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5)
大家驚呼,這其中屬齊瑾喊的最大聲,還帶頭鼓掌。 莊梓俞的臉色卻瞬間蠟白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怎么可能是林有樂第一?! 絕對是哪里出錯了!!! 試卷全部下發,只莊梓俞沒有。 陳彤經過他的時候,聲音不輕不重的說:莊梓俞,你下課后來我辦公室一趟。 莊梓俞本來不敢置信,聽到這話,心里咚咚兩聲,后知后覺的做賊心虛起來! 手心迅速冒了汗。 好 他聽到自己氣息急促聲音不穩。 當著眾人的面,陳彤沒有批評莊梓俞,但在辦公室里,她桌上擺著九份試卷,其中七門科目滿分,語文一百三十八分,數學則只有七十幾,沒到及格線。 看到這些,莊梓俞極力握住拳頭,整個人都在顫抖。 陳彤看他臉色蒼白,額頭冷汗密布、腳步也虛浮,整個人呈現一種隨時都會暈倒的樣子,知道莊梓俞肯定是明白過來事情已經暴露,這會兒心虛又害怕。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如果是其他老師,看在莊梓俞的家世背景上,肯定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畢竟林有樂那個抓竊賊法法只告訴了陳彤一人。 她要隱瞞,校領導絕對不會知道。 但陳彤不。 她來南澤教學不是看誰家勢力更大、更有錢、背景更硬的。 陳彤直接就說:我已經聯系了你父母。 莊梓俞聽了眼圈一紅。 他在抖,牙關控制不住的咬得咯咯作響。 他不知道為什么這件事會搞砸,不知道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只覺得難堪到了極點,后背被汗浸濕一片冰涼。 陳、陳老師 才喊出口,莊梓俞惶恐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他從小到大都是長輩和老師、同學眼中的好學生,努力學習和熱愛學習都是真的。 這次完全是鬼迷心竅 突然的認知讓他徹底慌了,陳彤那么硬氣,她根本不在乎誰的家境,他抓著衣角,哭到眼淚根本止不住,口中一直在認錯,對不起陳老師,我辜負您的期望了,我不應該虛榮心那么重、想要跟有樂攀比,還用了那樣的辦法,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是無心的,老師求求您千萬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我爸媽,不要告訴大家求求您。 陳彤看莊梓俞哭得那么慘、那么可憐,忍不住嘆了一聲。 她抽了兩張紙巾遞給他,說:這事不是我在做主。你們偷段長辦公室的鑰匙、分走學校安保人員的注意,帶著屏蔽器再進行入室行竊,整個作案流程謹慎完整,造成的影響已經非常惡劣,不報警已經是校領導最大的寬容了,校內還是要嚴懲的。 莊梓俞臉色慘白,兩眼發黑。 完了 齊瑾早知道會挨批。 但沒關系,每個老師頂多念他幾句,畢竟題目他都做對了,只是犯了一個涂錯了填涂卡這種很小很小但稍微有點致命的失誤而已,下次改正,依然是一條好漢! 他才走上樓梯,就在拐角的走廊上看到兩個熟悉的背影。 莊梓俞的父親和母親。 要對他進行嚴格批評的英語老師跟陳彤不是同一個辦公室,還要再往上一層,但齊瑾沒去,而是跟在形色匆匆的兩位長輩后面,眼看著他們走進陳彤的班主任辦公室、然后關上門。 陳彤的聲音不大,情緒始終是比較穩定的,但莊梓俞很失控。 他在哭,哭得很大聲。 齊瑾湊到窗戶外看。 莊梓俞已經被他父母護在了身后,莊父莊母兩人圍著辦公桌,正跟陳彤進行溝通。 但溝通顯然不順利。 陳彤原本還給他們倒了茶,見兩人完全不講道理,也來了氣。 幾人各執一詞時,莊梓俞的眼淚慢慢停了,只雙眼淚汪汪,淚痕殘留在臉上。 看著這一幕,齊瑾忽然想起上輩子的一些事。 那些記憶像是關在塵封已久的匣子里。 他聞到了一些老舊的、難聞的讓他抵觸又抗拒的氣味。 林有樂車禍逝世后,莊梓俞一直在醫院陪著他。 可他雖然從小到大都把莊梓俞當做親弟弟來照顧,那個時候也麻木得誰都不想見,一個字也不想說,直到渾渾噩噩的聽到莊梓俞跟莊家夫婦在病房外聊天的內容 夫婦二人在嘗試著說服兒子,不斷重復一些說辭。 齊瑾在那樣生死攸關的關頭保護了你,這說明他更在乎你!那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林有樂還是林無樂,都只不過是他短暫的迷失和消遣而已。小俞,你相信mama說的,人的本能反應最能反應一個人內心。 莊梓俞似乎有些動搖,只是委屈又踟躇,可是,瑾哥他很傷心 他就是嚇到了,一時緩不過來神,你想那畢竟是一條人命,就在他身邊,還是因為他的一個抉擇莊母說著嘆了口氣,改說道:也算是因為他死的,肯定需要時間恢復。 莊梓俞應該是被說服了。 送走父母后,莊梓俞走進病房握起他的手貼在臉上,低低的說了很多話,后來還抽噎起來,把眼淚蹭到他的手背上,瑾哥,你、你快點好起來吧,等你好起來我再帶你去看有樂。那個意外不是誰能控制的,誰也不愿意,可它既然發生了,就要學著接受。逝者已矣,我們都要節哀順變。 他無神的目光穿過莊梓俞。 怎么才能哭出來? 像這樣。 可他的心是痛得,又是麻木的,連點情緒都做不出來了。 好像只剩絕望。 空蕩蕩的。 什么都沒了。 可又不知道沒了什么。 你不要再自責了,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錯。莊梓俞哭紅了眼,擦掉臉上的眼淚,然后輕輕吸吸鼻子,紅著一雙眼難過的繼續說:對不起對不起瑾哥,都怪我,我以為你說不喜歡我就是真的不喜歡我了,還任性的跟你置氣、故意跟那個老男人訂婚。 你心里一直深愛著我為什么不說呢?為什么一定要經歷生死,才讓我知道你其實很愛我 沒關系的瑾哥。 坐在床邊的莊梓俞突然站起來,彎下腰低頭想親他。 他轉頭避開,然后聽到莊梓俞低低的沙啞的說:爸爸mama已經幫我向陸正南提出解除婚約了,雖然對不起他,但我還是想要選擇我愛的、也愛我的人。 遵從內心的選擇好嗎瑾哥? 莊梓俞伸來手捧住他的臉頰,低著頭跟他額頭貼著額頭,又把眼淚滴在他臉上,哽咽著說:我會陪你好起來的,你如果一輩子不想走出來,我也陪你一輩子。我不會再離開你了,永遠不會。 他抬起掛吊瓶的手,血液倒流進輸液管,他也不覺得痛,只是很用力的推開了莊梓俞。 出去。 第40章 硬鋼 他趕走了莊梓俞。 窗外的陽光照射進來,落在床上,也落在他腿上那縫出蜈蚣一樣丑陋嚇人的傷口上,那么大的太陽,他卻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如果被子可以厚一點。 或許再來一個人,握住他的手,湊到他面前喊一聲阿瑾,他可能會好受一點。 但他再也沒法好受了。 他不記得車禍的時候發生了什么。 只醒來時感覺像宿醉那樣頭痛欲裂,然后就被告知失去了一切。 就像渾渾噩噩的一場噩夢。 毫無邏輯。 只叫人發瘋一樣想要醒過來。 直到出院那天,他站在林有樂的墓碑前。 瑾哥 黑壓壓的厚重云層在滾滾雷聲中逼近,像要把整座繁榮剛勁的城市壓垮摧殘。 他僵直的站在驟起的狂風里,轉過頭去看莊梓俞。 莊梓俞拿著傘。 天昏地暗下、莊梓俞臉上的神情令人難以分辨,像是哀戚又是隱忍,說:瑾哥,你腿傷還沒好不能久站,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我相信有樂在天有靈,看到你還活著、我們還活著,肯定也會高興欣慰的。 齊阿姨說,說今晚商量一下我們的婚事。 他聽不懂了。 大雨傾盆,嘩啦啦的嘈雜聲音砸在傘面上。 世界混沌一片,天色黑沉恐怖像是進入了世界末日。 所有人都說他喜歡莊梓俞。 莊梓俞的父母,莊梓俞,還有他的父母,他的哥哥jiejie。 可是他喜歡誰、愛的人是誰他自己知道。 輪不到這些人給他洗腦。 兩家人熱熱鬧鬧圍坐著商量婚事那晚,他mama問他覺得安排的怎么樣,他沒說話,沉默的站起來,然后用了所有力氣把面前的玻璃茶幾掀翻! 那一刻,他終于聽到了整個世界坍塌掉的巨響。 還有鉆心的痛。 那之后,再沒有人在他耳邊提他愛誰、該要和誰結婚。 他回到公寓住。 早上六點半起床,洗漱過后在樓下小區晨跑一圈。 七點左右吃早餐,七點半上班,八點前把車開到人民法院,然后再開車去公司。 中午十一點多下班后,他先到法院,等到十二點再去附近餐廳吃個午飯。 下午一樣。 準時準點到法院,然后逛超市或者菜市場,回到家煮一些很難吃的飯菜。 晚上吞兩片安眠藥,一個人在床上睡覺。 可能睡得著,也可能睡不著。 然后早上六點半再起來。 有時候八點鐘到人民法院后就不想動了,車子停在法院大樓邊上,看車窗外人來人往,然后趴在方向盤上想事情,等到十二點法檢人員們下班,他就在一個一個身影中搜尋。 等走完了也沒看見林有樂,他才會想起來他的樂樂已經死了。 然后怔怔的發現剛剛過去的幾個小時里自己什么都沒想。 時間明明在流逝,在他這里卻仿佛凝固住了。 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 齊瑾回過神,模糊的視線里陳彤老師臉色難看,也不知道莊家夫婦說了什么。 就像兩個空間發生了生硬的扭轉,齊瑾感覺到內心酸脹到不舒服,他迅速抹了一下濕潤的眼睛,轉頭看到校長和幾位南澤高層走來,就離開了窗戶外的位置,快步跟他們擦肩而過。 然后,在樓梯拐角處碰見個人。 兩人腳步都停住。 林有樂看到齊瑾眼睛紅紅的、一只手還放在太陽xue上,總算想起來這個表現得很樂觀的小孩其實有抑郁或者躁狂等精神方面的病癥。 以為齊瑾被老師批評到要發病,他立刻小聲問:頭痛了? 齊瑾看著他沒吭聲。 林有樂說:你把頭低一點。 齊瑾還是沒說話,但聽話的把頭低下來。 林有樂抬手給他揉太陽xue,一邊問:藥有帶在身上嗎? 林有樂:你就說,你傻不傻。干嘛要那么做?你哪怕空半張卷子然后說拉肚子都比這樣強啊,老師說不定還會關心問一問你的身體健康。現在好了,你可是犯了全世界考生最不能犯的呃。 話沒說完林有樂就被一把抱了過去! 林有樂撲進齊瑾懷里,手撐著他胸口想站起來,結果齊瑾低頭就懟他最怕癢的脖子。 他癢到立刻要躲。 要抱一下。 齊瑾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林有樂聽完僵住,半晌后心中仰天口氣,到底是由著他靠、不躲了,還抬手揉揉齊瑾的腦袋。 真是白長那么高的個兒,心靈這么脆弱弱小的。 心里那么想,林有樂嘴上卻安慰:哪個老師罵你?你等我待會兒去幫你說說好話。 齊瑾沒有說話。 他安靜的感受著林有樂身上的體溫,聞著林有樂身上的香氣,默默的更加收緊雙臂,讓林有樂完全的貼緊著自己。 兩顆心臟隔著胸膛衣物一起跳動。 一陣一陣,有力且真實。 上輩子那些回憶帶來的絕望和悲傷終于被慢慢沖淡。 失去了太久,就顯得重新擁有不真實又彌足珍貴。 讓他感覺不想浪費一分一秒。 差,差不多行了林有樂要被齊瑾抱得喘不過氣了,而且雖然這層是老師的辦公室,但有事上來找老師的學生還是不少,萬一被撞見 靠! 兩個大男生摟摟抱抱也太奇怪了吧! 萬一被誰拍到照片,學校論壇絕對又要開始新一輪流言蜚語。 齊瑾松開點手勁兒,轉頭,鼻尖輕輕碰著林有樂那溫熱的脖頸皮膚,小聲咕噥說:老大我國慶想去你家玩。 林有樂用萬金油的詞語敷衍小孩:下次,下次。 不,我就想這次! 嗐我說,你這家伙怎么講不聽呢?林有樂都不知道自己家里什么情況,絕不可能貿貿然帶齊瑾回去,他推開齊瑾,問他:你知道十月是什么季節嗎?秋季!你知道秋天是什么季節嗎? 齊瑾乖巧的接話:豐收的季節。 林有樂:那不就得了!你在豐收的季節跑鄉下去,還想著玩?我告訴你,你最多只能成為一個免費的勞動力! 那正好。齊瑾說:我力氣很大,可以當一個效率很高的免費勞動力! 林有樂:你說你一個從小嬌生慣養的豪門小少爺,國慶假期干點什么不好,非要往窮鄉僻壤的山疙瘩里跑,我那的蚊子這么大個。 林有樂掐了段拇指頭示意給他看,說:這么大個,一口就咬得你懷疑人生! 齊瑾看他一本正經的嚇唬人,忍不住笑,說:那正好,讓它們都來咬我,別咬你。 林有樂一愣。 齊瑾看他那反應,心里咯噔,連忙找補說:老大你不是說我嬌生慣養嗎?蚊子肯定更喜歡吸我的血,你跟我一起多有安全感啊!我保護你!!