人到自己身后時,把酒杯狠狠摔碎在地上,找死嗎? N市上下誰不知道權勢滔天的齊家? 誰不知道齊家掌權人最寵的唯一弟弟幾年前痛失愛人后成了個瘋子? 沒人敢惹,鬧事的人立刻換了個笑臉跟齊瑾道歉賠罪,然后瞪向剛剛撞到齊瑾的夏鳴星,手下也不留情,直接薅起頭發一把抓! 啊!!夏鳴星吃痛的仰起脖子,下意識想伸手拉齊瑾。 纖細的脖頸,一雙摻著淚水的明眸,臉上又負著傷 齊瑾心臟猛地刺痛,瞬間被那種熟悉感虜獲。 他反手一把抓住了對方。 但再看,那種熟悉感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齊瑾還是幫他把那群人趕走。 夏鳴星站在原地,直到經紀人向大導演連連道歉著離開才感覺到了一些真實感,他看向齊瑾,英俊的面龐,頹喪的神色。 這人,來頭那么大嗎? 心念一動。 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立刻抓住了齊瑾的手臂。 齊瑾看都沒有看他一眼,抽回手,滾! 齊瑾不是為了夏鳴星,他心情糟糕到瘋狂的閾值,如果不是那一眼的熟悉感以及那伙人很識趣,他興許直接就動手了。 但夏鳴星不知道。 夏鳴星看他心情不好,也知道自己形象不佳,就買通了酒吧的服務員,以后只要齊瑾來就通知他。 第二次見面是在一周后。 夏鳴星臉上被打出來的傷好了,他也已經跟經紀人打聽出了齊瑾的身份,忍不住緊張又激動。 在N市,齊瑾代表著潑天富貴。 等同于自己面前就有一步登天的機會! 夏鳴星向齊瑾道謝,表現的禮貌又矜持,還帶著一份二十歲出頭年紀獨有的真誠和天真。 齊瑾看夏鳴星。 他根本不記得一個星期前自己的見義勇為,只是在看到那雙和記憶中十分相似的眼睛時,輕輕的發起了呆。 然后 他恍惚的找到了一個方法。 一個可以欺騙自己,讓自己不用再活得那么痛苦和絕望的辦法。 齊瑾默許了夏鳴星進入自己的圈子。 夏鳴星欣喜不已! 哪怕他只是在齊瑾需要的時候,去陪他喝喝酒說說話,但回頭把各種似是而非的照片和文字往朋友圈里一發,效果簡直立竿見影! 那些原本想找他麻煩占他便宜的人,通通啞火! 為了抱緊這根粗大腿,夏鳴星幾乎是隨叫隨到,雖然他很忙碌,但忙碌也是托了齊瑾的福。 對方家世顯赫權利滔天,給他好劇本或者好代言,都只是說一句話的事,何況齊瑾本身就是一個英俊又非常有深情的男人。 夏鳴星覺得自己被齊瑾深深折服。 所以他夾帶私心,慢慢的聊自己的圈子的事,聊音樂聊夢想和未來。 他知道齊瑾有一位深愛的戀人多年前不幸去世,自己之所以能擁有這些,全是因為運氣好跟那位已故的人相像。 他不在乎,完全不介意自己當一個死人的替身。 因為活著的人也許爭不過死人,但活著的人永遠都會是真正的贏家! 可活著的人之間有競爭,萬一齊瑾遇到個更像的呢?所以他想方設法找到林有樂的朋友,打聽到那人的喜好和習慣以及行為舉止,再在齊瑾面前有意無意的模仿。 他希望齊瑾能移情,能真的愛自己一點。 齊瑾的情況rou眼所見的好了。 關心他的人也樂觀起來。 但誰也不知道,就像傷口敷了假的特效藥,表面已經迅速結痂,rou里的潰爛卻加速得悄無聲息。 齊淮約了夏鳴星見面。 驟然得知那么大一個集團的掌權人要見自己,夏鳴星害怕得要命。 說到底,他進娛樂圈完全是陰差陽錯,不是科班出身、沒有大靠山,更沒有出色的顏值和厲害的演技。 他只是被星探發現,參加選秀,再莫名其妙就獲得了意想不到的關注度。 可這行業沒表面風光。 那晚如果不是齊瑾出手,他早就被那些油頭肥面的老男人們毀掉。 對于會面,夏鳴星設想了很多可能性,其中最大可能就是敲打警告,先拿封殺威脅再拿錢利誘,目的就是為了讓他離開齊瑾。 所以他怎么也沒想到。 那位雷厲風行的齊氏集團當家人,不僅沒有傳說中那么不可接近和難以揣測,甚至開口第一句就是:我可以讓你進齊家。 進齊家?!! 夏鳴星震驚到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 他的確是有做過夢。 但那是白日夢! 豪門難進,頂級豪門的門檻兒更是高得能嚇死個人!他怎么敢奢望,只希望自己能乖一點、更像那個人一點,好讓齊瑾多給自己一些好處。 只要你能幫小瑾。不管你是想繼續演戲也好,享受豪門生活也好,齊家長輩都能接納你。齊淮說。 夏鳴星顫抖,美夢成真的巨大驚喜快讓他連話都說不出來,他陪了齊瑾七八個月,最大尺度就是在酒店房間喝喝酒,熬夜聊天。 連手都沒牽一下。 而現在,天上掉下一個巨大餡餅?! 大喜之余,他更加好奇那個叫做林有樂的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因為林有樂才是真正讓齊家接受和妥協、讓齊瑾念念不忘至死不渝的那個人 有了齊淮撐腰,夏鳴星逐漸大膽起來。 他試著跟齊瑾開一些玩笑,試著假裝無意的進行肢體接觸,說一些曖昧的話。 然后,他狠下心,挑了一個非常特殊的日子他們見面的一周年紀念日,同樣也是那人的忌日。 夏鳴星決定借這個機會,讓齊瑾開始走出放下林有樂的第一步。 ***** 天沒亮林有樂就醒來了。 他拿出手機看,齊瑾沒有回他的消息。 瞄一眼頂端的時間,才五點出頭。 他放下手機,翻了個身對著墻面,但沒再繼續睡著,干脆坐起身。 相鄰的床鋪疊放著薄被和枕頭,還有一個小箱子,一本厚厚的相冊和一個吉他一個籃球。 林有樂怔怔看了一會兒,等反應過來立刻下了床,到宿舍樓下跑步。 天灰蒙蒙的。 跑了三圈,心中的煩亂情緒終于宣泄出去一部分。 林有樂回到宿舍沖了個澡,拿上MP3,再下樓的時候,已經六點多。 校園里零星有了人影。 林有樂到食堂一樓買早餐,聽著英語聽力一邊吃早餐一邊往教室走。 上午,學校把這次月考的成績貼到了宣傳欄。 九門科目考試,林有樂以七門滿分、語文扣八分和政治扣二分的成績,高出第二名齊瑾三十分,高出第三名第四名八十多分。 穩穩占據年級第一。 林有樂成了實驗班各個老師的驕傲。 這成績別說是南澤這樣的學校,哪怕在重點,也優秀得過分了。 因為陳彤私下把這套卷子給原來學校的火箭班學生做了,考試氛圍等方方面面條件可能有些不同,但做出來的成績只能說中規中矩。 跟齊瑾差不多。 但沒林有樂這樣好。 面對老師的夸獎、班上其他同學的震驚和佩服,林有樂表現的卻很冷靜很謙虛。 一下課,莊梓俞就想找林有樂說英語朗誦大賽的事。 林有樂卻直接繞過他,說有點事。 身為班長,他以身作則當然不會在教室里玩手機。 但沒想到,一走出教室門就被另外一個人攔下。 對方是個陌生面孔,跟林有樂差不多高,扎著個蓬松的高馬尾,臉上化了張揚明媚的妝容,是個打扮得很張揚很精致的漂亮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